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潜入关中的任务关系重大,本官若不能亲往,着实不放心。观省放心,以本官的功夫加上有延营正相助,定然能马到成功。”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争执。
李潜继续道:“曹校尉、赵校尉你们两位伤势未愈,只能委屈你们在肃州坐镇了。”
曹元炳、赵振国年纪都已超过四十,守城的功劳已足以让他们晋升两级,加上身上有伤,也确实不便,于是便欣然领命。
“周密、夏侯运,你们率步卒负责配合虎贲军清剿金山关残敌。”这个安排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末将领命!”
“谢慎思、牛弼、马三奎、谢志成、陈芳、秦彝你们负责带领骑兵追击突厥溃兵。”
谢慎思拱手道:“大人,末将曾指挥过投石车攻打金山关,末将想再次指挥投石车攻打南门外大营。至于追击之事,还请大人安排他人负责。”
李潜想了想,点头道:“就依谢校尉所言。等突厥人溃逃后,劳烦谢校尉指挥士卒配合周、夏侯二人肃清残敌。”
分配完任务,剩下的就是整编士卒。驿军、洞庭山府兵加上肃州府兵共抽出骑兵两千五百多人,牛弼等人每人带领五百人,剩下的府兵中,周密与夏侯运各率一千五百步卒负责配合虎贲军清剿金山关残敌。谢慎思则率领两千肃州府兵和三千民壮负责攻打南门大营。
整编、准备了四日,到二月初五晚上,天公作美,阴的利害,百步之内不辨人影。李潜带着大部队出了肃州。他们先是疾行数十里,在接近突厥人控制的区域后,人衔枚,马裹蹄,不打火把,摸黑一路小心翼翼避开突厥人的哨探,来到金山关南大营外。
约摸三更时分,李潜辞别众人带着延千胜、老许和肃州百余名豪杰,穿着黑衣,带着短兵器,趁着夜色悄悄摸进突厥人的大营。
第二〇〇章 夜袭金山关(一)
虽然已是半夜,但突厥人的大营却非常嘈杂。这是因为突厥军队中没有专门的军法官,全凭主将喜恶行事,要求的严一些,军纪就好一点,要求的松了,军纪就荡然无存。而前些日子的大败,让突厥各部将领精神沮丧,无心管束,所以这些突厥人早已懈怠,所有人都在自行其是。这倒方便了李潜等人。
李潜等人摸进突厥人的大营,举目望去,大营里的许多帐篷里都有亮光,里面传来阵阵呼喝声。而且还有许多突厥人或单身或几个成群四处蹒跚乱逛。李潜低声询问了老许,才知道原来这些突厥人正在聚众饮酒。那些蹒跚乱逛的是喝醉了的。
饮酒是突厥人根深蒂固的习惯。草原苦寒,特别是冬季,冷的利害,纵然身穿厚重的皮裘,在帐篷里围着火塘取暖,也无法完全抵御严寒,因此,饮酒御寒便是突厥人最常用的办法。突厥人几乎从吃奶开始就喝酒。
得知这一情况,李潜略一思忖,低声吩咐众人仔细搜寻那些没有动静的帐篷,如果发现里面有醉倒的突厥人,就顺手杀掉,剥掉他们的皮袍穿上,伪装成突厥人穿过大营。为了分辨敌友,李潜特地吩咐众人一定要在左臂上扎一根黑色布条。众人领命,三三两两各自散开,搜寻合适的目标。
不多时,老许等人回来,给李潜带了件皮袍换上。李潜接过皮袍,探头闻了闻,却差点没被皮袍上的刺鼻酒味,熏的吐出来。李潜强忍着恶心换了装束,然后与众人分散开,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一路上,他们不知道遇到多少喝醉了的突厥人在营地里乱逛,还发现有的突厥人醉的利害,随便躺在地上就呼呼大睡。
看到这一幕,李潜暗自后悔。先前,他高估了突厥人。他原以为突厥人即便军纪废驰,但应有的警惕和基本的巡逻、防御措施还是有的。哪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早知道这些突厥人的根本没有任何军纪可言,他们何必费这些周折?直接率兵打过来就是。
一路顺利穿过突厥营地,李潜悄悄摸到金山关外。借着朦胧的月色和关墙上的火盆火把,李潜发现金山关内的突厥人比关外大营里要严整的多。关墙上每一丈都有一名突厥人值守,而且不时还有一队突厥人定期巡视。看到这一幕,李潜暗自惊讶。金山关的突厥人为何会有如此严密的巡守措施?再者,既然金山关内的突厥人军纪良好,那关外大营的突厥人为何与之判若云泥?
其实,他哪里知道,金山关内的防御事务全部出自摩罗的手笔。金山关最早驻扎的五千突厥人原本是仆骨加德率领的仆骨部的精锐。后来屈力颉为了夺回摩罗手中的兵权,便以全力支持仆骨拖洛为仆骨加德报仇雪恨为由,将跟随他的几个小部族的战士抽调了五千人踢回金山关,替换了仆骨部的精锐,将他们交给仆骨拖洛统领着去攻打肃州。谁知仆骨拖洛屡战屡败,将仆骨部的两万精锐和一万思结部的精锐败坏的只剩下五千多人。在屈力颉忙着用南大营练兵,仆骨拖洛忙着攻打肃州时,摩罗悄无声息地收服了那些小部族的五千战士,将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心腹。
摩罗在京城生活了近二十年。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摩罗也学了不少东西,自然通晓一些军令军纪、巡守制度。加上这些战士已被他收服,指挥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至于关外大营里的那些乌合之众,他们来自不同的部族,各自成军互不统属,能聚在一处,完全靠着仆骨乞扎的威望。本来摩罗还是有机会将他们整合起来的,但当摩罗指挥他们进攻肃州大败之后,在这些人眼里,他根本就是坨屎,他们又如何会听从摩罗的命令?
李潜看明白了关墙上的情形,知道在突厥人如此严密的巡守状态下攀缘关墙潜入关内非常冒险,一定被突厥人发现,他们将前功尽弃。于是他转头向延千胜投去询问的眼色。
延千胜立刻明白了李潜所忧虑的是什么,上前低声道:“大人不必担忧,末将知道不远有一处山坡,虽然山势颇为陡峭,但只要有善于攀爬者上去,放下绳索,咱们就可进入关内。”
李潜立刻让延千胜带路。
延千胜带着众人小心避开关墙上突厥人的视线,转到金山关东边一处山坡。山坡非常陡峭,好在众人功夫高强,手足并用,虽然有些狼狈却也顺利登上半山坡。从这里再往上是更加陡峭的山壁,根本无法上去。小心贴在坡顶上,李潜仔细打量四周。这里已经是金山关东侧了。虽然这里也修建了很高的关墙但只是一堵墙,墙顶上没有留下供人行走的通道,正面关墙上巡视的突厥人不会到这里巡视。
李潜仔细估量了一下高度和距离。山坡与关墙之间足有一丈多距离,而且关墙比山坡高了两丈多。李潜觉得没有助跑的情况下,凭自己的轻功难以直接从坡上跃到墙上。李潜也考虑过用钩索,只是,听延千胜说,那关墙是尖顶,钩索也无法勾住。
李潜正在思忖时,一位身材瘦小的汉子过来,低声道:“大人,小的有办法上去。”
李潜转头看了他一眼,老许在旁低声向李潜道:“这位侠士绰号‘不压秤’,轻身功夫极佳,平地能跃三丈高,落地时悄无声息。”
李潜立刻问道:“你有何办法?”
不压秤道:“小的身子轻,只要有个力气大的用力将小的扔过去,小的自信能爬上墙顶。”
李潜立刻茅塞顿开,道:“这个简单。来,本官助你一臂之力。”说着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弯下腰,等待不压秤踩上去。
不压秤面色拘谨,道:“大人,小人的贱足怎敢踩您的手呢?还是换个人吧。再者,这个办法需要两人配合默契才好。杜大个子,来帮我一下。”
杜大个子瓮声应了一声,穿过人群来到李潜面前,行礼道:“小人杜大个子见过大人。”
李潜扶起他道:“不必拘礼,只要你们能成功,本官给你们记头功。”
杜大个子撇撇嘴,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但却没多言语,也没谢李潜,放下铁锤,沉腰坐马,双手交叠放在腹下,对不压秤瓮声道:“来吧。”
李潜见状,向后闪了闪,给不压秤腾出了地方。不压秤冲李潜善意地一笑,然后轻轻踩上杜大个子的手掌心,略为弯腰,对杜大个子道:“我数一二三。一,二,三。”
他数到三,杜大个子猛地站起来,双掌向上一送,不压秤立刻如大鸟般腾空而起,瞬间跃起两丈多,双手向前一扒,如壁虎般扑到关墙顶上。
李潜看到不压秤扑倒关墙顶上时,身体似乎抽了一下,立刻心中一紧。他担心不压秤若不能顺利爬到墙顶,那么整个计划都受影响。随后他看到不压秤跳上关墙,伸手在关墙上拨拉了几下,拔起了一些东西。然后不压秤从怀里掏出一团绳索,扔给杜大个子。杜大个子接住绳索拉住,不压秤便扯着绳索下去。过不多时,绳索上传来一阵抖动。杜大个子寻了块岩石,将绳索缠好,对李潜瓮声道:“大人,好了。”
杜大个子先攀着绳索上了关墙再下去。李潜随后攀着绳索过去。上了关墙李潜才发现,关强顶上竟然有铁蒺藜。想来刚才不压秤抽那一下,定然是被铁蒺藜扎了手。他刚才在墙上拔起的东西,自然也是铁蒺藜了。想到这,李潜心中一热。他下了关墙,见杜大个子正在警戒,而不压秤也垂着双手警戒。
李潜走到不压秤身边,道:“伤的利害吗?”
不压秤连忙笑道:“小人皮粗肉厚,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