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诏书烧了个干净, 陆子溶眉目愈发冷峻,眼底却波澜翻涌。他像是想说什么,又被堵在嘴边, 只得咬着下唇, 直直盯着面前这个高大俊朗、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
不待分说明白,外头王海却问:“陆太傅, 先帝可有留下什么旨意?”
陆子溶侧过身揉了揉眉心, 将那封家书折好塞给傅陵,郑重嘱咐一句「不许烧」,便夺过前几张诏书出了乾元宫。
已是朝会的时辰, 陆子溶与王海放了昨夜被关在宫里的众人, 而后来到前殿,向朝臣告知皇帝驾崩的消息。
并无什么人表露出惊讶,虽然傅治身体康健,但大家似乎早就觉得他不日要死了。
遗诏的全部内容就是拆分丞相的权力, 既然皇帝没有立储也没有嫡子, 那只能从几名年幼的皇子里拔高个。
傅随被领到殿上时,还抱着没做完的半截木头机关, 听说了原委不发一言, 只是跑向他的陆太傅, 扑进他怀里号啕大哭。
陆子溶:……
接下来便是一长串的仪程和善后,陆子溶没心思陪他们折腾, 花了一整日将各项事宜分派下去, 太阳还没落山就躲回府上。
他才回屋用了一盏茶, 就见傅陵抱着文书进来, 立在桌前, 将它们一一铺开, “我搜来一些前朝帝王意外崩逝后,朝廷给出的说法。今日之事还多了个丞相,更难圆话。我自己拟了几种,陆先生看看可有能用的?”
陆子溶扫了一眼文书的内容,不置可否。
傅陵磨蹭到他身边,别过头,却下意识抓住他衣角,“我不后悔今日的决定。这样也好,我不必应付那些虚礼,就能安心和陆先生在一起了。”
话音坚定坦然,可陆子溶偏要顺着衣角抓住对方的手,一使力将人带进怀里,另一只手捧起他的脸颊,去看他眼底的脆弱。
他知道,傅陵害怕的,从始至终就那一样。
他将人紧紧贴在自己怀里,闭上眼,摩挲着对方的脊背,无奈叹道:“你怎么这么傻……”
接着在那额头上吻了吻,“都拜过天地了,你当是闹着玩的?”
傅陵脸颊涨得通红,拱进怀抱中,发出闷闷的声响:“荒山野林,无人见证,陆先生要是反悔,我有什么法子?你昨日说我一点没变,还是从前的样子,那你岂不是要反悔了……”
这种事哪有变来变去的?陆子溶本想争辩,却感到环住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勒得他气势都没了,只好作罢,无力地伏在傅陵肩上,“等都安顿下来,得空补上就是了。到时候好好操办,四海咸闻,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那我可记下了。”傅陵窝在他怀里嗔道。
那个时候约定得好好的,可谁知一直没来得及兑现。改朝换代后没了丞相,皇帝也是个摆设,所有的担子都落在陆子溶头上。他把原先依附傅陵的众臣提上来用,又在尹必的党羽中挑挑拣拣,仍是不够。
外有边境未收,内有尹必留下的萧条民生,宫里还有年幼的皇帝要教——陆子溶带头宵衣旰食,从年头忙到年尾,无一日休息。
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身上的毒彻底解了,三十出头的男人还耗得起。就是他这副样子,傅陵愈发看不下去。
起初,傅陵只是管管他的起居饮食,让他除了公务外不用操心旁的事。但即便这样也忙不过来,傅陵便替他分拣、起草文书,不大敢提自己的意见,生怕和对方吵起来。
不过时日久了他也发现,他和陆先生哪有那么多意见不合,表面上的分歧只不过是没说清楚罢了。
二人分担公务后,夜里总算有了些休息时间。要让傅陵干活,陆子溶不得不给点报酬,劳碌终日的傅陵格外地疯,经常控制不好将人弄伤。
更有甚者,傅陵会一边欺负他一边问他话,直到他回答才肯放过。陆子溶原本没什么好瞒他的,可有一次傅陵硬要问他从前到底碰过哪些人,陆子溶自然说不上来,生生被折腾了整夜,破晓时才撑不住睡去。
次日正午,陆子溶醒来时,见傅陵眼趴在榻边,眼眶红红的。傅陵熟练地给他擦脸喂水,垂着头闷闷道:“抱歉……我不是真的在意那些事,都是过去了……反正现在陆先生是我的,往事不想提就不提了。”
陆子溶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嘴角一抽,“我以前骗你的。”
“啊?”
“那时我让你帮着解毒,怕你没完没了纠缠,就说也找了别人,想让你死心。其实哪用得着那么多人,多一个人多一份麻烦。”
“陆子溶这辈子,上辈子,都加起来,也就你一个。”
此话才出口,傅陵的眸光明显一亮,唇角也勾起来了。可下一瞬,他却压抑了那份欢喜,反倒有些慌乱道:“我也是骗你的,东宫里那几个宫女我都没碰过,我是为了气你才……我也只有你一个,你别嫌弃我……”
见他这个反应,陆子溶放下空碗,舌尖舔去唇角水珠,认真道:“我们是不是……还欠了个什么?”
就像这样,他们提过几次补上那场在荒岛凑合的典礼,可每次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又被繁杂的朝政所淹没。
这么件事,竟一直拖到了五年后。
那天是腊八,陆子溶从前三十年不过生辰,也就近几年傅陵惦记着,回回用心给他操办,让他在这一天也有了期待。
他早早将手里文书分发下去,天还没黑就回到府上。
然而在门口,他看到一辆陌生的马车。车帘掀起,从车里走出来的是……傅随。
这会的傅随十五岁,跟着陆子溶学了这些年,最大的兴趣仍未改变,现在皇宫各处都是他做的机关。但他仍像儿时那般喜欢粘着陆子溶,但因为傅陵在陆府住着,陆子溶从不让傅随到自己府上来。
陆子溶在淡泊神色上添了些亲切,上前行礼道:“陛下如何今日出宫了?臣的府上乱得很,这里离六部衙门和齐务司都不远,不如……”
傅随笑道:“陆先生生辰,我来送件礼物。不用麻烦了,我在先生府上坐坐就好。”
陆子溶刚要出言再拦,却见傅随捧着礼物盒子,转身就跑进府门。
为着今年陆子溶的生辰,傅陵自然早有准备,不过他觉得陆先生忙了整日肯定饿了,便打算先煮长寿面。厨房备好了材料候着,他则等在门口,迎到人就通知厨房下面。
听见脚步声,傅陵赶忙上前,然而进来的是个陌生的少年。
二人目光相对,傅陵没认出来,对方却明显怔住,脱口而出:“太子哥哥……”
傅陵整天住在陆府不大出门,虽然用的是花继绝的身份,但已不戴蒙眼布。他与傅随将近十年没见,可容貌在他这个年纪已无多大改变。
通过对方这个称呼,傅陵搜索记忆中的眉眼,勉强将面前的少年与自己那个六弟对上。
接下来的场面自然十分尴尬,三人只好进屋坐着,一人吃了一碗长寿面。傅陵将前些年的经历挑拣着讲了,并未透露先帝过世那夜的安排。
可傅随还是问出他三哥最怕的问题:“那你为何不表明身份?太子哥哥当时若在,也就不会是我继位了。”
后头这句太过直白,傅陵的心提了起来。倘若傅随因此要杀他,他自己倒无所谓,但这必会把陆子溶牵连进去……
他向陆子溶投了个求助的目光。不表明身份,却长期住在陆府,傅陵也不知如何不把自己的意图解释为反心。
而陆子溶则大大方方道:“陛下,臣来替他回话吧。这是臣的私事,万望陛下为他保密。花公子与臣已于五年前成婚,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陆府,做臣的内助。他并无旁的志向,表明身份只是徒增困扰罢了。”
陆子溶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对方能否相信。这里说不通的不是昔日太子甘居内室,而是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起,还偷偷成婚瞒了好几年。
他沉浸在思绪中,没注意那二位的表情。傅陵惊喜感动自不必说,傅随在最初的讶异后,竟变为恼怒和哀怨,看上去十分怪异。
这顿饭稀里糊涂吃完,傅随没表态,连礼物也不送就回宫去了。傅陵本来准备了烟火,等着天黑用来庆生,被傅随一搅和谁也没了心思。
他们就此事商讨到深夜,都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议定密切监视宫里动向,倘若皇帝真要对傅陵下手,他们就一起回边境去。
谁料,三日后的朝会上,傅随竟当众宣读了一份诏书。
诏书上说,先帝太子傅陵尚在人世,本不该由他这个六皇子继位。所以他要退位,将皇位还给傅陵。
朝堂乱作一团。
有质疑此人身份的,有劝皇帝三思的,有听说傅陵一直住在陆府、攻讦陆子溶挟持幼帝的……
最后,这份诏书因格式和程序问题交由礼部重新拟订,正式公布后才算生效。
下了朝,陆子溶便去见傅随,问他为何这样做。
傅随振振有词:“我查了近日的文书,很多明显不是你的笔迹。既然我三哥如此辛苦,不如直接来坐这个位子,你们二人岂不少了许多麻烦。”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受够了!”
陆子溶被他噎得无言以对。
他教了傅随这么些年,自然知道这孩子志不在此。
见傅随如此坚决,他便回府去问傅陵的意思。他让傅陵翻出当年先帝那封家书,仔细又读了一遍,点头道:“算上这个,你的身份应当无人怀疑了。你若想好了,我们便一起去见朝臣——你想好了么?”
傅陵沉着眸光静静望了他良久,忽然道:“腊八时剩下的烟火还在后院,我们去郊外放了它吧?”
入夜,二人在郊外山顶的树下依偎着,看着各色烟火自山脚升起,在空中绽开,在彼此面庞留下接连的光亮。
“若陆先生也希望我应下,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只是……我怕走出这一步,连你我之间也会改变。”
陆子溶无奈,“这是两回事,你不要多想,你我之间……”
傅陵手臂用力,将身边人揽进自己怀里,“我们欠着一件事。”
陆子溶略一蹙眉,“一起过日子这么久了,何必计较这个。还是不要昭告天下的好,不然我这个太傅还怎么做?”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不说话,是傅陵被戳心窝子时最后的自持。陆子溶很快反应过来,“并非不愿……”
言语找补不回来的,陆子溶就吻他。
“你不肯娶傅陵的话,”他的唇瓣被用力咬住,听见对方含混不清的话语,“肯不肯娶花继绝?”
陆子溶:……
次日,陆子溶便带着傅陵入宫,与朝臣见面。
不少人感念傅陵监国时的贤明,见到他顿时涕泪纵横;自然也有人质疑他的身份,他便拿出先帝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虽然言辞并不友好,但不受待见的皇子也是皇子,如今皇帝陛下要传位给他亲哥,没人能反对。
于是众人走个流程劝了劝皇帝三思,傅随执意如此,此事就定了下来。由礼部拟定正式的诏书,择吉日举行典礼。
改朝换代的事传到民间,却并未引起多大骚动,另一桩新闻夺取了京城百姓全部的注意力——绝尘公子陆子溶要成亲了!
当初,京城无数少年少女梦过那个清高俊雅的少年郎;然而见他这些年始终不曾成婚,连桃花也不传出一朵,便逐渐以为他要献身于万里河山,瞧不上情爱这等俗事,也就逐渐死心了。
谁知年过而立的绝尘公子突然生出春心,要娶的还是他从边境带回来的花公子——一个瞎子。
一时间,花继绝这个名字在大街小巷中流传。京城里去过凉州者纷纷被拉住打听,于是花青天拯救一方百姓的故事也在京城传开。这之后,那些替陆子溶扼腕叹息的人们也不说什么了。
——瞎不瞎的无所谓,绝尘公子风流独到,自然看的是品性。
新帝登基大典的前一日,京城里办了一场盛大的喜事。
其实陆子溶并不想盛大,可他身份在这,他要成亲,恨不得半个城的官民都来捧场,皇家祭祀都来不了这么多人。
依照民间嫁娶的规矩,陆子溶骑着高头大马,让吹打的仪仗簇拥着,到花继绝住的驿馆接亲。他的新郎今日戴着蒙眼布,他亲自将人搀扶上马,二人并辔返回陆府。
一路锣鼓喧天,道旁百姓惊叹欢呼。陆子溶望着身边人灿若朝阳的笑容,眉眼间的冷淡一点点化开,最终微微勾起唇角。
回到陆府,朝中官员和致尧堂堂众早已候在那里,迎着他们进入正厅拜堂。当着众人,傅陵不可能拜到一半突然跪下,但有细心的宾客发现,二人对拜时,花公子的身子明显比陆太傅更低。
三拜礼成,大家纷纷上前说起吉祥话,诸如「天造地设」「鸾凤和鸣」「白头偕老」云云。陆子溶不喜这些无用的套话,一转头见花继绝面上的欢喜简直要溢出来了,便无奈轻笑,继续陪着他一桌桌敬酒。
这样折腾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暗,宾客尽欢,便到了入洞房的时候。房间由担任喜娘的海棠亲自布置,她点上百盏红烛,带着几名堂众候在洞房,专等二人喝下交杯酒后,把他们好一通闹。
最后陆子溶忍无可忍,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衫,剜了她一眼,“带你的人出去,我们不用你教。”
致尧堂堂众在副堂主的带领下,对自家堂主毫不恭敬,放肆大笑,嬉闹着离去。
“理好了还得乱,何必多此一举。”陆子溶被他的新郎凑到身边,抚上他才收拾服帖的衣领,舌尖轻舔他耳垂。
陆子溶脸颊潮红,心底那团火越烧越旺,正要把人揽进怀里,却听外头传来叩门声。
这会还能到新婚洞房来叩门的,断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陆子溶压下躁动将人推开,整理好衣装去迎。
果然不是简单人物——傅随一身便装,不带随从,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
傅随递上一个木盒,笑容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陆先生,这是我送给你和花公子的新婚贺礼。”
陆子溶一怔,他觉得自己和傅随的私人关系没到这种程度,然而还是道了谢接过盒子,发现和自己生辰那日的盒子很像,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个。
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同心锁。其锁柄可以转动,傅陵接过去转了转,无论摆成什么造型,锁住的部位都十分坚实,寓意当真是好的。
可陆子溶不解的是,若腊八那日傅随要送的也是这个同心锁……他为什么要送个同心锁?
陆子溶道了谢,见傅随朝他笑笑,十五岁的孩子还不是很会伪装,笑容之下有明显的失落。傅随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说了一通好话,而后停顿良久,突然道:“看到陆先生和花公子如此美满,羡慕得我也想成亲了。”
这孩子已经许久不曾说这样天真的话了,陆子溶耐心回复:“你还小,现在若有这心思,可以先物色着,等到及冠之年再过门。还是你已有心上人了?”
“我……没有。”傅随眼中有片刻的慌乱,埋下头道,“等日后我娶妻生子,我王府的世子也是天家血脉,也可以找陆太傅教导的吧?”
“早早把孩子交给陆先生教养,日后先生会不会视他如己出?”
陆子溶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望向身边戴眼罩的人。显然,傅随这孩子已经猜到了花继绝就是傅陵。
不仅猜到了,还替他们考虑了几十年后的事。
“我这才成亲,便有人替我惦记子嗣了。”这问题陆子溶自然不能回答,他扯了一把傅陵的衣袖,“这得问问我家郎君可否愿意。”
傅陵不知怎的就恼了,挽起陆子溶手臂后退半步,爱答不理,“八字没一撇的事。天家血脉多得是,都要找陆太傅,谁教得过来。”
见他是这等反应,傅随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匆匆道别,掉头就跑。陆子溶还没回过味来,便见傅陵插死房门,将他打横抱去了喜榻上。
陆子溶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却也不反抗,靠在榻上任他摆弄,“今夜你尽管折腾,我都由着你。明日起你进了宫,我又不好在宫里留宿,下次不定何时了。”
傅陵动作一滞,“你是说从明日起,我就不能回来了么?”
“不是这个意思……你的起居那么多人盯着,出来不方便。”
“我以后日日要回来的!”傅陵抿唇,瞪圆了眼珠,“你没看我六弟方才那眼神,他恨不得吃了我!几十年后的事都想好了,要不是你此番公开成亲,他指不定还要惦记你到何时去呢。”
陆子溶嘴角一抽。他的确觉得傅随对他过分亲热了些,但他从没往这地方想。兴许傅陵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十分清楚学生在肖想自家先生时是什么表现。
“所以你要日日回来盯着我,不许我同旁人鬼混?”
傅陵扭过头,“陆先生这等身份,就算把后院全都填满,也没什么不合礼法的,轮得到我管么?只是我作为正室,先生收了什么人我得知道吧。若有小人要祸害先生,坐视不管的话,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陆子溶伸展身体,双臂压在颈后,舒服地靠着。他眯起眼,从这个角度望向窗外,院子里移栽的红皮花生茎蔓缠绕,爬满了土地。
早些年,傅陵常有这种离谱的言论。虽然陆子溶不计较他过去犯的错,可他自己心里不安,事事主动退让。
起初陆子溶还哄着他,说些「我有你就够了」这样的话,时日久了便失去同他废话的耐心。陆子溶将人揽过来,懒懒道:“洞房花烛夜,你就这么急着给我房里塞人?没心思哄你。就知道磨蹭,还不干你的正事。”
“怪我。”傅陵用手掌合上他双眼,“我昨日拉着你的副堂主,学了不少新鲜花样。先生试试,喜不喜欢?”
繁复的大红色喜服像剥笋一样被剥开,傅陵用双唇抿着衣缘,每揭开一点,便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无尽的缱绻将人淹没,陆子溶面上清冷被潮红取代,情不自禁勾住他的后颈。
“你十二岁时,说自己有个心愿,想做一代明君。十五岁时,你又加了一个,说想娶我。”
“这些年过去,总算实现了其一。从明日起,你该想着如何实现另一个了。”
寒凉的初冬夜晚,滚烫从落下的吻开始,细密地堵住唇边未出口的叹息。濡湿的气息中,夹带着哑声的低吼:
“我自十五岁起,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了。”
——新帝登基前夜,太傅陆子溶迎娶凉州花继绝,府上笙歌彻夜,红烛百盏,燃至天明。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看到这里。
本文纯属个人xp之作,题材和写法比较小众,很庆幸有寥寥几人陪我度过寂寞的连载期,你们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哪怕有一个读者get到我想表达的事,因它而感动,我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