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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真界,提起苗疆蛊王,那绝对是让修士闻风丧胆,.
五毒门因为有这么一个靠山,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别人要闭关修炼,滕波连这个都免了,没事就捣鼓几下毒虫毒草,炼几服新药,再对着折腾起来的奇毒苦苦思索解药的方子。
没有太阳的日子出去走走,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百瘴弥漫的森林、潭水、沼泽里散散心,没准还能捡回什么罕有的毒物。
然而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彻底完蛋的呢?
滕波认真想了想,是不慎结识误入桃花瘴气的雪白大狗?
哎,当时只觉得这只妖兽似乎有古荒神兽的血统,要是死了,没准能用血脉骨骸培养出什么特别的毒花异蛊来,于是就小心翼翼靠近,看它断气了没有。
结果这条狗生命力顽强,竟然还没死。
桃花瘴是深山密林里,那种生长了数百年的老桃林,因为无人摘采,桃子坠地后,与枯枝败叶一起腐坏,经年若此,当春夏再次到来,雨停之后,炽热的阳光晒得桃林潮湿气息升腾而起,烟雾似的粉色瘴气到处飘荡,充满了整座林子。
不要说人,就连动物都知道不能这是死亡陷阱,不能踏入。
这狗不知是怎么闯进来的,奄奄一息时,竟然还能发现滕波靠近,睁开眼,晕晕乎乎的盯着蛊王。
神智迷糊,还傻乎乎的吐出舌头,就这样歪着脑袋趴在地上向滕波缓缓蹭过来。
——那是求生的本能,想要离开那座桃林。
蛊王心里莫名其妙的一软,就这样把这条狗救出了林子。
后来滕波发现这不是个特例,吞月好像总是能戳中他的心软,如果修真界有萌这个概念,滕波就明白为什么了,然而这是不存在的事,所以蛊王总为某条狗焦头烂额。
“合该如此,命中犯劫啊!”
长眉老道煞有其事的给滕波算命。
“当真?”滕波皱眉,任谁听到“好友”是自己的劫数,都不会高兴的。
“劳碌命,还只是为了那一个人劳碌奔忙,汲汲营营,然而成效甚微。”长眉老道用拂尘柄,点了点滕波的右手掌心。
这下蛊王悟了,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提醒长眉:“徽机真人,我已经死了。”
“呃…”
“死人的手相准吗?”
“哈哈,这是个好问题,我河洛派典籍这么众多,这等小事怎能难住老道?”长眉老道强撑着面子说。
滕波满腹心事,焦躁不安:“谷主这番让我来,又是要做什么?”
如果可能的话,他根本不想靠近黑渊谷,接近那位原本是仙人的谷主。
长眉老道无奈的说:“这…其实吧,不是谷主叫你来的。”
“嗯?”
“是我们…”长眉老道悄声。
滕波眉毛一竖:好啊,敢拿我开玩笑?
“蛊王你且听老道说完!”
长眉摸着鼻子,愁容满面的说:“几年前,谷主从万藤县取回那件仙器起,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不对劲。有时候好端端说着话呢,忽然整个人就木住了,眼神发直,恍恍惚惚的,好不容易把他唤醒,他脱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是谁。”
简直是一团乱麻。
“要是不理他,谷主就自言自语,过上几日也就好了。”
长眉老道干咳一声:“可最近不对了,我等多日不见谷主,上门一看,已经神智恍惚许久了,这次叫也叫不回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呢!”
滕波扬眉:“真人叫我来又没用。”
天上神仙的恩怨,跟他蛊王有什么关系?他也管不着啊!
“想听听前世黑渊谷…或者浣剑尊者那里还发生了啥。”长眉老道讪讪的笑。
“我真没有别的秘密隐瞒了。”滕波无力叹气。
其实他的悠哉日子,都是因为结识浣剑这对兄弟俩破坏的吧!
“那些零散的魂魄碎片,只能看到一些大事,季弘又没有通天的能耐,上哪知晓更多情况?”滕波推辞说,“徽机真人,您还是去豫州找陈禾吧。”
长眉老道苦着脸:“可是老道总觉得只要一牵扯到陈禾,没事就变成有事,小事就成为大事了!”
“这!”
滕波无言以对。
两人说话间,已靠近摩天崖,正待入谷,滕波忽然浑身颤抖。
“蛊王?”长眉老道一惊。
“无事,是察觉到了…”
滕波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穿着红肚兜光脚丫在山道上跑着的胖娃。
“…察觉到了三昧真火!心有余悸,当年小阳山所受的创伤,还没有痊愈。”滕波无力的补完后半句话。
长眉老道却是眼睛一亮,捋着胡须说:“石中火?是陈禾来了?这下免得老道为难,陈禾自己前来,要是再出岔子,跟老道半点关系也没有。”
“……”
很快长眉老道的慈和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山道尽头走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游方道人,葛布宽袍,手持拂尘,背插木剑,腰系酒葫芦,足下踏云履。
乍看普通寻常,然而举止洒脱,神华内敛。
河洛派看人是很有一套的,长眉老道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到最后都有些不敢置信:“世间灵气,万生万物,无不有其特性,连死人都有,这个人为什么会没有?”
滕波闻言斜眼:说就说呗,用得着非要把他捎上?
“莫非这是一种障眼法?”长眉老道自言自语,“不然,就得让‘自身’与天地灵气不起丝毫冲突,浑然一体,这是何等境界?”
说这语调里满是踟蹰,长眉侧头问滕波:“修真界有这样玄妙的功法吗?”
蛊王含蓄的把问题丢了回去,“你们活人的事情,我不太懂。”
长眉:……
说话间,南鸿子也看到了这边呆立的两人,石中火认识他们,于是窜回南鸿子身边,攥着袍角,胖短胳膊一个劲的指着长眉滕波。
南鸿子挑眉。
哟,这不是河洛派以前的掌门吗,两百年前见过!
他拍拍胖娃脑袋,施施然走过去稽首:
“二位道友,相逢不如偶遇,借问可是黑渊谷之人?”
蛊王立刻后退一步,无辜的示意自己绝对不是。
长眉老道重重咳了声,正要说什么,忽然心里又冒出一分怪异,总觉得眼前这人风采气质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传音问滕波:“蛊王可识得此人?为什么石中火会在他身边?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老道眼也花了,这娃娃不是…”
“天下间能让我发抖的三昧真火很多吗?”滕波反问。
说得也是,长眉老道无言地撸鼻梁。
南鸿子盯着滕波,先是疑惑,随即慢慢露出一种冰冷慑人的威势来,他整个人的气息也忽然变了,像铮然出鞘的利器,锋锐得好像靠近一步,都会被重创。
蛊王只得又退三步。
石中火也感到南鸿子气息不同,立刻同仇敌忾的盯着滕波不放。
可怜蛊王,要不是早死过,这时要满头冷汗了。
“尊驾是——苗疆蛊王?”
南鸿子眯起眼睛,最后四个字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念出的。
老实说,滕波恨不得转身逃跑,在石中火虎视眈眈的压力下,他强撑着不动摇:“不,不错,请问道长是?”
“哦!”
南鸿子目光微敛,好像在沉吟。
但他原本握住拂尘的手指,轻轻一动,好像要做什么,终归没有。
再睁开眼时,那个通身杀伐之意的南鸿子已经不见了,又变得风轻云淡,一扬拂尘,潇洒写意至极。
“贫道曲鸿,特来拜访黑渊谷。”
长眉老道明显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回答:“拜访?哦,道友是想来黑渊谷隐居?这…恕我直言,似乎没必要吧。”
以长眉的实力,都看不出对方修为深浅,妥妥是能飞升的资质,犯的着进黑渊谷等死?
“真人所言差矣!”
南鸿子笑眯眯的伸手将胖墩揽到面前,“贫道在路上捡到了这个孩子,先天火灵化身,这娃娃说它的家在这里。”
长眉老道一惊:“什么,你捡到的?”
莫非陈禾出事了?
他顿时焦急起来,赶紧追问石中火:“你主人呢?陈禾呢?”
山里荒僻无人,赵微阳不敢跟得太紧,几乎隔了一个山头,以他的目力,勉强能看到南鸿子带着胖墩与另外两人在说话,但是容貌身份,实在辨认不出。
心念一转,赵微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等他心中的软柿子——鬼蚌。
没错,南海那群妖兽又在迷路。
石中火看一眼南鸿子,吭哧吭哧的说:“送信…我来…主人说的。”
这颠三倒四的话,长眉倒是听懂了,可还是满脸疑惑:“陈禾怎地会叫你送信?”
——那不是被火烧得一干二净吗?
送信当然是个借口,陈禾只是顺口让胖墩“问候”一下长眉等人而已,以石中火的顽劣,肯定会给黑渊谷众人带来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哎呀呀,人既送到,贫道这就走了。”南鸿子作势离去。
石中火本能的抓住南鸿子袍角。
“……”
长眉瞠目结舌,再次怀疑眼前的胖墩,到底是不是陈禾家那个了。
“这…”南鸿子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孩子似乎缠上贫道了,您看?”
长眉老道拉着脸,训斥道:“石中火,你在做什么?难道你不要自己主人了?”
胖娃听得稀里糊涂,反而把南鸿子的腿一抱,神情坚定:是主人让它跟着的,不能放手就对了!
长眉老道为陈禾气得发抖。
南鸿子故作为难:“要不,贫道就再耽搁点时间,陪这娃娃往黑渊谷走一趟,然后把它交回原来主人的手上?”
长眉差点下意识点头,好悬回过味了,警惕的问:
“道友出身何派?”
“贫道从关外而来,所属门派遭逢劫数早已覆灭,如今只是一介散修罢了。”南鸿子摸着石中火脑门,似笑非笑。
滕波只觉后脊寒意深重,忍不住传音对长眉说:“徽机真人,三思后行,我感到这道人…比先天火灵还要可怕,就像跟我有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