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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13章 破冰计划

作者:一剑封喉 字数:3316 书籍:船帮老大

  

  169号情报站新加入内站成员陈叫山,代号青龙!

  其余四位内站成员:站长贺承肩,代号醒狮;行动组组长高雄彪,代号猛虎;情报组组长孔长卿,代号苍鹰;外联组组长老王,代号灵鹤。

  “从现在起,青龙同志打入上海市政府清算小组的工作,将被正式引入策划日程!”贺承肩手握一支短铅笔,在空中挥划着,“此次渗透潜伏工作,事关上海之未来大局,我们须精心策划,细腻求证,缜密实施,将潜在风险,降至为零……”

  “因而,此次行动计划,被命名为”

  贺承肩挥动铅笔,在墙面白纸板上,疾速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破冰!

  陈叫山、高雄彪、孔长卿、老王,围坐在贺承肩身边,看着“破冰”二字,每个人的瞳孔,皆熠熠生辉,似一颗颗启明星,在黑暗无极的天际,闪耀光芒……

  时近暮春,然而,如今的上海,仿佛被一种奇异寒流所笼罩,所凝滞。

  苏州河上腾着粼粼灿光,天福门舞厅的舞者们,在七彩缤纷的霓闪灯里,旋转起舞,动若锦鲤,一条条逼仄弄堂里,花花绿绿的衣裳、被单、毛线、丝巾,经风吹,恍如原野花海……

  在一般人眼中,如今之上海,莺歌燕舞,繁荣欣欣。

  而在一些特殊人眼中,上海,已然被无穷尽之寒流罩蒙了,坚冰千仞,一切被凝冻住,毫无生气……

  在这极冷酷寒中,需要一种热量,似太阳,似火焰,去照耀,去燃烧!

  在这凝滞固封里,需要一种力量,如镰刀,如斧头,去砸冰,去破冰!

  酷寒被荡尽,终将是诗画音乐一般的春天……

  坚冰被破开,终将是百舸争流,弄潮英雄,笑傲潮头!

  陈叫山乘坐一黄包车,来到了位于大华路的“丽影”照相馆……

  抬腕看看手表,陈叫山又转头与隔壁钟表店的大挂钟,对了对时间,而后略略撩着长衫下摆,朝照相馆台阶上走去……

  “先生,照相啊?”

  一位穿着竖条纹西装,扎着黑色领结,胳膊上又套墨绿色护袖的照相馆伙计,笑着走到陈叫山身前,深深一鞠躬,伸左臂,“里面请,里面请……”

  陈叫山坐到照相馆内室的藤条长椅上,长衫朝前甩,平妥铺展了,翘起二郎腿,摸一根雪茄,咬嘴上,“有火没?借个火……”

  年轻伙计走过来,毕恭毕敬掏出一齿轮打火机,“呲呲”两拨,火苗冒出,伸向雪茄前……

  “噗”

  陈叫山一口吹灭了打火机,“小兄弟,瞧见没,蒙特克里斯托,古巴名牌,打火机的煤油气味儿,就坏了醇正雪茄味儿了。”

  “噢,噢噢……”年轻伙计连连点头推着步子,“先生您稍待,我给你取火柴去。”

  年轻伙计取来一盒火柴,大拇指一弹拨,火柴盒滑开,由于动作不熟练,火柴洒了一地,连忙道歉,俯身去逐根拾捡,“先生,对不住,对不住……“

  陈叫山从地上捏了一根火柴,折两截,火柴头丢弃,火柴梗熟练插入雪茄尾,另拣起三根火柴,并作一股,“嗤”地在火柴盒上一划,点燃了雪茄……

  “火柴并根,硫磺味儿相互传递,能衬出最好的烟丝真味……”陈叫山长长地吁出一条细细烟线,“小兄弟,学着点儿……”

  “先生,你要照什么相?”年轻伙计被雪茄烟,呛得连连咳嗽,笑问。

  “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家父思儿甚切,就照张相片,寄回老家去,以解思情嘛!”陈叫山悠悠弹着烟灰,“照得精精神神的……”

  “没问题,没问题……”年轻伙计笑说,“先生,请跟我到更衣室挑选衣服。”

  照完相,陈叫山付了钱,年轻伙计开完票,将那盒火柴丢过来,“先生,我这儿没人抽烟,这盒火柴送你了,欢迎下次光临!”

  回到金莱尔酒店,陈叫山关上房门,掏出火柴盒,滑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日下午三点半,戈登路,千思睿洋行,414方案取货。”

  陈叫山擦燃一根火柴,将纸条卷成细条,燃其成灰……

  拉开窗帘,陈叫山望着窗外的太阳,红彤彤的,在黄浦江上洒下一道长长方方的红晕,红纱一般……

  鹏天和三旺、面瓜回来了,面瓜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叫山,“先生,孙伯领我们寻了这一家货行仓房,地方小了点儿,不过租金挺合适的……”

  “嗯,不错,不错!”陈叫山笑着连连点头,旋开钢笔笔帽,唰唰唰地在租房协议上签了字,将协议递还给面瓜,“汉口过来六船货,本身都是老主顾的关系,也不大压仓,这库房是足足够了……”

  三旺递来一张请柬,“先生,杜公馆的人送来请柬,杜先生约你晚上七点在天翠阁吃饭。”

  “好,晓得了。”

  “对了,先生,仪凤路堂口的兄弟,帮着打听到了一件事儿……”鹏天随即又汇报说,“史痦子有个姘头,在天晖电影公司串龙套,艺名叫沈芳雪……先生你看,我们要不要把那臭婊子绑了,给狗。日的史痦子来个……”

  “不不……”

  陈叫山笑着连连摆手,“下作,太下作!事儿到最后,交底儿的时候,让史痦子还笑话咱没本事,只会耍些小瘪三伎俩!再者说,一个女人而已,史痦子要是不认卯,那咱可不就白忙乎了?”

  “是,是是,先生高见!”

  兄弟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晚上七点。

  天翠阁。

  陈叫山走到大堂楼梯口,递上请柬,两位彪形大汉看过,便伸手相请,“陈先生,三楼‘定风波’,请”

  陈叫山一步入“定风波”雅间,但见杜先生坐于大圆桌前,身侧站着十个黑衣短打汉子,个个如塔雄武,除此,雅间再无别的客人……

  坐定后,杜先生亲自执勺,为陈叫山舀了一碗伞菇蛇羹汤,陈叫山连忙致谢,并说,“杜先生,待客人到齐吧!”

  “今儿没别人,就咱兄弟二人!”杜先生微笑着,又给陈叫山身前的长条盘里,夹了一只大龙虾……

  “叫山,你实在不够意思啊!”

  杜先生端坐着,板了脸说话,“上一回,我跟你说,在上海遇到任何难为事儿,你尽管跟我开口。可你倒好,地盘都被人家抢占了,还自己扛着,也不跟我说……”

  “其实……”

  陈叫山刚一开口,杜先生又将其打断了,“叫山啊,咱都是兄弟,理当相互帮衬着,宽道快马江湖平,你说对不?”

  “我晓得的:你有方法,有办法,从来就没有你陈叫山啃不动的硬骨头!”杜先生轻吁一气,“唉,可桥归桥,路归路,你给我一个面子,此事让我来处理,你也就可以腾出手,忙些别的事儿嘛!”

  “大哥,我其实不是不想跟你说……”陈叫山端起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红酒,“只是……我现在还有点儿掣肘之事,不好跟史痦子撕破脸皮的……”

  起先陈叫山与169号情报站的同志们,研究策划破冰行动方案时,在南京政府潜伏的吴先生,传来绝密指示:由于南京直系特派员,是政府秘密委任的,属于特一级别机密,一般人甄别其真伪难度,实为大难!因而,在为陈叫山策划特派员身份时,索性不用化名,就直接用“陈叫山”。

  假作真时真亦假!

  经过缜密策划论证,醒狮同志判定出:在上海,即便是钱市长,也不敢、不便、不能去细究甄别直系特派员的身份……

  陈叫山曾随国。军海军,参与了江阴海战,并自沉货轮,用以封锁长江航线。仅凭这一点来讲,陈叫山就足够担负抗日英雄之名,由此延展去,南京政府秘密任命陈叫山为直系特派员,于情于理,皆合逻辑的!

  电光火石之间,陈叫山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自己已然是南京直系特派员,在用这一身份,即将与史痦子、钱市长等人接触之前,何妨将戏做足,再加上一层保险:先暗示于杜先生,令其相信自己是南京直系特派员!

  在上海,杜先生随便眨一下眼镜,黄浦江都要起几层波粼,随便咳嗽一声,吴淞口便生惊涛骇浪的……

  倘若杜先生认可了自己特派员身份,那么,在上海,还有谁敢不认可?

  当然,这样做,也是存有一定风险的!

  一旦杜先生与自己因某种利益关系,撕破脸皮了,那么,以杜先生的能量,揭穿自己的身份,那整个破冰计划,都将付之东流了。

  杜先生的能量越大,自己身份被揭穿后的后患越大……

  诚如醒狮同志所说“我们须精心策划,细腻求证,缜密实施,将潜在风险,降至为零……”

  因而,现在这样的想法,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但陈叫山觉得:事能守规矩,又能逾规矩,方为精妙之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机会,永远与风险孪生!

  选之必慎,应之必决,稍纵即逝,不复再回!

  现在,在这天翠阁酒楼,杜先生有意帮助自己,将话都递到嘴边了,自己该怎么应?

  婉拒之,驳了杜先生的面子。

  顺应之,反倒损害了破冰计划的既定方略。

  那么,何妨就抛出一个直系特派员的说辞来这,是一个最好的理由!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向杜先生透露特派员身份,应时,应情,应理,恰到好处!

  试想一下,此时若不说,日后还有说的机会吗?

  日后,在某时,某处,某情形下,倘若说出来,便尽显刻意与机心了……

  神游思虑至此,陈叫山将高脚杯与杜先生的杯子,“咣“地一撞,兀自幽幽地咂了一口红酒,唏嘘着说,“不瞒大哥,小弟现在担着一南京特派员的虚职,在上海,跟史痦子、钱市长他们,多有共处的,有些事儿……”

  “恭喜兄弟!”

  杜先生是何等样人,一点即通,何须赘语?

  两只高脚杯,再次“咣”地一撞,平日不擅饮酒的杜先生,竟“咕咚咕咚”几大口,将杯中红酒喝尽了……

  从杜先生喝酒的爽快,眸子中闪烁的那一丝光亮来看,陈叫山知道:这一招,干得漂亮,成功了!

  有了杜先生这一层保险,自己特派员的身份,越发真实!

  当然,既然是南京直系特派员,无论嘴上怎么说出了花儿,特派证是必须要有的!

  次日下午三点半。

  戈登路。

  千思睿洋行。

  陈叫山站立在柜台前,将手掌放在柜台上,手心朝上,手背朝下,看似无意,轻轻地连续拍打了三下,“您好,那个咖啡色八音盒,可以拿给我看一下吗?”

  一位穿着穿着紫色高领无袖旗袍的中年妇女,面带笑容将八音盒拿了过来,递向陈叫山,“先生,这八音盒颜色黯淡了些,你要是送女朋友,我建议你买那个玫瑰红的……”

  “颜色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音质好,耐用!”陈叫山将咖啡色八音盒,在手里反复翻转着端详察看,末了,笑说,“成,听大姐的话,那就要那个玫瑰红的……”

  带着玫瑰红八音盒,回到酒店,陈叫山用螺丝刀旋开底座,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色塑料小本:封皮黑色烫金字,青天白日居于左上角,粗黑烫金字体,呈一弯弧排列:“国民政府军委会直系特派委员会”,与之垂直并下的三个隶体大字为“特派证”……

  陈叫山将其翻开,相片上的自己,一头短发,精神抖擞,目光熠熠。相片右下角,压踏了钢印“国民政府军委会直系特派委员会”……

  陈叫山抬腕看了看手表,抓起酒店房间的电话,“嗤嗤”地拨旋号码,待那边“喂”了一声,便低声说,“351800,258794,嗯,39001446……”

  挂断电话,陈叫山深吸一气,重又抓起话筒,旋拨了号码,片刻后,大声说,“您好,史家花园吗?请史先生接一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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