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他一眼,雅歌率先走在了前头。
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美琳、浓妆,你们跟我去,素言与庄嬷嬷留下,帮本宫照顾素姬!”
“是!”四人同时应了,依言照做。
文德殿。
重重地幔帐随风摆动。
天空中,乌云挡住了亮光。因此,这里的宫灯被全数点燃。
丽妃吩咐了浓妆与美琳看住外面的奴才。
她只身一人,慢慢走进了寝殿里来。
一步一步,看清了龙床上闭眼躺着的轩辕琉澈。
只几日的功夫,他便瘦得如此厉害,脸上,半两肉都没有了,只剩了一层皮。
皱纹布满了他的额、眼角、面容......
真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在床上生龙活虎的轩辕琉澈,如今就成了一个生命垂危的枯木老人。
“陛下——”她轻唤一声,走过去。
轩辕琉澈睁开了眼,手颤颤葳葳地伸向她——
“婉婉,婉婉,是你吗......”
雅歌愣住。
他,唤她婉婉?
难道,他将她当成了郦淑婉么?
她站着,不敢再靠近。
见此,轩辕琉澈现出悲伤的表情,声音嘶哑而沉重。
你连畜生都不如
“婉婉,你在恨朕吗?朕负了你,朕那样的对待你,你是恨朕了吧,所以,你来应誓了,因为,朕曾经对你发过誓:若负你,就死在你的手上......”
原来,这老家伙还有一点良知!
雅歌干脆装了他的‘婉婉’,走过去。
对他斥责:“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那样对我,为何杀我家人?”
轩辕琉澈闭上眼,叹一口气,说道:“怪就怪,你发现了朕的秘密,你为何要说出来,你明知......一切,皆是天意啊!”
“天意?”雅歌感到好笑,恨道:“难道,天意让你为了独霸皇位,而杀死自己的儿子、儿媳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听言,轩辕琉澈越发难过。
摇头,叹道:“朕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害死了文泰,一步错,步步错,婉婉,你知道,朕收不了手,朕已无法回头了!”
“所以,你色心不改,连自己的孙媳都不放过吗?”雅歌好恨。
昏君,他竟然认错了?
到死才认错,能被原谅吗?
他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却不愿收手。
为了自己的私欲,他将错误无限地延长了下去。
他,死不足惜!
轩辕琉澈又摇头,声音悲切.
“婉婉,你不觉得她身上有太多你的影子吗?神似的美貌、坚忍的性子、甚至一频一笑,都那么像极了你;朕,只想找回以前的时光。”
“......”雅歌愣怔。
“婉婉,朕都明白,丽妃她...她并不是真心待朕,可是...朕还是想永远地留住她,不光是因为你,还因为......朕确实是喜欢她。”
爱情,最后输给了天下
这话,让雅歌心里堵得慌。
听他继续说:“这一生,朕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朕都舍不得放手......”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小了下去,直至没了声音。
“陛下,”雅歌一惊,赶紧伸手探他鼻息。
还好,只是睡着了。
轩辕永凌还没回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驾崩,绝对不能!
外间的御医想必是听到了丽妃的惊呼声,此时吓得跑进来:“丽妃娘娘,陛下他——”
“哦,陛下没事,只是睡着了!”雅歌答他。
御医松了一口气。
“罗太医,”雅歌叫住了他,轻步过去;小声问:“陛下他,是否能过这一关?”
罗太医没敢答话,但摇了摇头。
雅歌一愣,再问:“那......他还能撑多久?”
罗太医便压低了声音,说:“请娘娘早做准备,陛下他,怕是熬不过三日了!”
“什么?”雅歌一惊,这么快?
听说他要死了,不知为何,雅歌突然恨他不起来了。
轩辕琉澈,他只是太留恋权位了些。
他也爱过,只是在他心目中,爱情,最后输给了天下!
她明白那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受。
他只是想永远藏住自己的秘密。
为了这个秘密,想必,这些年,他也是倍受煎熬的。
这就够了!
至少别人在被他折磨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受着良心的遣责!
上天,还是公平的!
是应该做准备了,雅歌深吸一口气。
从御案里拿了玉玺,出来。
满殿里的奴才,包括多喜乐看到丽妃,身子皆抖了一下。
雅歌看着她们,未有出声,已足够威严。
威摄三宫
桌上,摆了整套的皇家茶具。
雅歌过去,执了其中的一只杯子,拿在手里,不急不忙地看。
“你们听着,”她开了口,眼睛却依旧瞧着手中的茶杯,“三日之内,任何人都不得离开文德殿一步,更不得泄露一个字出去,否则——”
猛然抬头,她笑颜如花:“如同此杯!”
音落,杯在她的手中,瞬间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她手一张开,粉末纷纷扬扬地落下。
众奴才见此,个个倒吸一口凉气,跪应:“奴才(婢)不敢!”
就连浓妆与美琳,亦是惊吓不已。
这般的主子,她们从未见过。
那只茶杯在她的手中,有如一只泥娃娃,未见她用力,已然震成了一堆粉末。
此等功力,若不是怀了绝世的神功,谁能做到?
雅歌也不管她们作何想法,此时又朝外间大喊一声:“御林军统领何在?”
立有一铠甲将军持刀入内,下跪:“末将在!”
雅歌举起手中的玉玺,赫然下令:“命你,即刻严命监守宫中各【奇】个出入口,只出【书】不入,直到皇太【网】孙殿下回来!”
历来,御林军只听命于皇上与玉玺。
此刻,见了雅歌手中的玉玺,御林军统领毫不迟疑,恭敬应下:“末将遵旨!”
“再有,”雅歌又道:“分派一千人手,即刻围住文德殿,除了皇太孙殿下,任何人不得私闯!”
“末将领命!”
“去吧!”
‘哗......’,大雨倾盆而下,大白日的天色,霎时彻底暗沉下来,有如黑夜。
皇宫的气氛,被这场无情的大雨衬托。
透着无尽的诡异,让人更加惶恐不安。
他猥琐下流的眼神
雨,一直没停。
轩辕琉澈的身体,似油枯灯尽、每况愈下。
到第二日清早的时候,已喂不进任何食物。
“轩辕永凌怎么还不回来......”雅歌在寝殿外间的御案旁,走来走去,心中越发焦急。
张皇后与丞相一党,已试图闯宫多次了。
若他还不回来,她真不敢保证,张皇后会带人硬闯。
打,她并不怕。
她只是不想让这个皇宫血流成河。
更不想让轩辕永凌的皇位,染上鲜血。
晚间的时候,张皇后一党,终是出手了。
“大胆,妖妃媚主,以催情丹迫害陛下,你们还敢让她单独守着陛下吗?若再敢拦着本宫,与丽妃同罪!”
张苏华的声音,愤怒且义正言辞。
雅歌在里头听见了,此时只报以冷冷一笑。
李宏山的军队,已秘密回调,基本已控制了京城。
凤阳、前直、东辰三门的统领们,虽与丞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在利益与正统储君的驱使下,早已悄悄投向了皇太孙。
北门,本就是李宏山的儿子负责。
张皇后,已是远远地落了下风。
此时,就算是皇次子、三次领兵赶回朝,也是来不及了。
只除了大奥那边,深浅难明。
所以,雅歌已不怕任何罪名了。
本就,没想过在这一场你死我活的风波中,存活下去。
这大半年的日子,她过的有多辛苦,有多煎熬,是任何人都感受不到的。
每天对着轩辕琉澈那张脸,她生不如死。
单单是他那猥琐下流的眼神,已让她如坐针毡了。
却还要承受他的手、他的嘴在自己的肉体上随意触碰。
妖妃,你好大的胆子
她还得承受对轩辕永凌的相思,还得狠心逼他恨自己。
更得忍受最爱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女人嬉戏、欢爱。
她累了,此生,就没轻松过。
或者,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妖妃,你好大的胆子!”终于,御林军摄于皇后手中的证据,妥协。
张皇后与丞相,带着数名奴才闯了进来。
妖妃?这些人选出来的大圣女,这会儿又成妖妃了!
雅歌仿若未闻,干脆坐进了御案里。
看着他们,露出了她一惯的笑容。
丞相大怒,愤而指了她,斥喝:“大胆丽妃,御案乃陛下范围,岂能容你安坐?快滚出来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废话!”雅歌身子往后,靠在御椅中,笑容变得庸懒起来。
她看着他,问:“张丞相,听你这话,那龙床也是陛下范围,本宫日日寝在上头,难道说,本宫有罪?”
“这......”丞相愣住。
在场的人,听了丽妃这话,无一不惊讶。
实没想到,那位向来低调端庄的丽妃娘娘,竟能在人前,说出这般风流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