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朱兆年叫道,“都给我过来!”
朱景先定了定神,才拖着安宁进了厅,叫了爹和四叔。
朱兆稔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出去,这副模样回来?”
朱景先不吭声。
朱兆年道,“顶天,你说!”
赵顶天犹豫了一下方道,“我们今天上街,人很多,和莲子姐姐走散了。她不知道吃东西要给钱。吃了人家一串冰糖葫芦,被人欺负,凶了一顿,还引了许多人围观。”
朱景先忽指着安宁大骂道,“有你这么不懂事的么?街上那么多人,让你好好跟着我们,偏要东跑西跑的,怎么叫也不应!人家给你东西,你就能接过来吃么?让人占你便宜怎么办?让人把你拐走了怎么办?要我上哪里去找你!”
安宁吓得脸都白了,身子发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直掉。
朱兆年横了一眼儿子道,“丫头,过来!”
安宁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来,朱兆年拉着她坐下,先倒了杯茶给她喝了,才温言问道,“别哭啊,跟爹说,是怎么回事呀?”
安宁喝了口水,才抽抽嗒嗒地道,“我……我看了人家玩刀,然后就去看鱼,那些小鱼花花绿绿的……”
朱兆年哦了一声道。“那是小金鱼儿!那后来呢,你怎么去吃人家的冰糖葫芦啊?”
安宁瘪着小嘴哭诉道,“我看到那个……就走过去……我……我真没问他要,是他,他自己给我……还叫我吃,我就吃了。”
朱兆年点了点头道,“那小莲子其实是不知道吃东西要给钱的对不对?”
安宁点头道,“我吃了一口,那人就管我要什么三文钱,我不知道是什么,他就好凶好凶的。还上前抓我!”她还伸出被小贩抓过的左手腕给朱兆年看道,“就是这里,好痛!”
朱景先瞧见她那手腕上捏得隐隐有些青痕了,心里又心疼又生气。
朱兆年忽瞧着她右手腕露出来,上面也是红了一片,道,“这又是谁抓的?”
安宁偷偷瞧了一眼朱景先,不敢作声。
朱兆年看了他俩一眼,又问道,“那他们怎么找着你的?”
安宁道,“我见那人好凶,便大叫‘大哥’!可那人说‘叫大哥也没用!’我就叫‘朱景先’。”她偷偷瞟了一眼朱景先,似有些委屈道,“我叫了好久,他们才过来!”
朱景先咬着牙不作声,心里又暗骂自己。
朱兆年忽面容一沉道,“四弟,把藤条拿来!”
朱兆稔道,“大哥,这点小事不用吧!”
“小事?”朱兆年喝道,“这还是小事么?你要我亲自去拿么?”
朱兆稔不吭声了,赶紧回房,真的取了藤条过来。
朱兆年拿着藤条低吼道,“丫头,站起来!”
安宁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爹!”朱景先脸色微变道,“你真要打她?小莲子她不懂事,她不知道啊!”
朱兆年道,“就是不懂事才要挨打,打了让她长点记性!”他对着安宁道,“过来,把手伸出来!”
安宁眼泪吧嗒,呜呜咽咽,颤抖着把手慢慢伸了出来。
朱景先急了,冲上前护着安宁道,“爹,你要打就打我吧。”
赵顶天也吓着了,道。“朱大伯,莲子姐已经受惊吓了,您别打她了!您打我吧!”
“都给我滚一边去!”朱兆年道,“兆稔,拉开他们!”朱兆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俩拖开。
朱兆年望着安宁道,“丫头,你既叫我一声爹,我这个做爹的就有责任教你。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也做对了一件事。错的事是你不该拿生人给你的东西,对的事是你知道有危险后还记着要找家人,总算是有惊无险,没闯下大祸。你以后要好好记着,以后除了自家的人,外人无论给什么东西,既不能吃,更不能要!知道么!”
安宁拼命点着头。
朱兆年道,“说,记着什么了?”
安宁含着泪道,“除了自家的人,外人无论给什么东西,既不能吃,更不能要!”
朱兆年道,“好,你记得很清楚了。爹现在要打你一记,就是因为你今天不乖,犯了错,吃了外人给的东西,你服不服啊?”
安宁犹豫着点了点头。
朱兆年忽地抡起藤条,“唰”的一声打在她两手手心上,顿时起了一道鲜红的印迹。
可真有些疼!安宁不管了,“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手也本能的缩了回去。
朱景先挣脱四叔,一下把安宁搂在了怀里,心疼不已。
朱兆年指着朱景先骂道,“臭小子!你们出门时,爹是怎么说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看好她,莫让她跑丢了。可你是怎么做的?不仅把她弄丢了,还让外人欺负她,你回来了还有脸对她发脾气?她不懂事到处乱跑,你也不懂事么,就由着她到处跑也不拉着?就按你方才所说的,她若真让人占了便宜怎么办?让人拐走了怎么办?”
朱景先听了更是心如刀割,道,“爹!我知道是我错了,你打我吧,别再打她了!”
朱兆年道,“我本来就准备打你了!”他狠狠一藤条就对着朱景先背上打去,朱景先站在那里,抱着安宁一动不动。
安宁听见藤条呼呼带着风声落在朱景先身上,吓得紧闭着眼睛。
朱兆年一边打,一边骂道,“我们朱家的女人,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么?朱家的脸简直让你丢尽了!”
夏衫轻薄,不多时,朱景先背上都隐有血痕渗出来了。
赵顶天在旁边哀求道,“朱大伯,都打出血来了,算了吧!剩下的,您打我吧!” 朱兆年的藤条却落得越发狠了。
听到这话,安宁忽半睁着眼睛,又怕又强忍着走上前哭道,“爹!你别打他了,是我错了,我不乖,你打我吧,别打大哥!”
朱景先把安宁拉开道,“是我不好,爹打得对!你快让开!”
安宁却不依不饶的抱着他道,“不!爹打我,不打大哥!”
朱兆稔在一旁看得也不忍了,道,“大哥,行了,孩子们都知道错了!”
朱兆年这才停手道,“景先,你给我好好记住今天这教训!要不将来有你追悔莫及的时候!”
“是,爹!”朱景先沉声道,“我记住了!”
拿着药膏先把安宁送回了房,朱景先赶紧先给安宁的手心抹上了,连手腕上被抓青的地方也抹上了,还轻轻的吹着,象哄孩子似的哄着她,“不痛不痛啊!”
安宁眼泪汪汪的望着他道,“大哥,我也给你上药!”
朱景先微笑道,“大哥没事,小莲子不用担心。”
“不!”安宁道,“你让我看看!”
朱景先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吩咐道,“晴云,你来给姑娘洗洗手脸,陪她玩一会儿。”他转头又对安宁道,“小弟给我上药就好了,大哥一会儿再来陪你玩。乖啊!”
赵顶天道,“莲子姐,你坐一会儿,我先给大哥上药,让他换件衣裳,好么?你去瞧着,大哥可没法换了。”
安宁撅着小嘴勉强点了点头。
进了书房,朱景先让赵顶天关上了门窗,这才解开上衣,赵顶天看了咋舌道,“朱大伯下手真狠!大哥,你这一背都是伤痕!连手臂上都有!”
朱景先道,“没事的,不过伤着些皮肉,你可千万别跟小莲子说。”
赵顶天点了点头,小心的帮朱景先抹上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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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
待他们走后,朱兆稔才道,“大哥,你今日做得是不是有点狠了?”
朱兆年道,“不狠点,怎么让他们记着?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打那丫头是虚张声势,打景先也不过是伤些皮肉。”
朱兆稔忽道,“今儿我这还是头一回瞧见景先这么发脾气呢!”
朱兆年笑道,“说实话,我也许多年没见过了。景先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这么发过脾气,大了以后再没有过,今日见了,倒觉得亲切得很。”
朱兆稔道,“我怎么觉得,景先在那丫头面前,活得象个人了。”他见大哥一皱眉,忙道,“大哥,我这意思是说,景先活得象个普通人了。不象平常,那姿态虽然也好,但总让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朱兆年点头道,“是啊,那丫头好象把他的七情六欲全勾出来了。做咱朱家的长孙不易啊,景先这么些年来,是做得很好,没让**什么心。可越是如此,我却一直在担心,怕这份责任把景先束缚住得太紧,让他活得太累。总盼着有个人,能让他放下面具,活得自在一点。现在看来,他找到了。只是运气差了点,没早点抓住她。”
第三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启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启情
朱兆稔道,“大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许就是如此,才让景先才更愿意疼惜她。” 一时却又皱起了眉,“景先的心事咱们都能看得出来,但那丫头怎么说?她虽然总黏着他,但总是些孩子气,怎么能让她明白景先的心,能这么对景先呢?”
朱兆年摇了摇头道,“这可就难办?!”
朱兆稔忽道,“大哥,你觉得那丫头真只有五岁吗?”
朱兆年摇头道,“不止,你瞧她方才护着景先时心疼的表情,哪里象五岁的孩子?”
朱兆稔又问道,“你说这丫头为什么这么黏他?”
朱兆年愣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个问题给忘了?自从她睁开眼睛,谁也不要,只黏着他一个人。”他笑了起来道,“赶紧让人切盘水果,拿些甜点给我,一会儿让人把午饭也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