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香汤已经泡好了。
罗玉娥道,“快把她抱进去!”
朱景先关上门,把安宁抱进热水里,只托着她的头,不让她的头沉进水里。罗玉娥挽起袖子,拿帕子给安宁擦着身子,慢慢的,她的皮肤开始不再那么雪白,而有了一些淡淡的血色。
罗玉娥抓着她的脉又把了把道,“恢复点生气了,加点热水!”
朱景先依言加了些热水进来,罗玉娥继续搓着安宁的身子,忙活了半天,门外传来敲门声,“参汤好了!”
罗玉娥过去开了道门缝,从周复兴手里接过参汤,又掩上门道,“把她抱出来。”
朱景先把安宁抱了出来,拿毯子裹上,幸好之前打造的那三根灌药的金管子朱景先还随身带着,罗玉娥把安宁牙关撬开,把参汤一点一点灌进了她的嘴里。
见安宁全咽下去了,罗玉娥才松口气。拿了套干净衣裳,给她换上,拿被子严严给她捂好了,这才抬手拭拭额上的汗道,“朱公子,行了!她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恐怕会大病一场。她今晚若是发烧,也是正常的,我明天再来给她开药。”
朱景先一下坐到床边,整个人感觉是筋疲力尽,“谢谢你。罗姑娘。”
罗玉娥道,“我再下去瞧瞧姜小姐。”她觉得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开了门,却见周复兴依然守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她怎么样了?”
罗玉娥道,“活了,睡着。”
周复兴道,“景先,我能进来瞧瞧么?”
“请进吧。”朱景先的声音有气无力。
周复兴进了屋,瞧了眼安宁叹道,“这傻丫头!”
朱景先自责地道,“都是我不好!”
周复兴道,“你也累了,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送些吃的来?”
朱景先摇头道,“谢谢,不用了。”
周复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朱景先道,“水总要喝一口吧。”
朱景先接过一口饮尽,道,“多谢!”
周复兴道,“那你好好照顾她,我先回去了。”
朱景先只点了点头,也没力气再说话了。
朱景先坐了半晌,这才起身关了门,紧紧抱着安宁,只说了一句话,“坏丫头!等你醒了,我一定要揍你,狠狠揍你!”随即便进入了梦乡。
*****
“不要!”安宁大声的叫嚷起来。
朱景先一下惊醒过来,转头就看见安宁通红的小脸,“小莲子!”
安宁紧闭双眼,朱景先伸手一摸,她额上滚烫,正发着高烧。天色已然大亮了,他匆匆把罗玉娥请了上来。
罗玉娥给安宁把过脉道,“你拿冷帕子给她敷着额头。我去煎药。”
等她再上来时,却端着三碗药,朱景先道,“怎么这么多?”
罗玉娥道,“这两碗是她的,另一碗是你的。”她分开药碗解释道,“小莲子这两碗,一碗是平时吃的,一碗是治风寒的。你们昨夜也吹了一夜的风雪,体内一定积了些寒气,我熬了一大锅,给你们去去寒湿之气,周公子、姜姑娘的都送去了,你也喝一碗吧。”她拿药递给朱景先道,“若你再病了,她可怎么办?”
朱景先接了谢过,一饮而尽。
罗玉娥扶起安宁,让朱景先拿治风寒的药先喂她喝了,把她垫高躺着,罗玉娥道,“等一会儿,再喂她喝另一碗。”
朱景先道,“罗姑娘,幸好有你,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玉娥却道,“朱公子,其实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她低下头道,“昨晚要不是我没有把她看好,小莲子不会生这场大病的。”
朱景先道,“这怎么能怪你?都是我不好,若我早些回来,或是事先跟她说清楚,让她不要等我,她怎么会跑到雪地里去等我?”
罗玉娥心有余悸地道,“幸好昨晚小莲子还记得穿了件斗篷出去,宇文爷爷送的这件斗篷异常厚实,这才救了她一条小命。”她的眼圈泛红了,“若是……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朱景先道,“昨晚她也真是把我吓坏了,比她那次中毒昏迷不醒时还吓人。那一次,我起码还知道她是活着的,可昨晚,我差点以为她……”他转头望着安宁,眼里是深深的怜爱。
安宁忽又叫道,“大哥!”
朱景先忙上前道,“小莲子,大哥在这里。”
只听安宁喃喃地道,“不要走,不要走!”
朱景先道,“我不走,大哥不走!”
罗玉娥上前瞧了瞧道,“她这是在说胡说,你跟她说话,她也不知道的。”
过了一时安宁忽又喊道,“娘,你在哪里?”
她断断续续,梦呓不断,一时叫着爹娘,一时叫着大哥,忽然表情似甚痛苦,叫道,“不要过来!不要打我!”
朱景先微微变了颜色道,“罗姑娘,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罗玉娥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爹说过,小莲子只是把过去的事情藏在了心里,并不是真的忘记了,她现在烧得糊涂了,可能梦中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至于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要等她醒来才知道。”
朱景先道,“那要怎么办?怎么能让她别这么害怕?”
罗玉娥为难道,“这可没法子,谁也不能进到别人梦里去。”
安宁的眼角慢慢渗出了泪水,朱景先瞧着心疼不已,可又束手无策,只能不断给她换着帕子,期待她的热度早些退下去,清醒过来。
周复兴和梁淑燕过来瞧了一回,安宁仍是昏迷着。
到了晚间,姜毓秀也过来了。
朱景先道,“姜姑娘,你身子不好,怎好劳烦你过来?”
姜毓秀微笑道,“我可没这么娇弱,小莲子怎样了?还没醒么?”
朱景先摇了摇头道,“仍旧发着高烧,不停地说胡话。”
姜毓秀叹道,“若是我们能早些回来,她也就不至于此了。”
朱景先起身行礼道,“我还得多谢姜姑娘呢!若不是你肯陪着我回来,恐怕谁也不知道小莲子跑出去了,那可真的就铸成大错,悔之晚矣了。现如今弄得你也病了,昨晚还抢了你的热水,真是不好意思!”
姜毓秀道,“朱公子太客气了,事有轻重缓急,毓秀明白的。”
朱景先道,“难得姜姑娘深明大义,通情达理,在下铭记于心。”
姜毓秀笑道,“这说得哪里话?”她在安宁床边坐下道,“这么美丽的姑娘,又有谁能不动心垂怜呢?”
只见安宁忽又紧紧皱起眉,神色痛苦。
姜毓秀道,“她一直这样么?”
朱景先眼神无奈道,“都一天了,总是这样。”
姜毓秀略一思忖道,“檀香,取我的琴来。”
朱景先闻言眼睛一亮,“我怎么给忘了?”他也忙起身寻自己的玉箫。
檀香道,“小姐,你的身子刚好些……”
朱景先忙道,“不敢劳动姜姑娘。”
姜毓秀对着婢女道,“快去!”她转头对朱景先笑道,“你若不嫌我琴技低微,不妨先听上一曲,也许能让她平静些。”
檀香皱了皱眉下去了,不一时捧着一张古琴上来,摆在案上,问道,“要焚香么?”
姜毓秀道,“不用了。”她净了手,诚心正意坐在案前,抚起琴来。
琴色清亮,曲调高雅,闻者只觉神清气爽。朱景先本欲和上箫声,举箫到唇边,却又放下,静静的聆听琴音。安宁听着果然也好了许多,没那么烦燥不安了。
良久,姜毓秀才收回手来,浅笑道,“献丑了。”
朱景先赞道,“如明月皎皎、清溪潺潺、竹林风动、幽兰暗香。姜姑娘心志高洁,琴技绝妙,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檀香忽插言道,“朱公子,您好见识,这曲子名就叫月溪兰竹。”
姜毓秀脸微微一红,低嗔道,“多嘴!”然后才道,“朱公子一语道破,见识不凡,让毓秀敬佩。不知可有这个荣幸,听君一曲?”
朱景先道,“我这箫声,却比不上姜姑娘高意,是以方才不敢相和。”他举箫吹奏起来,音调温柔婉转,情意绵绵,却又隐含着一段无奈与落寞。
姜毓秀凝视着朱景先,等一曲终了,起身道,“我该告辞了。”朱景先送她至门口,她忽道,“朱公子,人间事十有八九难遂心愿,你这般绝顶聪明之人,又何必如此自苦?”
朱景先淡淡一笑道,“多谢姜姑娘好意,但有些事却是身不由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缘是劫,只好听天由命了。”
姜毓秀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楼上多情的箫声低低呜咽了大半个晚上,姜毓秀怅然道,“真不知该羡慕你还是同情你?”
安宁直到第三日的中午方才醒转,她睁开眼睛,望着朱景先,神情甚是迷惘。
朱景先只觉得心跳似漏了一拍,望着她半天不敢说话。
许久,安宁才对他伸出手来,朱景先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只听她轻声道,“大哥,你怎么了?”
朱景先轻轻问道,“小莲子,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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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你冰冷的墓碑,我的眼泪成冰,我将继续你未完的忠诚,直到天国的重逢。
第三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多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多心
安宁眼神更疑惑了。“你这是怎么了?”
听她这么一说,朱景先只觉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里,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道,“小莲子,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