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小心地解开包裹,青瑶的眼睛立时瞪了个溜圆。包裹里面,是好几十件华贵的首饰,项链耳环、钗环钿簪,全是金银珠宝、翡翠玛瑙等各种不知名的奇珍异宝精工细制而成,在火光照耀下,放射出璀璨的光芒。青瑶忍不住也蹲了下来,颤抖着伸手抚向这些漂亮的首饰,随手拿起一支精美绝伦凤钗,凤头上坠着一颗硕大滚圆的珍珠,她突然想起吴宫皇后娘娘鞋上的珍珠,好似还没这颗漂亮。
青瑶声音颤抖着问道,“姑姑,这些从哪儿来的?”
红姑微笑道,“漂亮吧?这全是丽妃娘娘以前的东西。”
“姑姑!”青瑶不可置信地望着红姑,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心想难道自己这老成持重、性格方正的姑姑难道会偷拿了丽妃娘娘的东西?
红姑道,“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呆在仙华宫了吧?丽妃娘娘被送走的那天,把她所有的首饰全给了我,只求让我好好照看安宁公主,等到安宁公主长大了,有机会出宫时,把我也带走。之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两不相欠了。明天咱们要是过山时真遇上强盗,你就跟公主躲进壁橱里,出来后一定要记得带走这只香炉。”
“送走?丽妃娘娘没有死吗?”青瑶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红姑说完,把青瑶手上拿着的凤钗拿回来,又原样包好,放回炉底藏好。然后灭了火折子,跳下车来。下车后,突然见墙角暗处影影绰绰的似有些人影,红姑心中格登一下,问道,“谁?”却只听到几声猫叫,红姑这才放下心来。
待回到她们自己房里,红姑待青瑶上chuang躺下,自己才躺在旁边,仔细听了没有动静,方才拿被窝蒙住头,附在青瑶耳边说,“丽妃这事,你可休要提起一丝风声。她当年是在一个深夜被陛下亲自领出去的,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宫中都说丽妃暴毙,还办了法事,但死不见尸,哪有这么奇怪的事?”
青瑶小声道,“那公主知道吗?”
红姑道,“公主是知道的。但这么多年,丽妃再没有任何消息。谁知道她去了何方?”红姑叹着气,“说起来安宁公主也真是苦命,小时候她长得那个漂亮啊,年画里的娃娃也没她俊俏,可七岁那年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怎么治也不好,后来病治好了,脸却毁了,十岁上又没有了娘。丽妃走了,老吴王在时,还顾惜着她点,还有十一王爷,倒不忘替她打点一二。”
青瑶道,“我记得那位王爷,他很白很瘦很文雅,他有时来教公主画画,和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
红姑道,“十一王爷是宫里字写得最好,画得最好的,所以丽妃娘娘就请了他从小来教公主读书认字画画。十一王爷性子温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人,待宫女太监们都和气,只可惜,好人都不长命。”
“嗯,”青瑶道,“我记得十一王爷好象是当今陛下继位后不久死的。”
“唉,这宫里的事呀,说不得!现今这位吴王可也忒狠心了些,他一登基,死了多少王爷啊。”红姑叹道,“这几年啊,宫里的日子愈发艰难了,我一心就盼着公主长大,吴王赶紧给她选个婚事,实在不行,送她出家也好,咱们就能离了那皇宫。现在可算盼着了!”
“公主同意放我们走吗?”青瑶道。
红姑道,“当然同意的。想当年,丽妃是让我当着公主的面,跪在地下对着天地发下重誓,只要跟着公主一日就必护得她周全,但离宫之后,公主必得放我离开。前些天,公主跟我说过了,一俟她的情况稳定,就让我们离开。到时呀,姑姑带着你,寻个好地方住下,姑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些委屈,也买两个丫头伺候着你,再给你寻门好亲事。你不知道丽妃当年有多受宠,她那些首饰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咱们娘儿俩有了香炉,就等着安安乐乐地过好下半辈子吧。”红姑说着微笑了起来。
青瑶也露出一丝微笑,是啊,有了那么些漂亮的首饰,谁都知道将保她们一生无虞了。买两个丫头,她也能做使奴唤婢的小姐了,青瑶想象着自己穿着漂亮的绫罗绸缎,戴着华丽的首饰,住在干净宽敞的屋子里,最好就象华妃那样的屋子,整日什么事也不用做,在花园里玩,闷了就去逛逛街。想着想着,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睡得可真好,青瑶都忘了要去接下半夜青琼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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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六章 过山
青琼那可怜的丫头,一晚上想睡又不敢睡,总是迷迷糊糊的,一时醒来一次,直到快卯时,实在是打熬不住,沉沉睡去,还没睡一会,便又被红姑叫醒。
红姑见状,倒也不忍心责罚她,只是把青瑶给数落了几句。就催促大家快些更衣梳妆,莫误了时辰。
安宁想着今日不同平时,只梳了个在宫中时常梳的发髻,将那防身的银簪别上。在用过早饭上了凤辇后便换上了婢服,轻快简便,混入宫女中也无人认得出来。她又偷偷将面纱下的人皮面具摘下,心想就凭自己这副尊容足以骇退不少人了。
出了戴家村不久便上了大王山,刚走入山中,便瞧着叠嶂峻岭,草茂林深,果然险要得紧。刘良行依旧骑着马,领着二十几个家仆前面开路,家仆们都拿着竹杖或木杖,一面走,一面打着路边的草,怕有小兽蛇虫隐在其中。
后面是二排侍卫,侍卫后是刘大人领着亲兵,安宁的凤辇紧随其后,十八个太监在辇前,十八个宫女在辇后。旁边站着全是侍卫,后面也有二排侍卫,剩下的侍卫便两人一组分散在随后的马车上,一路上众人都是瞪大眼睛,小心堤防。百来人的队伍,唯闻车马辘辘,不发一言。刘敬业刘大人恨不得肋生双翼,一步就飞过这大王山去。
午时,行至山中,地势愈发险峻,走至一个长长的峡谷前,那峡谷宽仅丈余,只容几人或一辆马车通过,两边峡壁陡峭,如刀削斧凿一般,峡谷不知有多长,里面终年蔽日,吹出来的风都阴飕飕的,虽是大太阳天气,也硬生生把人吹出一身冷汗。刘敬业心想若是贼人在此埋伏,可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刘良行突然停下了脚步,坐在马上,朗声道,“在下白云山刘氏,娶亲路过宝山,但望诸位英雄行个方便,区区薄礼,聊表敬意。”说完,从怀中取出个红布包的小包袱,沉甸甸的,托于左掌中,右手牵着马缰,当先走入了谷中。后面的刘大人见并无异状,便喝令队伍,硬着头皮,随后也进入谷中。
安宁坐在凤辇里,心想这刘良行倒有些胆识,青琼青瑶已被红姑都叫进了安宁坐的里厢,她二人不安地绞着手,不时向两边窗外瞧去,红姑伴着安宁坐在身旁,安宁瞧见崖壁上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难过谷”,心想这名儿倒起得好,此谷确实是难过的很。
走了大概一柱香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已然出谷,刘大人拭了拭头上的汗水,心下稍安。刘良行正欲将手中的包袱放在出谷口一块大石上,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冷箭,直射向他手中包袱,刘良行猝不及防,那箭穿过包袱钉在谷壁上,箭尾犹颤动不止。
刘敬业大人在后面瞧见,吓得一个哆嗦从马上跌下,后面的亲兵赶忙上前扶住他,又把他扶回马上。
刘良行脸色也白了,他定了定神,在马上抱拳行礼道,“多谢诸位英雄关照。”随后打马前行,后面家丁侍卫见状忙不迭得跟了上去。这一路,众人皆不由加快了脚步,没有人敢停下来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连坐在车里的安宁几人也是吓得心怦怦直跳,直到感觉凤辇不住地向下,已经遥遥看见山下的小镇。红姑才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要下山了。”
这时大家才感觉腹中饥饿,青瑶青琼取出糕点干粮茶水,四人自在车上用过。用完糕点,安宁撩起窗帘,回望山上,突然隐约瞧见后面似高岗上,似有些人马,她心中一惊,正待细看,马车一转,又什么都瞧不见了。
此时山岗上,一彪人马正盯着安宁一行,现时已初秋,但他们大都仍穿着粗布短褂,露出又黑又结实的肌肉,见那队伍马上就要下山了,一个国字脸、大鼻小眼的年轻人问道,“三当家,咱们真的要放他们过山吗?”
他问的那人,也就是领头的那三当家,穿着件蓝布褂子,打了不少补丁,有白色的,有灰色的,还有黑色的,本来衣服就旧,这么补的五颜六色更显得突兀,而且那打补丁的人,手艺着实不怎么样,粗针大线,缝得歪歪扭扭,似乎一使劲都能把那补丁攥下来。此人满脸胡子,看不出原本长得什么模样,头发倒是干净的,只是不知有多久没好好梳过,乱七八糟地扭成一团,松松束在头顶,有不少发丝散落下来,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前脑后。这人衣着邋遢,却偏偏有双白皙修长的手,每一个指甲里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他个子虽高,却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眯着的眼神也总是懒洋洋的,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睡得着。可饶是如此,他身上却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似乎他生来便要高人一等。他身边的伙伴更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只听三当家用懒洋洋的腔调道,“那姓刘的不是留了三百两银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