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先叹道,“若我真的能洞悉先机,今日也不在这里,让你遇上了。”
周复兴愣道,“朱公子何出此言?”
朱景先道,“你去见过了六妹了?见过小弟没有?”
周复兴点点头,“都见过了,刚从贵府过来。”
朱景先道,“周公子多才多艺,小弟能拜你为师,实是他的幸运。”
周复兴道,“朱公子言重了。我只不过在晋都稍做盘桓,不日便将离去。但我在此一日,便教顶天一日。”
“那我先代小弟谢周公子费心了。”朱景先顿了顿又道,“你都听小弟说了吧?”
周复兴道,“是。所以心中有些疑惑,想来请教朱公子。”
朱景先道,“你也瞧出来了。”他忽叹了口气,“也许真是我做的太过了。”
周复兴道,“我相信公子对小六的一路照拂,绝对是出自挚诚,光风霁月。只是略有些不解……”
朱景先道,“不解我为何如此待她?”
周复兴道,“若说是萍水相逢,确实有些牵强。”
朱景先道,“我若说就是萍水相逢呢?”
周复兴想想道,“那我便如此信了。”
朱景先道,“谢谢公子成全。”
周复兴叹道,“但愿他也能明白。”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周复兴,朱景先的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真的能明白么?他的心里又生出一层担忧,安宁还未入宫,怎就生起了波澜?他又暗自责怪自己,真不该那么用心打扮安宁的,也不知会给她惹出什么祸来?
*****
晋宫太子*中。
秦慕达诧异的望着傅子安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傅子安道,“真的,太子殿下,我今日亲眼见着那人了,他说那姑娘不日就要入晋宫了!”
秦慕达道,“他什么意思?”
傅子安道,“卑职也奇怪,可那人的样子不似在说谎。”
秦慕达道,“最近宫里要进人么?是宫女、歌伎还是什么?”他指着身边的太监道,“你快去查下,速速来报!”
养心殿。
“母后!”秦远已经跪了很久。
晋后皱着眉道,“哀家说过了,不行!”
秦远道,“母后!她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才到了晋都,若是不让她入宫,让她去哪儿?她一个亲人也没有!”
晋后道,“你也知道这千山万水的,又走了这么些时,谁知道路上发生过什么?哀家不能让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入宫。”
秦远道,“安宁她不是那种人!母后,”他突然想起道,“她有过身孕!”
“哦?”晋后眼中放出一丝光芒道,“那现在几个月了,是你的么?”
秦远道,“当然是我的!可惜路上艰辛,小产了。”
晋后愠怒道,“如此更不能让她入宫了!连皇家血脉都保不住,还要她做甚!”
秦远道,“母后,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儿臣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了。母后,我求求您,儿臣以后一定呆在宫里,什么都听您的吩咐,只求您让她进来吧!”
晋后把手中的奏折往桌上重重一拍道,“你瞧你现在成何体统?为了一个女子,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秦远一咬牙道,“母后,若是您坚持不让她入宫,那么求母后把儿臣也逐出宫去吧!”
晋后道,“你敢威胁母后?”
秦远道,“儿臣不敢,但是母后,若是安宁在外面,儿臣在这宫内必不得心安,少不得成日想心思出宫,倒更惹母后烦恼。”
晋后道,“你倒是试试看?母后便打断你的两条腿,看你还跑!”
秦远道,“那儿臣必自刎于母后面前!”
晋后气得脸色发白道,“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进来!”
殿外迅速冲进来一队侍卫,生生把秦远给拖出了大殿,却不敢伤他。领头侍卫面有难色道,“二殿下,您就别难为卑职们了。”
秦远气得直跺脚,在养心殿门口转了半天,忽然转身往另一处跑去。
太子*中。
“你说什么?没人进宫?到底查清楚没有?”秦慕达怒道。
那太监战战兢兢跪在地下道,“真是没有,奴才已经去各宫各房都问过了,没听说哪个地方要进人的。”
秦慕达上前踹了那太监一脚,“没用的东西!”正待发火,忽听殿门外传来秦远的叫声,“大哥,大哥!”
秦慕达收敛了表情道,“还不快滚下去!”那太监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秦远象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秦慕达笑道,“二弟,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秦远拉着他的手道,“大哥,你帮我求求母后吧?”
秦慕达道,“又怎么了?”
秦远道,“我的妻子找到了!她就在晋都,我要接她进宫,可母后怎么也不同意,我都去跪了一上午了。”
秦慕达道,“慢来慢来,你说什么?你妻子?”
秦远道,“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在宫外娶的妻子,她叫安宁,我找到她了!”
秦慕达皱眉道,“就是你说的那个仙子般的人?”
秦远忙不迭的点头道,“就是她!”
秦慕达道,“你要她进宫?”
秦远道,“当然,我怎么放心她一人流落在外?”
秦慕达道,“那母后为何不同意她入宫?”
秦远道,“母后嫌她身份不明,一人在外飘流日久,所以不肯让她入宫。”
秦慕达点头道,“原来如此。母后顾虑得也有道理,这宫里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进来的。”
秦远急道,“安宁才不是什么身份不明,她是吴国的公主,安宁公主!”
秦慕达道,“什么?她居然是位公主?”
秦远道,“这话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她千真万确是吴国的安宁公主。”
秦慕达道,“那母后知道么?”
秦远道,“母后知道。”
秦慕达道,“那怪不得母后有顾虑,若是平常人家,就算不能进宫为妃,做个婢女想来也不是件难事。可她那身份,如何是好呢?”
秦远道,“管她什么身份?我只要她入宫,常伴我左右就行了。”
秦慕达道,“要不我帮你把她安置到我的别院去?”
秦远摇头道,“不行!她必须呆在我身边。哥,你帮我去求求母后吧。”
秦慕达想了想道,“你不在乎她的名份?没有名份或是为奴为婢成不成?”
秦远想了想道,“暂时没有名份没关系,但不能让她做奴婢。”
秦慕达笑道,“我只是说奴婢的名份,又没说真让她做奴婢。你方才过来前,是不是跟母后又吵翻了?”
秦远点了点头。
秦慕达道,“那等母后消消气,我晚上再去求求她,帮你说合说合。”
秦远道,“大哥,我可全指望你了。”
秦慕达笑道,“放心,大哥说去,就一定会去。你先回去吧,别再闹了。让母后火上来了,可就一点辙也没有了。”
等秦远出了宫,秦慕达的脸上浮现出诧异的表情,心道,不会吧?难道那女人是二弟的?他忽一转念似又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如瞧见新奇猎物时的神情。
入夜。养心殿。
“母后,儿臣是来给二弟说情的。”秦慕达跪在晋后面前,老老实实的道。
晋后不悦道,“太子,你怎么也跟你弟弟一起疯?慕远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秦慕达道,“母后,儿臣并非不懂事,那女子身份离奇,母后不让她入宫,确实有理。”
晋后道,“那你还来说什么情?”
秦慕达道,“母后,儿臣是想来给二弟说情,不是为那女子说情。”
晋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的说吧。”
秦慕达道,“母后,您深知二弟那性子,倔强的很,越是压制,他越是反抗得厉害。若是母后一定与他僵持,还不知生出什么事来。”
晋后略点了点头道,“那依你看如何是好呢?”
秦慕达道,“儿臣以为,不若暂且顺着二弟的意思,把那女子接进宫来。一来让她先稳住二弟的心,免伤母子和气。这可比把她放在宫外,让二弟整天牵肠挂肚的好得多。二来母后您也可以趁此好好瞧瞧那女子的品性,再决定她的去留。三来,若是她实在难以入眼,母后您要处置她,在宫中可比在宫外方便得多。”
晋后微微颔首道,“太子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可这女子以什么名分入宫呢?”
秦慕达道,“这个母后无须担心,根本不用给她任何姬妾的名分,只充作宫婢发到二弟宫中。时间一长,说不定二弟对她的心也冷下来了,哪管什么名分不名分的?”
晋后道,“这倒也是个法子。哀家本想派人去暗自处死那女子的,绝了慕远的念头。就是担心他闹腾,才迟迟没下命令。太子既然为她求情,那让她以奴婢的身份进来吧,但让谁带进来呢?进宫也总要落个籍呀。”
秦慕达道,“这个儿臣已经想到了,母后您看这样好不好?二殿下妃现在梁府里头,过几日便要回宫了,不若就由她作为家中婢女带进宫来,将来就算处置那女子,也不过是处置一个家奴婢女,她之前是什么身份,也无关紧要了。”
晋后道,“太子顾虑得甚是周全。那行,你便把这事告诉慕远去吧,免得他回头又来烦我。梁府那边,让他自己私下去安排。等那女子进了宫,哀家瞧过再看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