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安静地好像古墓的郑家大宅,今晚格外热闹。
佣人们先是竞相奔走相告,号外号外,二少爷发火了,二少爷骂人了,二少爷跟准二少奶奶吵起来了……
百年不遇的特大喜讯,让远在ONS的郑家老三和忙着调戏叶普根尼的郑家老大振奋不已,纷纷驱车,马不停蹄赶回来家看戏。
然而,当郑孝哲带着他的新面具出现在自家大厅的时候,新佣人做鸟兽惊恐状,拼命地忙着打包准备逃亡,还将淡定的老佣人撞得人仰马翻,在大厅里鬼打墙。
郑家最宅的老奶奶也惊恐了,气愤了,走出房间准备兴师问罪,失火了他们竟然自顾自地逃跑,把她这个老太太忘得一干二净,太不像话了。
正用电话跟老婆甜言蜜语的当家人郑浩瀚也被外面的骚动惊扰了,急忙挂了电话,准备一窥究竟。没想到打开房门,看到的竟然是老娘自己打开门走出来,激动地快落泪,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抱住她。
“我的亲娘啊,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自从老公去世,刘文婉就没出过房门。已经一年多了,没呼吸新鲜空气,也没怎么活动过筋骨。门外的世界她自是觉得有些陌生,通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还没等她反应,这会儿又被抱个满怀,她感觉自己那把老骨头正在龟裂。
“我的骨头!”
没想到还能再次听见老娘的声音,郑浩瀚觉得无比幸福,抱着老娘死也不撒手。“娘,你想吃骨头吗?我叫人马上做!”
听到这,刘文婉更气了,着火了他们不带上她,她一出来就勒得她喘不上气,现在还想吃她骨头。“你这个畜生,想吃你老娘!”说着手已经开揍了,怎奈常年呆在房里,她的手无力,打在郑浩瀚身上像拍棉花一样。
郑浩瀚被娘抚摸的很舒服,有娘的孩子真好。
“爸,奶奶,你们在干嘛?”郑孝雨和郑孝哲站在他们身边很久了,不明白他们是在演哪一出。
郑浩瀚激动地热泪盈眶,就差泪如雨下了。“没见过娘抱儿子吗?”
“老头,你很缺母爱吗?”郑孝哲看的很欢乐,想不到他们家也有戏可看。
郑浩瀚一点不觉得害臊,丝毫不在意在儿子面前的形象,他现在可是儿子。“嫉妒,找你妈去!”
郑孝哲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鬼打墙到楼上的新佣人,正好赶上鬼王在狂笑,他一个不小心就走到鬼王身边了。郑孝哲笑得不能自已,正好旁边有个人,他下意识地将手搭在那人肩上,弯着腰笑的好不自制。
新佣人被鬼王抓到的那瞬间,他怀疑鬼王是武林高手,此刻自己被点穴了!
“老爹,你也差不多一点!”郑孝雨边笑边抹眼泪,说着拉开老爸,“你没看到奶奶快不能呼吸了吗?”
刘文婉终于重见天日,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还是小孙子最贴心了,大孙子只顾着自己开心都不管她的死活。
“奶奶”
心里腹诽才到一半,就看见面具人直扑过来,一把将她抱起,还转圈圈,她头晕头晕!
“你都不想我吗?我是你的小心肝啊!”
旁边僵硬地佣人,虽然摆脱了鬼王的束缚,但是当听到他说出的话时,险些从楼梯上跌下去。这是鬼王说的话吗?小心肝?Oh my god,他只觉得此刻他自己的小心肝超过负荷了。郑家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郑孝哲终于良心发现松开了奶奶。
刘文婉站在地上觉得地板在转,幸好大孙子扶着她,不然她一定会昏倒的。
“奶奶,我也要抱抱!”不甘心失宠的郑孝雨,冲过来,抱着奶奶又转了一圈,“奶奶,我是你的小宝贝啊!”
刘文婉快吐了,非常后悔她迈出那扇门,这些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各个虐待她,要不是老头子不在了,他们敢造次吗?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刘文婉决定先下手为强,“我的小哈尼就不要再转了!”
小心肝,小哈尼,小宝贝!
“娘是我的,没听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吗?”郑浩瀚夺回老娘,霸道地说。
郑孝渊不知道这场架吵得竟然如此惊天地泣鬼神!
房间外面人仰马翻,鸡犬升天,房间里面翻天覆地,乌烟瘴气。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高梅受不了了,大喊。
“我无理取闹?”
“不就是晚上不能陪你吃饭吗?至于这样没完没了吗?”她真的好累!
她根本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是你说要跟我一起吃饭的,放我鸽子不但没有愧疚,你还理直气壮!”
“我是说过今晚一起吃饭,但是有个客户不得不见,这是我的工作。你应该理解我!”
“什么客户非要约在这个时候见?”
“Louis后天要回美国了,合同的事必须尽快解决,你也知道他是多重要的客户。”高梅觉得不认识他了,“你以前不会这样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郑孝渊没想到女朋友给他这样的评价,“妈的,你说我不可理喻?”气得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踢飞。
高梅被他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温吞吞的人竟然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说,她也想在家里休息,不想出去应酬,可是那是她的工作,她能怎么办?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她以为他能理解,可是他却为了这点小事咄咄逼人。天知道,出去应酬,对付那些男人是多么无力,多么累。她多么渴望回到家里得到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深情的吻,一句你辛苦了,她就满足了。
可是现在,她还要来安抚他,他难道不知道她也很受伤吗?
“我对你要求很低,只要跟我吃一顿饭而已,可是你呢,从一号推到七号,从七号推到十七号,客户永远比我重要。你是我女朋友,我要你看看我,我的要求过分吗?”
郑孝渊觉得很委屈,她说她忙,谁不忙?他是总经理,他天天忙得快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了,可是怕冷落了她,怕委屈了她,他总会叫秘书空出时间陪她,可是她呢?总是拿客户打发他!
他要对公司负责,要对员工负责,要对家人负责,要对女友负责,他肩上担着很多担子,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扛在肩上。他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得到理解,可是这点要求都得不到。
女朋友不是他的棋子,不是他赚钱的工具。
他跟她订婚,是因为爱她,想照顾她,想宠她。他心疼她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换着法子地想帮她解压,让她开心,可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他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高梅瘫坐在床上,有气无力,“我们都静一静,再吵下去只会让我们更受伤。”
郑孝渊靠在衣柜上没说话。
半晌,高梅站起身,“我还是要去见Louis,这笔订单对我们太重要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郑孝渊觉得好失望,“这根本就不是吃饭的问题。”
他打开门,门外乌压压的一片人,都抻长了脖子看热闹呢!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戴面具的,欺负人不知道他的表情,可以肆无忌惮地搞怪。
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看好戏的,他们一个个吃定他脾气好,怎么捏怎么是了!
皱着眉头推开离他最近的郑孝哲,径直走向书房。
身为郑家老大,郑孝哲觉得他有义务去慰问一下老弟。
身为鬼王,他觉得没有理由放弃这个百年不遇的机会窥见弟弟的心里,还能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到情绪。
于是他长腿一伸,就跟上去了。
郑孝雨本来想跟着去参一腿,可是仔细想了一下,他大哥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实在是很难让他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连累他当炮灰。不如,他去跟嫂嫂聊聊,正所谓当局者迷,他有必要提醒她,事关他二哥的幸福,马虎不得。
情侣吵架太正常了,郑浩瀚一点都不在意,老二忍了那么久,爆发一下也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现在只想跟老娘团聚。
“要不要喝杯酒?”郑孝哲笑嘻嘻地问道。
郑孝渊没想到这个讨人厌的大哥竟然跟进来了,瞪了他一眼,自己走到酒柜旁倒酒,没打算理他。
碰了钉子的郑孝哲再接再厉,“小梅也不是出去玩,不要看得那么重。”
郑孝渊靠在躺椅上,皱着眉,看着酒杯里因他摇晃而激起的涟漪失神。
他觉得高梅一点都不在乎她,虽然他生气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吃饭这件事,但是起因是这事没错,明知道他因此生气,她竟然还坚持要去。公司是他的,他都不在乎,她还在乎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他又自以为是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人在乎他。
小时候,他总是把功课做到最好,他希望被注意,被夸奖,可是并没有。
他很听话,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以为这样父母会夸他乖,可是并没有。
他将女友捧在手心,默默地支持她,爱她,以为她会珍惜,可是并没有。
“小渊,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
“女人啊,你对她好,她都觉得理所当然。”郑孝哲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稍微怠慢一点就抓狂。你没时间陪她,她就说你不爱她,不重视她,但是她若不陪你,却不许上诉。真不公平!”
瞟了一眼弟弟,发现他仍然无动于衷,有些挫败,他还真沉得住气。
“其实静一静也没什么不好,你可以趁机好好考虑一下,彼此是不是适合。”他耸耸肩,非常不负责任地说,“或许下一个会更好!”
“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话了?好征兆,就怕他让他唱独角戏,那样就没意思了。
“以前我不在家,现在我回来了,就应该尽一下做哥哥的义务。”
被人赶没有觉悟,死皮赖脸不走,竟然还敢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义务?你还知道自己应该尽义务?”
这么明显的讽刺,郑孝哲哪能听不出来,不过他脸皮厚,加上面具那就是铜墙铁壁了。
他嘿嘿地笑着,“当然了,我这不是来尽义务了嘛!”
“你要是知道,就应该接手公司,而不是想方设法逃避责任。”
怎么扯到公司上面去了?“你做得好好的,再说我根本不想进公司。”
郑孝渊冷笑,“你不想进公司?我就想吗?要不是你不负责任,为了一个女人一走了之,我会进公司吗?”
郑孝哲很讨厌提起那个女人,“我走不是为了什么女人!”
“如果你知道下一个会更好,你就不会为了那个女人萎靡不振,不会封闭自己的心,不会带着面具不敢见人,不会抛弃家人,不会逃避责任……”
“不要说了!”郑孝哲大吼道!
“伤害你的是那个女人,你却要爱你的人买单!”郑孝渊忍了这么久,他今天一定要说出来,“爷爷得心脏病全是因为你,他临死的时候还叨念着你,放不下你。爷爷去世后,奶奶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你以为只是因为难过吗?不是,是因为她答应爷爷把你找回来,却根本找不到你。你一走了之,爷爷奶奶相继病倒,爸爸又要照顾公司又要照顾爷爷奶奶,还要担心你,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住院半年多。公司不能没人管,我是数学专业,对企业管理完全不懂,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上班。我想你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过段时间你就回来了,我再把公司交给你,可是你一走就是十年。”
郑孝哲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他知道爷爷奶奶生病,可是他没想过是因为他。
“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了,你却搞什么狗屁整容医院。你太自私了,眼里永远只有自己。”
郑孝渊重重地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不理会呆愣的哥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