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从织摔了,学堂霎时乱成了一锅粥。
一间学堂不算多大,仅有十数个小女郎,案几、座次、书箱、杂物堆得满满当当。
她这一摔,周遭坐着赶功课的少女有慌忙躲避的,也有去帮着扶的。因太过匆忙混乱,一个不小心绊倒了书箱,地上一片狼藉。
不管那边如何乱,萧玉露总归没受影响,躲过了眼底猩红的宋澄后,她仍洋洋自得的讥讽道:“澄姐姐跟夫子告状,说清檀不肯借她墨,哪知道呀,竟告到了人家的亲娘头上。”
宋澄面色铁青。
弘农郡夫人常年不怎么参加宴饮,她哪知,新夫子就是弘农郡夫人,那曾没入掖庭的罪臣家眷?
这是宋澄近来觉得最丢人和尴尬的事,那日萧玉露幸灾乐祸说出来后,她可谓是坐立难安,或许王夫子懒得跟她计较,也没刻意为难过她。
本来都遮遮掩掩着过去了,现在却要被人大庭广众下撕开遮羞布。
宋澄气都喘不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恨恨道:“你说乱说。”
“你可别敢做不敢当啊。”萧玉露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澄,失望道,“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她还在嫌弃着宋澄,霍从织已经在众人的帮助下,站稳了身形,气势汹汹朝她过来。
萧神爱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避了避,嘴里念叨着:“哎呀真吓人,我那日被剐蹭的伤还没好呢,可不能变得更严重了。”
她宝贝似的捧着自个右手,走到一旁找萧真真说话。
“阿真姐,我待会有点事儿,要找你做个见证。”萧神爱坐到对面空着的位置上,右手托着腮,与萧真真对视。
她那一双桃花眸潋滟流光,但凡与之对视久了,免不得要脸红心跳。
萧真真慌里慌张的瞥开了视线,轻咳一声:“什么事儿,竟这般正式?”
萧神爱回道:“小事。你待会签个名姓就好啦,不算什么大问题。”
那边几人还在闹腾,三人互相攀扯,将对方过往的事儿都抖了个干净。霍从织辈分高,萧玉露又是王女,只能是宋澄落了下风。
待几人累了,战事将息之时,萧神爱方才重新回了自个位次,伸手戳戳萧玉露:“别气啦,喝口茶润润喉?”
萧玉露狐疑看她,纳闷她怎的突然变这么好心,但那杯茶水都送到唇边了,正好吵架吵累了,她也不跟她客气,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喝完后,却又觉得不对。
她刚才是想让萧神爱出手,来收拾宋澄几个的,怎的最后竟是亲自跟宋澄撕扯起来?
肯定是萧神爱给她下了迷魂汤!!
萧玉露兀自思量着,忽见一张纸横到了面前,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将纸往前推了推,轻声说:“歇好了没?歇好了就快签了吧。”
“什么东西?”萧玉露愣愣的,突的想起萧神爱这些天一直唰唰写的东西。
她口中嘟囔着,定睛去看,霎时两眼一翻,差点气晕厥过去。
她、她怎么想得出来的呀?
纸页最上方写着书券二字,上面林林总总罗列了十余条规定,具体内容令人发指。
诸如萧玉露要给萧神爱研墨、萧玉露要给萧神爱整理书篓等等,全都呈现在那书券中,条条框框写的分明。
工整严密的飞白字迹,却写着犹如鬼魅低语般的声音。
萧玉露的视线往下,落在了期限处,那儿现在还空着。
“六个月,如何?”萧神爱温声说。
萧玉露断然拒绝:“这太久了。”
萧神爱皱皱眉头:“并不久。何况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啊,除了在学堂里头收拾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旁的事吧?出了学堂我又用不着你。”
萧玉露捏着那张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清醒过来,然而却还是无用功。
她很怀疑,萧神爱就是太懒了,所以想找个人替她在学堂里干活。
这个被她看中的人,可真是个倒霉蛋。
什么?原来这个倒霉蛋就是她啊。
“三个月!”萧玉露咬咬牙,一横心,将自己的底线给报了出来。
萧神爱摇摇头,复又犹豫了一会,最终纠结道:“嗯,行吧,那就五个月吧,你看可好?”
少这一个月,有什么区别吗?
萧玉露颇感无语,思忖良久后,她试探着问:“那……四个月?”
萧神爱当即一拊掌:“善!”
她抓起鸡距笔塞到萧玉露手中,握着她的手来到签字的地儿,让她写下自个名姓,催促道:“快些快些,一会儿夫子要来了。”
萧玉露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来不及多做思考。耳边是萧神爱的催促声,再加上夫子快进来的紧迫感,她也跟着紧张起来,颤着手迅速的签下了名姓,还用印泥画了押。
萧神爱又招呼了萧真真等人过来做见证,一同签字画押,伴随着夫子临近的脚步声,她吹了吹书券上未干的墨迹,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
最后一堂课,萧玉露上得心神不宁的。
揣摩了许久,她想起来期限那块一开始是空着的,这便说明,萧神爱一开始也没想好具体期限。
不过是在套她的话。
散学后,众人收拾好笔墨和书箱后,便一窝蜂的出了学堂,想要早点回家去。
萧神爱却不着急,戳了戳前面的萧玉露,软着声音说:“玉露,你收拾好了没有呀?我还等着你呢。”
“好了好了,催命呢。”萧玉露将最后一本书草草塞进书箱里,悲愤的站起身,绕到她身旁来开始拾掇。
将书册拍出了震天响,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出了学堂后,萧神爱本要直接离去,却见着了王夫子拎着个小食盒,正站在树下同一学生说话,不远处是几个身着官袍的男子。
其中一人捋须,冲着一小团花纹深绿色公服的男子道:“伯昭,那几卷书我们刚修撰好,你们那边可别给弄丢了。”
说话的男子萧神爱认得,是弘文馆的学士,那唤做伯昭的人回道:“自然不会。”
待几人走过后,那个学生也走了,萧神爱径直冲向王夫子的方向,仰头甜甜唤道:“阿姆,你在等我吗?”
王夫子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说:“是呢。”她将手中食盒递过去,轻声说,“我听清檀说起,你这几日食欲不好,给你做了些点心让你尝尝。哦,还有道腌萝卜,开胃用的。”
在学堂里头,萧神爱随着众人唤夫子,然到了人后,她还是习惯唤阿姆。
笑着接过那个精致的小食盒,萧神爱突的忆起了从前。阿姆作为她的傅母,职责是教引她的礼仪和品行,其实是不需要给她做点心的。
但是每当她想吃什么的时候,阿姆却还是会去给她做来。
见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王夫子眼中也不禁浮现了笑意。
她同小叔子虽住隔壁,儿子如今也在府上,多年不见难免生分,弟媳又跟她差的年岁多。
一个人在家中待的烦了,闲谈间,霍皇后说起女学缺个教授管家理事的夫子,她忙不迭的便应下。
不但能经常见着萧神爱,还能时不时的见着女儿。
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差事?
“阿姆。”萧神爱扯了扯王夫子的衣袖,犹豫问道,“刚才走过那几个,是什么人啊?”
见她好奇,王夫子解释道:“为首那个你识得,是弘文馆的钱学士;着浅绿色公服的,是国子监的周主簿;那着深绿色公服的,则是国子监的宋国子助教。”
萧神爱拉着她往外走,一面装作不经意问道:“那宋助教名字是什么呀?我总觉得他面善。”
王夫子笑了笑:“你觉得面善也正常,宋助教的父亲是宋中书侍郎,你该唤他一声表叔的。”顿了顿,担心她分不清楚,又补充道,“他名唤宋晖,表字伯昭。”
轰的一声,萧神爱脑海炸裂开,她怔然抬起头,喃喃道:“伯昭么。”
她回想刚才那男子的模样。
皮肤略白,脸上蓄须,公服穿在他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很普通的中年男子模样。
她又想起了阿耶。
姿容俊美,冷傲孑然,前两年突厥使臣见了他,误以为是神人降世。即便只是随意坐在那,也能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萧神爱抚了抚心口,想让自己的心神定下来,却发觉那处不断跳动的地方,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了。
她悠悠吐了口气。
王夫子悄悄她的眉心,好笑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呢?”
萧神爱摇摇头:“阿姆,你不懂。”
王夫子反正想不明白她哪来的气可叹,又随着她走了一段后,推了推她:“快回去吧,早些把功课做完。”
“我在学堂里就做完啦!”萧神爱撂下一句话后,匆忙跑出了女学。
午初的日头炽热,雀鸟不再发出鸣叫,叶子仿佛失了水般,焉耷耷的挂在树梢。
早上传来稍嫌轻薄的牡丹纹碧罗衫子,此刻却觉厚重。
齐邯看着那急匆匆出来的身影,立时迎了上去,无奈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姆在后头呢。”萧神爱将书篓和食盒都塞进他手里,嚷着热了,催他快些回东宫去。
然而齐邯却没挪动步子,而是垂眸看她,轻声问:“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声音虽轻柔,却暗藏滔天巨浪。
萧神爱心念急转,忽的扯住他的衣袖,软声辩解:“没有呀。只是我觉着阿姆年纪大了,让她见着不好。”
她扯着他的衣袖晃了又晃,声音愈发的轻柔:“哪有见不得人呀,很见得人的,赶明儿我再带你出去转一圈可好?”
齐邯被她给气笑了,捏了捏少女的面颊后,倒是半点脾气也舍不得发出来:“走吧,快些回去。”
“齐邯,你凑过来些。”少女声音轻柔的唤着他,仿佛裹了蜜糖一般。
来不及细想蜜糖里是否掺杂着旁的东西,齐邯依言俯了身,却又被少女嫌弃还不够近。
他只得将腰弯得更低些。
“可是有什么话要说?”齐邯轻声问。
萧神爱摇了摇头,表示自个没话说。却在他要直起身之际,蓦地按住了他的肩,偏头在他耳尖上,落下一吻。
极轻极轻的一吻,仿佛怕轻重了,会让那耳朵化掉一样。
即便已经轻到了这个程度,齐邯还是敏锐捕捉到了那柔软的触感,不由得瞪直了眼,一脸怔愣的看着他。
她虽一向又软又甜,却很少有这么大胆的时候。
待回过了神去看,只见她攀扯这他的衣缘,软声问:“如此,可见得人些了?”
原来是怕他不信她。
宫道寂寂,只余树叶被风拂过的沙沙声。
在她狡黠的眸光下,齐邯扣住了少女的肩,将她猛地往自个怀中一带,沙哑着声音道:“桐桐方才在做什么?”
俩人肢体触碰间,萧神爱止不住的微微发颤,她咬了咬唇,歪着头说:“嗯,在亲你呀。”
分明是惑人到了极致,自个偏又什么都不知晓!
齐邯的眼眸逐渐被一抹暗色笼罩,在萧神爱反应过来之前,俯首吻上她的耳珠,从温柔的触碰,到逐渐加深的力道。
直至萧神爱嘤咛一声后,他方才逐渐放缓,变成了浅浅啄吻。
萧神爱的心脏砰砰跳着,面颊早已羞得通红,不知过了多久,待那人终于松开她后,她方才仰着微红的脸,小声说:“你、你干什么!”
“桐桐。”齐邯粗粝的指拂过她的耳珠,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这才叫亲。”
萧神爱身子紧绷起来,知道他指的是她先前说的话。
可、可她那怎么就不叫亲了呀?
好不容易暂时撂下面子,亲他一回,他竟、他竟!!
萧神爱气得很,推了下齐邯,气鼓鼓地说:“不叫就不叫。”看她以后还亲不亲他!
将人给惹恼后,齐邯只得折返回来补救,放低声音哄了许久,萧神爱方肯抬眸看他一眼。
“是我错了。”齐邯开始找自个身上的错,认真解释,又哄道,“桐桐别气了好不好?”
萧神爱本也没有特别气,只是习惯性的想听他哄几句。
等齐邯认错后,萧神爱嘟囔了几声,复又开始搭理他。
齐邯将书篓和食盒皆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则猛地牵住了她的手。
俩人并肩行在宫道上,微风渐起,衣袂也随之轻动。
***
萧晗在东宫等了小半日,一直等到向来耐性极好的他都要发火时,那所谓的婚使,方才姗姗来迟。
他面色不虞的起身,内侍上前替他整了整衣衫,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迎了出去。
罢了,这样的日子,还是别闹太难看。
齐邯那小子,回头再收拾就是。
待他出了东宫,瞧见齐邯口中的使者时,霎时愣在那,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使者着一身肃穆衮服,衣裳纹饰九章,分明是极庄重的装束,偏生被他手里提着的那只大雁给打破。
萧晗哂笑了声,这小子倒是会想。这是怕他刁难婚使,特请动了他先生来做这份差事?
“殿下。”谢顺之笑呵呵的近前,抓着那被五色丝线缚住的大雁,拱手道,“贺殿下大喜呀!”
萧晗侧身避开他的礼,抽抽嘴角:“喜从何来?”
谢顺之知道他这是恼了,自个来的确实晚了些,他不得不解释道:“本来收拾好了就要赶往东宫来的,哪知道圣人突然传唤,这才耽搁了时辰,还望殿下勿怪。”
既是圣人寻,那定是大事。
萧晗抿抿唇,终是侧过身子,引他进了崇政殿。
“说来也是巧。”坐定后,谢顺之将那大雁放在脚边,温声道,“当年我曾给殿下和齐嘉良授课,如今又来说媒,促你二人成儿女亲家。殿下你说这……”
萧晗揉揉眉心:“先生,已经快午正了。”
再不开始,就要过了用饭的时辰。
谢顺之一噎,轻咳了两声:“这便开始,这便开始。”说来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份差事,连词儿都是昨晚上现背的。
将这纳采、问名二礼走完后,谢顺之拿着那装有郡主庚帖的锦盒,去寻齐邯。
查验过后,齐邯肃拜谢道:“有劳谢阿翁替我操劳。”
既然已经应承了这件事,那他自然不会再端着架子,谢顺之挥了挥手:“小事罢了,何足挂齿,到时我还得过来讨杯喜酒喝。”
齐邯面上带笑,将那庚帖重新装回锦盒里头,以备纳吉只用,轻笑道:“谢阿翁若要亲临,邯不胜感激。”
俩人寒暄了几句后,谢顺之又提起了齐丹玉的婚事。
李初柔此次回京,一为陪丈夫述职,二来则是为两个庶女相看好了人家,打算给俩人定下。
谢顺之政务繁忙,没说几句就起身离去。
齐邯又重新打开那锦盒,将庚帖摩挲了数遍,眸色逐渐柔和下来。
从今往后,二人便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再也不用担心,他的明日会离他而去。她会属于他,也只会属于他。
正思量着,侍从过来通传,说太夫人请他过去。
平凉侯府,金萱堂。
齐邯行过礼后,轻声问道:“太夫人唤我过来,有何吩咐?”
“听说你母亲给玉娘、影娘相看了人家?”侯太夫人淡声问着。
齐邯摇头道不知:“近来官署事多,许是怕我分了心,母亲倒是没跟我提过玉娘她们的婚事。”
看着下首这个口中说着恭敬话,动作也谦卑无比,然眼中全无半点恭敬之色的孙子,太夫人心中不屑。
果然这没爹没娘的,就是没半点教养,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就比方说这婚事,竟是自个给办了。难怪前些日子他找人去捉雁,要不是今日谢相登门,她都还不知道。
偏齐邯如今是齐家宗子,可自命婚事,她还真拿他没辙。
太夫人直截了当道:“你也不止那两个妹子,阿春也是你亲妹妹。如今你婚事也定下了,她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劳烦太夫人多替她相看相看。”齐邯声音淡淡。
太夫人气得够呛。
她要是能相看到什么好人家,还来找他?
一旁的万氏柔柔开口:“侯爷,阿春今年已十四了,太夫人身体也不大好,这……”
齐邯仿佛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遂转眸看了过去。
他母亲从前,最不喜的妾室,便是这万氏。
这万氏是太夫人的表侄女,家道中落寄居侯府,是太夫人做主纳进门的。
齐邯依稀记着,曾给他母亲添了不少堵。
如今虽已是过眼云烟,却不代表他已经忘了前尘往事。
冷冷瞥过几眼后,他收回视线,望向了上首的太夫人:“太夫人若无什么事,我便先告辞了。”
被无视掉,万氏脸上浮现尴尬之色,慌忙去看一旁的太夫人。
太夫人深吸几口气,轻声说:“听说玉娘和影娘的亲事,是你母亲替她们相看的,真好呢。”
万氏也连连点头附和,心中却愤愤。
她家阿春才是这侯府里的正经小娘子,每年的份例竟赶不上养在外头两个!
齐邯端起茶盏,静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中无半点波澜。
终于夸完了,太夫人和蔼道:“她从前也是阿春的嫡母,可否请她也给阿春看看呢?”
齐邯遽然变色,将手中茶盏重重搁置在桌案上,沉声道:“母亲繁忙,并无空闲。”
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齐丹玉二人的婚事,借的是谢家的势,谢家养了俩人那么些年,对俩人是有情分在的。齐丹春,又是凭什么?
母亲素厌万氏,让她给万氏的女儿相看亲事?
休想!
她们从来没考虑过母亲在谢府处境,他又何必替她们考虑。
冷冷说完那一句后,他又道:“太夫人既知道我婚事定了,那过几日就将月华院收拾出来吧。”
月华院是侯府正院,他常年不住在府中,被堆了不少东西。
俨然跟个库房似的。
太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月华院堆的大多是她的东西,遂强撑着说:“这不才定了亲,慢慢拾掇也行,不用这般赶吧?”
“需得重新翻修一遍。”齐邯掀了掀眼皮,厌烦道,“现下这样,如何住人?”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还有甘棠馆、伐檀院这几个周遭的院落,也一并拾掇好,我打算将其与月华院合并,一同翻修。”
那几个院落如今还住着人,其中伐檀院住的更是齐家三爷。
太夫人脸上的笑这会是彻底挂不住了,她不由得捂着心口问:“你合并成那么大的院子作甚?你这、你这让你叔叔他们,往哪儿去住?”
“府中边角那么多房舍,叔叔随便择一处住就是。府里住不下那就去别处住。”
齐邯终于失了耐性,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冷然留下句话:“月华院太小,郡主住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