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的同意,你不许死!师父,你可还记得这句话?还记得火儿当时是怎样回答的吗?火儿说,师父也不能轻言生死,我们两人生死相随。虽说当时是被你逼迫立下这个誓言,但火儿却是真的在履行这个诺言。师父你呢?轻易将我交回峨嵋,封我记忆;而你,明明没死,却让我在没你的世界中独了这许多年,明明以你的能力定能将我接回,你却让我一人独受苦痛。罢了,这个诺言如果只是我一人在坚守,那又有何意义?
“还有两日我们便是夫妻了。”湖心亭内,林逸辰坐在她的一侧,看着她将荷花花瓣扯下,心中担忧而又真心的幸福着。
“火儿,我听说,他也来到的城里。”思索了半晌,林逸辰决定还是告诉她。这些时间她与涟烟都不曾出门,想来对外面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了。
“嗯。”阎火儿淡淡的应了声,继续撕着她的花瓣。这花叶怎么今日看来如此的丑?全然没了前几日的清新脱俗。是什么原因?
“你,不想见他么?”收回胶着在她脸上的视线,林逸辰不敢再看,就怕看到相思的眼。那会让他彻底失败,如果看到了相思,他要如何自处?一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思念另一个男人,他要如何才能改变?那句天上人间不见不休,他至今记忆深刻。
“我即将成为你的妻子,旁的人,无谓了。”将光秃秃的花梗扔在地上,阎火儿扭头便往湖心亭外走去。
“火儿。”林逸辰拦下她,“我只是,只是想确定你是否后悔。”咬了咬牙,他和盘托出:“我娘给涟烟下的‘沉梦’,目的就是让你老老实实的等着嫁我。”见阎火儿终于正眼看他,林逸辰嘴角泛苦,想不到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得到她的正视。
“娘她不知道自何处得知你的过往,为了断你与他的牵连,特意对你我的婚事大肆宣扬,还通知了我太子表哥。娘说,只有用朝廷来压制,他才不会乱来。娘说,以你的能力定能辅佐我将林家带入另一个顶峰。”言下之意,老夫人之所以同意他们的婚事,也不过是看中阎火儿的手段罢了。呵,两相利用,老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
“少爷、,太子殿下来找您。”湖心亭外,林府丫环喊道。这湖心亭没有主子的允许,下人是万万不能随便去的,被主子发现,那是要被罚的。
“哦?表哥忙完了?”林逸辰一扫方才的阴霾显得有些兴奋。“表哥。”兴冲冲的喊一声,快步自亭内走到湖边,看着自己的太子表哥正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
还未到跟前,便听太子道:“我说表弟,是什么美女让你迷恋到连表哥都不见了?”说的正是他来林府时林逸辰被阎火儿带出林府之事。
脸上一窘,林逸辰呐呐道:“表哥,你真是,还是那么爱欺我。”听这意思,小时候就被欺负习惯了啊。
“你小子!”李洛英一拳打在他肩上,“一会儿,让表哥去看看新娘子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佳人打败了聚义堂的千金,让你不惜背上负心汉的名声也要抱得美人归,哈哈哈。”说着,不顾林逸辰的窘样,大摇大摆的走向湖心亭。
斜眸瞪了眼李洛英,阎火儿仿若未曾发现走来的两人,径自欣赏荷花美景。嗯,果然还是白莲能惹人心怜。回去在宅子里也让华奇种上一种。
“哎?”耳边传来洛英的惊噫,果然……
“火儿!你怎么在这儿?!”连惊带讶地,洛英将林逸辰抛在身后,疾步来到阎火儿身边,一把拉过她,沙哑道:“火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找你快把我累死了!”说着,煞有其事的一声哽咽:“以后再别耍脾气了好么?我保证,以前的事我也不问不计较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一番话,说的人又冷又惊。
冷的是阎火儿此时一身的鸡皮疙瘩,难受的想把扒在自己肩上的狗爪子拍断,这人怎么这么恶质?连自己的表弟也要算计?虽然她也在算计,但他好歹是人家的表哥,有点为人兄长的样子好不好?她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盯的洛英冒出一层冷汗。呃……不管怎么说,她不能嫁给表弟就是了,假的也不行!
惊的是林逸辰看着表哥如此失态,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他困难的走上前,看着沉默不语的二人,艰涩开口:“表哥,你们……”你们什么关系?你们……
“表弟!”像是突然才想起这个表弟般,洛英松开对阎火儿的钳制,万分激动的唤着自己的表弟。开玩笑,再不放开她真会拿刀剁了自己手。
“这个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女孩!我找到她了!原来她就在林府!表弟,你早就找到了她,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早日将她接回府去啊!”说到最后,竟添了几分责怪之意。
林逸辰呆住。表哥说过的女孩?那个将表哥打到体无完肤救了表哥一命的姑娘?那个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知道他是太子后不惊不异,呼呼喝喝让表哥跑腿不把表哥放在眼里的奇女子?那个表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了她抛权弃位也在所不惜的小火儿?林逸辰脑子里机械的过滤着每一件表哥说过的关于‘那个姑娘’的信息,无一不与阎火儿划上等号。
她是江湖女子,却是高贵到连公主也比她不上,性子有些喜怒无常,对世间伦理纲常向来不理。她爱上了一个世人眼中她不能爱的人,她为了他,与另一个女人纠缠争斗却不曾有过任何对那男人的怨怼,她最早出身医门却是用毒高手对救人一事倒是没几下,除了对那个男人,她对任何事都看的极淡,她最喜依照自己性子做事,半点不能任人指点,她脾气有些爆……
“表弟,表弟?”洛英推了推还在呆怔中的林逸辰,“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心不在焉?是不是想新娘子了?”
林逸辰回神,勉强扯出一抹笑:“表哥,新娘子是……”新娘子是阎火儿,她两日后就是我的妻子了。他想说,却没有机会说出口。
“新娘子怎么了?”李洛英一脸揶揄,“怎么你不出早上才陪新娘子出去么?这才傍晚就又想了?”仿佛一直没有怀疑过阎火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般,李洛英从头到尾没给林逸辰宣布阎火儿身份的机会。阎火儿还是不作声,对林逸辰试探的眼神视若不见,手一扬,绿秀缠上一朵白莲,“喀”的一声,折断了花梗带着盛开的白莲回到阎火儿手中。
那花梗被折断时,发出脆生生的声响听的李洛英与林逸辰不由自主的一缩脖子——幸亏不是折断自己的手!
“表哥,你不是要见新娘子吗?我来为你介绍……”林逸辰见李洛英不再说话,逮着机会就要开口,千万别再让表哥纠缠了!一个阎清就够让他心惊,够让他无措,再加上一个表哥,那他不是要连边边都够不上了?
“主子。”接到洛英暗示的紫苏来到湖心亭,对着林逸辰轻轻一礼:“见过林少爷。”不待林逸辰有何表示,对着李洛英便跪了下去:“主子。奴婢有要事相禀。请主子到议事厅。”议事厅是在听涛院中临时收拾出的一间客厅,经过改造变成了李洛英议事的场所。
“好。”李洛英转头对阎火儿道:“火儿,你老实的在这里,我忙完了就来找你。表弟,”待看到林逸辰的脸色后,奇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看林逸辰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李洛英把火儿一拉,拉到他身前:“火儿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先去忙,忙完了就来见你们。”对阎火儿喷火的视线视若无睹,李洛英一副顾不上多言的样子,匆匆带着紫苏离开湖心亭。
“你从来未说,你认识太子表哥。”半晌,林逸辰沙哑着开口。怪谁?火儿的隐瞒,还是表哥的到来?
“你从来没问。况且,”阎火儿冷冷的看着他,“认识太子有什么可炫耀的么?难道让人知道后四处被人追杀?”当今太子说出来多堂皇,可这其中有多少心酸为外人所知晓?有多少觊觎着大位的人对着频施杀手?
“这……”林逸辰语塞。是啊。曾无数次听表哥讲述着这个位子的无奈与悲哀,他也早已从最初的崇拜到了现在的同情,身在高处,多的是人把你往下拉!而表哥也是自小就身处险境,如若不是吉人天相,只怕现在都变做白骨一堆了!娘也常说,深宫内院,最可怕的除了人心,还有那无止尽的猜忌还有孤寂。永远不知道敌人是哪个,永远不知道今天还在与自己笑脸相对的朋友,明天会不会捅你一刀。娘说,你表哥自幼母妃被害,现如今性子偏冷些,对人也是以礼相待,却总是少了些人味在里面。而这一切,却在提到火儿的时候,全然改变,他看到了有血有肉有情感的表哥。想到这,他看着依旧沉默冰冷的火儿,暗自一叹。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
“姐姐。”正在两人沉默的当儿,一个女人,缓步走入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