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那笨笨的大嫂为了相公,时常偷摸着也来厨房做几样小菜,陪她学艺,听她发牢骚倒苦水,她才无比艰难地在朱家厨房里挨过了五年。
腊月里已经下过两场雪了,香溪后山的那片梅花开得格外香。
安宁每次下雪就会带着宜春宜夏去那儿瞧,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收梅花瓣上的白雪,自从听朱靖羽偶然说起这梅花瓣上的雪水用来泡茶极是清洌后。她就留了心,因为她相公也是嗜茶之人。她也不怕人笑话,刚落雪她便眼巴巴的站在树下等着收雪了,弄得朱靖羽差点以为今年的梅花雪自己是尝不到了。幸好家里的梅花够多,下了两次雪便收了三坛子出来。安宁有了多的,倒也不小气了,在朱景先的指点下,各捧了一坛送给爷爷和爹,还博了个孝顺名声。
腊月二十八。
在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在这天下午结束了年终的所有工作,也确定了明年的具体计划和任务。其他三房的红利照老规矩,在腊八节那天便发下去了。今年的数额比往年削减了两成,说是楚赵两国战争影响了那两地的生意,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各房都能理解。
长房又吹了吹风,说若是明年又闹打仗,说不定红利更少,请大家提前做些准备。其他三房也没多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减了些红利,也是极其可观的数目。何况,长年在长房的巨额红利养活下,谁家都是小财主,也不是离了几年的银子就揭不开锅。
朱兆年笑道,“今年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减了红利,多了些银子,明年好些地方可都得派上用场。”
朱靖羽点了点头道,“景先,你说说辽东那边的情形,那里这几年可是重头。”
朱景先道,“爷爷,辽东那块还是人少,许多荒地没人耕种,产量不大。那边的柞蚕织造若是产量够大,姜家长房愿意代销海外,现在也只是缺人手。周复兴和我商量过了,让吴将军年后再在燕赵边境挑起战事。多动员些老百姓往辽东去。”
朱靖羽道,“那吴不胜现在怎样了?”
朱景先道,“吴将军得了我们送他的那些军备,现在已经基本上能控制赵国一半以上的局势了,剩下的那一半主要是忌惮晋国支持,尚不敢轻举妄动。晋国这两年日子也不太好过,有四叔在那儿,让他们采买的东西价格涨了不少,外公那边的牛羊马匹也一直在提价,晋国现在已有些捉襟见肘了,今年晋后将皇宫的支出生生砍了一半下去,还放了许多宫女太监出宫,应该支撑得有些辛苦了,朝廷里斗得也厉害。我是想着,这两年伺机得再制造些大的事端出来,让晋国自顾不?,先让吴将军将赵国控制住,其他的,咱们才好着手。”
朱靖羽笑道,“嗯,这晋国的国库你可要加紧些搬回来,爷爷可要算你年考的。”他忽话峰一转道,提出个更大的隐患。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赏梅
第二百八十二章 赏梅
朱靖羽正色道,“这吴不胜也要当心。他现在是势单力薄,需要咱们的帮助。你们可得记好了,他将来若真成了气候,未必会卖咱们的帐,说不定头一个就要回来反噬咱们一口,可不得不防。”
朱景先道,“爷爷说得极是,这件事,我从一开始打算淌这趟浑水时就想到了。他图的是天下,咱们图的是金钱,他能不能成事,没个二三十年是见不出分晓的,咱家在这些年当中却可以聚拢大笔财富,做好各种退路安排。辽东那一块我和复兴早就定了,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吴不胜插足的。将来若是有了更多的钱,我还打算往海外发展些地方出来。至不济,咱们一家老小离这香溪,避居他处便是了,家里的生意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他总不能杀尽天下商人吧?”
朱靖羽道,“你能有这心思和打算是最好。牢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句话,万万不可大意。”
朱景先点头称是。
朱兆年道,“爹,我这还想着借此机会,这二三十年间,是否将朱家明里的铺子生意逐步拆分给其他三房,到时咱们一来家业没这么招摇,二来也不用这么辛苦,退居田园,也可做个太平翁。”
朱靖羽笑道,“这都是给小莲子问的吧?不过若真能如此,长房的子孙们日后可没这么辛苦了。行吧,你想着怎么弄就怎么弄吧,若有些不好弄的,得罪人的事就让我来做,大不了被他们骂声老糊涂,我这都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呢?”
朱兆年笑道,“不瞒爹说,我也准备豁出这名声了,只要将来景先他们的子孙们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别再这么吃苦受累,咱们区区微名又算得些什么?”
祖孙三人笑了一回。
朱靖羽问道,“咱们长房的红利发了没?”
朱兆年道,“马上就发,银子早打到各地钱庄准备着了。”他从袖中取出个单子道,“最后的金额都在这里了。等您过目就发了。”
朱靖羽瞧了笑道,“我让你今年给长房加二成,你倒好,怎么把大家都克扣了一成下来?今年大伙儿干得可都辛苦着呢!这钱又不走明面上的帐,你干嘛这幺小气?”
朱兆年道,“爹,我这是替他们存着呢,免得他们乱花了。”
朱靖羽笑道,“你怕动的不是这心思吧?”
朱兆年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爹,我把要变革的心思给弟兄们都通了个气,让他们琢磨些好点子出来。谁若想得出来好点子,我立即把钱打给他们,若想不出,这钱我就替他们存着,将来送他们孙子!”
朱靖羽摇头笑道,“你啊!连这个都要算计,回头你兄弟们要是找你闹起来,我可不管!”他忽问道,“景行那小子的红利,你二弟他当真一文都不要啦?”
朱兆年道。“可不是嘛,我都给兆丰他去了三封信了,他坚决不要,非说景行德行有亏,要给他点教训,我说减半他都不肯。不过我还是列在这儿了,爹您看怎么办吧。”
朱靖羽道,“兆丰他要怎么管他儿子我管不着,要说景行也真够浑的,扣他也活该!可我这做太爷爷的总不能不管重孙吧?这样,景行的红利一半扣下来放在族中作善事,另一半给那孩子存着,那姑娘至今可还没个正经名份呢,大着肚子又见不着孩子他爹,算给她点补偿吧!”
朱兆年笑道,“爹这法子好,既全了二弟的面子,又不让孩子们太过委屈。”
朱靖羽问道,“那姑娘现安顿在哪儿?孩子什么时候生?”
朱兆年道,“二弟嘴上骂得凶,心里也是疼那姑娘和孩子的,等景行一走,马上就把那姑娘接回府中住着了,大概在明年四五月生。”
朱靖羽道,“到时让景行回来一趟吧。”
朱景先笑道,“爷爷,这事儿爹早交待了。景亚和景明去接景行一起走时,便私下先跟他说了,要不他在辽东可呆不住。”
朱靖羽道。“兆年你想得很周到。哎,景亚和景明现在逛到哪儿了?”
朱景先笑道,“上次收到信时,他俩还在辽东呢。复兴八月份上添了个胖小子,孩子尚小,现在他可没多少心思做正经事,过年又忙,我让他俩顶一阵子再走。”
朱靖羽微笑道,“那可得好好恭喜他,这人不错,跟咱家也对路子,值得深交!”
朱景先道,“贺礼我早让人送去了,景亚去时我又让他带了份礼去。”
朱靖羽点了点头,低头又瞧了瞧手上的单子道,“就这样吧,兆年你通知各地发放吧,发的时候把我的红利抽一成出来给景先。”
朱兆年奇道,“爹,您给他做什么?”
朱靖羽道,“我这也不是给景先的,是给小莲子的,从今年起。每年都把我的红利抽一成出来给那丫头。”
朱景先怔道,“爷爷,小莲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她又不会用,她就是要用,用我的就好了。”
朱靖羽道,“景先,你拿这钱用小莲子的名义做些善事吧,爷爷想替她积福消灾,保佑她日后安康宁祥。”他叹道,“这孩子,着实命苦了些。这一年到头都在药罐子里泡着呢。”
朱景先的眼神也不禁有些黯然了。
朱靖羽道,“景先,你这些天也累坏了,回去歇歇吧。我跟你爹再说点事。”
等朱景先走远了,朱靖羽才问道,“小莲子这病,真的没希望么?”
朱兆年会意,摇头道,“当年在晋国,罗大夫就曾说过,小莲子再难有子。”
朱靖羽长长叹息道,“那他们可怎么办哟?若是如此,我就是哪天走了,也合不上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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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先回了房,安宁却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她又去厨房了。朱景先忙去厨房把满手面粉的媳妇给拖了出来。朱景珊象个小尾巴似的想粘着大嫂一起走,顺便偷懒,却被大哥无情的斩断了,她只能嘟着嘴,回去继续拿面团出气。
安宁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朱景先笑道,“好不容易忙完了,可不就赶着回来了?你快洗洗手,我带你出去玩。”
等安宁收拾好了,朱景先拉着她便去了香溪后山的梅林。
安宁道,“今天可没雪收。”
朱景先笑道,“今天可不是来收雪的,我一直都想在家里跟你一起喝酒赏梅来的。前些天下雪时实在太忙了,现在虽没下雪,总有些残雪,倒也应景,咱们今儿晚饭就在这儿吃了。”
他拉着安宁进了赏梅亭,那里头早让人过来准备了,里面生了火炉,放置了酒菜和厚厚的锦垫,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