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里精明人多着哩,你可别傻乎乎的听你姐姐摆布,什么事自己心里先掂量掂量,够不够这个分量,别到时悔之莫及。”
梁淑燕道,“娘,您放心,燕儿记下了。”
梁夫人道,“你这孩子有时就是心肠太软,顾虑太多。你姐姐倒是当机立断,从不拖泥带水。你爹方才说的,你可也得记好了,若是真有机会,谁都不要管了,先顾着自己!”
梁淑燕点了点头。
梁夫人抚着女儿的脸庞,眼泪又落了下来,“燕儿,回去宫里,可不比家里,凡事自己多加小心,受了委屈,也得忍着,别跟人争,知道么?”
梁淑燕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梁夫人道,“娘会在家里天天烧香,求菩萨保佑你平安的。”
梁淑燕突然想起一事,在娘耳边道,“娘,若是日后有位姓周的公子来府上寻我,你可得一定把他留住。”
“周公子?”梁夫人疑惑地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周公子?”
梁淑燕道,“娘,这您就别问了,现在没空跟您细说。回头您悄悄也告诉爹一声,请爹也留着心。记着,他的名字叫周复兴,一定得问对了人才能应他。”她想了想又道,“要不,你们在我房中留下些字条记号,若是他来了,也知道来找你们。女儿想出宫,若是有他相助,可事半功倍了。”
“那行,我记住了,周复兴周公子。回头我就告诉你爹去。”梁夫人道。
梁淑燕没有耽搁,晚膳前就回了宫。又去皇后那儿谢了恩典,以全礼数。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离开这深宫,于是开始默默关注宫里的地形路线,宫女太监如何换班,以及起居饮食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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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先一行翻山越岭,这日刚出荆紫关,路上瞧见成群结队的百姓,扶老携幼,推着车,背着大包小包,似是逃难。
朱景先拦住一位中年汉子问道,“大哥,前方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汉子道,“前方赵国和楚国打得可厉害了!我们不都赶着逃难么!”
朱景先道,“那人还能过得去么?”
那汉子道,“小伙子,你好手好脚的,还是不要过去了,免得给抓了去当兵。”
朱景先道,“官兵在哪里打仗?”
那汉子摆手道,“这我可不知,反正到处都是兵。”
朱景先道,“多谢这位大哥了。”
安宁在车里听得着急,撩开车帘道,“大哥,那可怎么办?”
朱景先道,“没关系,咱们继续往前走,先找到今晚落脚的地方再说。”
越往前走,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路上极为拥挤。
快二更时,他们才走到镇上。
踏上石板路,他们二马一车发出的马蹄嗒嗒声,车轮碌碌声,在小镇死一般的寂静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四周黑??的,除了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亮和几颗星,半点灯火也无。两旁店铺宅院多锁着门,一个人影也瞧不见。春风暖暖的吹着落叶不时打着旋掠过他们的身边,黏腻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赵顶天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大哥,这小镇怎么这么静?好可怕哦。”
朱景先道,“可能百姓都逃难了吧,咱们再往前走走,看能不能寻到人家。”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店
走了半天,终于瞧见有间客栈还开着门,月光下模糊地可以辨认出门上的匾额上写着“仙客居”三字。
朱景先翻身下了马,走进黑不隆冬的客栈道,“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
朱景先又往里走了走,高声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赵顶天从车上跳下,也跟了进来,躲在朱景先身后道,“大哥,怕是没人吧?”
忽听“吱吱”一声,一只老鼠从他脚下窜过,赵顶天惊得一跳。
等了一会,仍无人应声,二人正待出去。
后面传来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谁在吵?”
赵顶天回头一看,尖叫了起来,“鬼啊!”
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丈,拿着.支蜡烛蹒跚着从后面走了出来,烛光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倒真有那么几分可怖。
老丈听见赵顶天鬼叫连连,不悦地道,“你才是小鬼!”
朱景先忙行礼道,“老丈,对不起,我.小弟他不懂事,出言莽撞,在下先给您赔礼了。”
那老丈这才缓和了些神色道,“.你们是过路的?来住店?”
朱景先道,“正是。”
老丈道,“现在这时节住店可不便宜,一晚一两银子.一位,先付钱,后住店。”
朱景先从怀里摸出一块十两的银子道,“这便请老.丈帮忙打点。”
老丈接过银子掂了掂道,“你们随我上来吧。”
朱景先道,“老丈,我们还有一位女客,两匹马。”
老丈道,“你们也瞧见了,这店里现就剩我一个,可.没那闲人招呼你们。”他举着蜡烛到柜台后面,摸出一盏灯来,点亮了,递给朱景先道,“店门口左边就有个马棚,草料也有,你们自己把马牵到那里去,拿些草料喂它们吧。女客你们也自己招呼着。”
“那请老丈稍等.片刻。”朱景先拎着灯,和赵顶天到门外把安宁扶下车来,卸了车拿了行李,把雪额和黄花都拴进马棚里,放了清水和草料在槽里,让马吃着。三人这才重新进了店。
老丈从凳子上起身道,“现在跟我上去吧。”
三人跟着老丈踏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老丈拿钥匙打开两间房门道,“你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朱景先道,“老丈,能不能麻烦你再开一间房,我们有三人。”
老丈回头斜睨着他道,“她不是你母亲子么?”
朱景先道,“不是,她是我妹子。”
老丈道,“我可就拿了两把钥匙出来,这里好长时间没人住了,其他房间的东西早就收了。要不,你跟你弟住一屋。”
朱景先道,“那好。请问老丈哪里有水可以洗漱?”
老丈道,“后院里有口井,你们自去打水吧,房里有盆。”他又问道,“你们要吃饭不?”
朱景先道,“若是有当然最好。”
老丈摇头道,“那可没有。你们要吃,自己去厨房做。厨房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柴米是现成的,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弄吧。”
朱景先道,“那行,小弟,我们跟老丈下去打水做饭。六妹,你在房里等着。”
安宁道,“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这空荡荡的地方怪糁人的。
放下行李,跟着老丈又一齐下了楼。
到了后院,老丈指给他们水井和厨房,便自回房去休息了。
三人打了水,先洗了洗手,便到厨房去。
朱景先提着灯照了半天道,“还真没什么吃的。”案板上只放着些青菜萝卜和辣椒。
安宁道,“好歹做一点吧。”她寻了米缸问道,“咱们三人,要煮多少米?”
赵顶天抬头瞧瞧道,“六姐,就你手上那碗,二碗米足够了。”
安宁舀了米,忽又道,“该放多少水呢?”
赵顶天笑道,“六姐,你放着吧,我来。”他把米淘洗干净了,加了水放在锅中,引了火煮着。
安宁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来炒菜。”她拿了些菜,用水洗净了,放回案板上,拿刀切着。
朱景先把灯摆在她旁边道,“仔细别切着手。”
赵顶天见她切得甚慢,看着不象会做菜的样子,便道,“六姐,你到底会不会?不行还是我来吧。”
安宁笑道,“我是太久没做,手有些生了。”讲话间一分神,忽觉切到了手指。
“哎呀!”她话音未落,朱景先一把抓起她的手,“切到哪里了?”
安宁瞪着眼对着微弱的灯火瞧了半天,笑道,“划着指甲了,没事。”
一会儿切好了菜,安宁寻了油壶,拿着锅铲,当真就炒起菜来。
赵顶天笑道,“六姐,你之前说就学了炒萝卜白菜的,今天可刚好哩,一会别炒糊了现眼!”
安宁摇头道,“这里好多东西没有,可不能太挑剔。”她一时笑道,“就是糊了,你们可也没得选了。”
朱景先笑道,“就是糊了,我们也全吃下去。”
赵顶天道,“那是,这可是六姐亲手炒的,怎样也要吃的。”
安宁道,“你俩干嘛对我这么好?”
朱景先、赵顶天异口同声道,“因为你是我六妹(姐)啊!”
三人一齐笑了起来,有融融的暖意在彼此心间流动。
很快,饭菜都出锅了。
摆上桌,三人坐定,赵顶天闻闻道,“闻这菜味道倒不错,不知好不好吃?”
安宁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赵顶天夹了一块白萝卜,仔细一瞧道,“咦?六姐,你怎么把这萝卜切成花了?”放进嘴里,嚼了吞下,却半天不说话。
朱景先也夹了一块,瞧这白萝卜片切的是梅花形状,均匀薄亮,他笑道,“刀工不错,不知滋味如何?”
眼见他二人都吃了,安宁紧张地问道,“好吃么?”
他二人却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安宁以为做砸了,自己忙夹了一筷放进嘴里尝尝,皱起眉头道,“是不太好,你们,你们就凑合一下吧。”
“什么?”赵顶天瞪大了眼睛道,“这么好吃,还叫凑合?”
朱景先笑道,“若是能天天这么凑合,想来我也不会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