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那杯茶,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要白开水就自己倒,这茶是我自己喝的。”
何佳树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就跟在乔聆后面进了客厅。
乔聆对她这样的笑容简直是深恶痛绝,要知道,这样的笑容最适合在面对不堪一击的敌人面前用,不是嘲讽,也不是炫耀,而是更加令人不可忍受的藐视。
她率先在沙发上坐下来,冷眼看着这个一直横亘在她和秦念之间的女人——噢,其实不应该这样说,她和秦念之间本来就有问题,怪不得别人。
秦念甚至给家里的沙发换了沙发套,乔聆心里讽刺的想着,控制住目光尽量不让自己看中间那条长沙发,昨天她和秦念就是在这里。
这个除了会提醒她秦念很脏,而屡屡让秦念得逞的她更脏以外,不再具有别的价值。
长时间的沉默下,何佳树终于有一些尴尬,她轻咳一声:“乔小姐——”
乔聆回过神来,却看到她带着一丝腼腆笑了笑:“看我,叫得这么生疏,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乔聆好了。”
乔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于是何佳树继续说下去,试探的问道:“昨天……你和Alex还好吧?”
好啊,好得不得了。乔聆在心里恶毒的想着,甚至就想这样回答她,秦念知道她怀孕了,高兴得不知道成什么样,现在只怕是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
面对乔聆自始至终的沉默,何佳树变得愈发不安起来,她坐直了身子,几次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番,终于还是说了:“乔聆,你真的别误会,我和秦念之间没别的关系。昨天和你吵架,他看起来很不开心,去喝了很多酒,要不是我去接他,他一个人都走不回来了。”
“哦——”乔聆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然后笑着看向何佳树:“原来昨天是你把秦念送到我家楼下的?”
果然,听到她的话,何佳树连忙解释道:“是我打他的电话,发现他不对劲才知道他喝醉了。我也不知道你的电话,所以就直接去接他,然后把他送过来。”
乔聆又陷入了沉默,专心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不说话。
若是再早一些时日,乔聆想自己说不定会吃醋,可是现在,何佳树的解释的的确确是多余了。她说的所有的话只是让乔聆更加确认一件事实。
“乔聆,不怕你笑话——”何佳树有些自嘲的说,“我的婚姻很失败,苋时是我的第二任丈夫。可是我们的关系依然不好,我还是守不住他。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他和那个女孩子——”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原本打算对何佳树冷处理的乔聆,这时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也觉得有些心酸。
不管爱还是不爱,但凡女人选择了一个男人做丈夫,那大约就是有要与这个男人白头到老的决心的。如果最后真的不能再在一起,即使女方负大部分的责任,那想来也是无意识的。
于是,乔聆默默的得出了结论,就像何佳树守不住她的丈夫一样,她乔聆也守不住秦念。不管再怎么自欺欺人,只要何佳树一出现,乔聆就知道自己所有的期望都是一场镜花水月,连泡影都没有。
可是,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傻瓜,何佳树不珍惜秦念对她的感情,乔聆纵然是不忿,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何佳树本来就无可指摘。
况且,现在坐在乔聆面前的何佳树,是这么一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子。
对她口出恶言?乔聆自认还要些风度形象,这样的事情,实在做不出。
“我和Alex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就像兄妹一样。乔聆,我知道你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真的只是偶然知道,然后为我抱不平。其实我和他已经很少联系了。”看到乔聆的态度有所缓解,这让何佳树更有了一些信心,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佳树——”一直没出声的乔聆突然亲昵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带着一点恍惚的笑意问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就是我和秦念刚结婚的那个时候。”
何佳树没说话,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就连乔聆也忍不住在心底叹道,这样的女人有谁能够拒绝?
何佳树显然属于那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耀眼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她自有年轻女孩里少见的风情,年纪一大,她身上又有难得的天真。这样一想,乔聆倒也是释然了,怪不得秦念一直对她这样念念不忘。
“那是他第一次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乔聆慢慢的回忆道,脸上沾染了一种奇异的神采,“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想到了什么吗?很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在那之前,我见过你的照片,夹在秦念的书里,那本他最喜欢的《苇间风》。你知道么,没见到你之前我就开始嫉妒你了,并且嫉妒得发狂。只是从照片上看秦念看你的眼神,我就受不了,当时还因为这个和他闹别扭。”
“我不爱喝酒,所以那天晚上就是你们两个在喝,你还记得你当时和秦念怎么说的么?你说他结婚居然都没有让你做司仪,简直罪不可恕,然后罚他喝三大杯二锅头,噢,那二锅头还是那时候你从国内带去洛杉矶的吧?”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从来没有见过秦念对人那样百依百顺的样子——倒不是说秦念对我有多差。只是他对别人百依百顺,大概只是觉得如果反对的话会更麻烦,而换成是你,在他那里大概就是享受了,他大概觉得那样十分幸福。”
“晚上我帮他脱衣服睡觉的时候,看着他我就想我完了,他这么喜欢你,我却还是这么喜欢他。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忍不住那样犯贱。”
话说到这里,大概何佳树又误会了乔聆的意思,再次不安地辩解道:“乔聆,我和秦念甚至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我敢保证,他现在最爱的人肯定是你——”
“嗯,我知道。”乔聆淡淡的点头,对何佳树说的话全部照单收下。然后依旧不紧不慢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没必要犯贱。可要是喜欢,就不用费劲乱兜圈子了,只管得到自己想要的,别顾忌那么多才是真道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不知道何佳树到底有没有听出乔聆话里的暗示,但是她的脸色已经略略有些不自然了。
乔聆心里笑,想着自己还是没必要一定要逼她把真心话说出来,于是转了一个话题:“你和郑苋时怎么办?”
何佳树一怔,然后是淡淡一笑:“再说吧,好几年的夫妻了。如果能找到解决办法还是最好。”
乔聆没说话,这下她大概已经完全确认了何佳树的想法,除了她谁能猜到,郑苋时昨天晚上给她打了电话,说两个人可以找个时间出来说说她母亲的事情。
原本对那件事情真相抱着巨大执念的乔聆,在付出了逼秦念在她和何佳树之间做一个抉择并且惨败而归的代价之后,对这件事情反倒不如开始那样热衷了,反倒是在郑苋时挂电话之前问了他和何佳树到底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郑苋时苦笑,说何佳树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书给他,他还没来得及看。
虽然对郑苋时鄙视,但是乔聆在鄙视之余还是有一些同情的。毕竟,她还是和一开始想的那样,如果愿意经营一段情感,如果愿意用心去经营,幸福的家庭幸福的婚姻对于何佳树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
可是偏偏这两个最容易幸福的人却不幸福。乔聆知道原因,不过就是何佳树对秦念还有执念,但却不自知而已。
现在何佳树对乔聆隐瞒自己决意离婚的事情,大概是想让乔聆放心,然后以后和秦念好好过日子,也有可能是想让乔聆放松警惕,然后她乘虚而入。
乔聆想了想,虽然第二种可能听起来有些可怕,但她倒愿意何佳树倒就是这样的想法。
秦念现在对她这样纠缠不放,只是因为刚得到就失去不甘心而已,又或者是因为乔聆伤了他的自尊。如果有一个何佳树那就好多了。
毕竟,乔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要何佳树在,秦念对她和孩子的突然消失肯定不会多关注。
念及此,乔聆还是堆起满脸的假笑对着何佳树说:“其实我不爱秦念,我以为你早知道的。当年我要你和我一起骗他我流产了也是因为这个。我和他一点都不适合,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幸福,现在我和他再试了一次,发现还是一点都不适合。噢对——甚至连性生活都不太和谐。”
在乔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完以上那一番话之后,何佳树的脸变得有些红。
乔聆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想着大概最重要的一步——消除她的内疚感——也水到渠成的完成了。
秦念这个人不善表达,要是再加上一个别扭着的何佳树估计就不太好了。乔聆默默的想着,还是要从她这里下手,让何佳树主动一点的好。
其实第二天乔聆回想起自己对何佳树说的话,就不禁觉得好笑,明明几天前自己还恨不得和秦念白头到老,而现在却已经筹划着如何顺利地把别的女人推到秦念的怀里去了。
罢了罢了,是她不爱了,也累了。如果她再年轻气盛一点,说不定就算不爱这个男人,也受不了别的女人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抢走。
可是乔聆想到自己过完年就已经二十八岁了,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她再也不敢有多的要求,能找到一个愿意和自己安稳过下半辈子的男人就可以。
***
秦念回来得太快,以至于她和何佳树都有些措手不及。
进门前他还在和两个小家伙嬉闹着,一手抱着一个,想要按门铃,但是想到乔聆最近的表现,于是拍拍两个小家伙的屁股,将他们放下来,然后掏出钥匙来开门。
他看到何佳树,也没和她多寒暄,脸色几不可察的变了变,然后将手里的盒子放在鞋柜上,对坐在客厅里的乔聆说:“你要的蜂蜜厚多士。”
乔聆没说话,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这样一来事情有些不好办了,他们两个在自己的家里碰了面,乔聆觉得自己刚才好不容易将何佳树的那一点愧疚感消除,不知道现在看来是不是无用功。她有些郁闷,要是秦念和何佳树的脸皮再厚一点,那她甚至不用考虑如何撮合他们俩。
可这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牵扯到她却又偏偏都不肯做恶人,乔聆想,为了让他们心安理得的在一起,为了她以后生活的安稳,这个恶人只能让她来当了。
是她自己瞎了眼,怪不得别人,到最后只落了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Alex,我来看看乔聆……”很难得,何佳树居然讪讪的笑着,“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秦念瞥了何佳树一眼就将目光移开,脸色有些不善,但好歹表现得不太明显,他“嗯”了一声,然后径直拿起桌上的盒子走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乔聆。
何佳树见他这样,有些尴尬,但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拿过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包,就往玄关处走。
路过两个正在艰难地脱着鞋的小家伙,她还伸手捏了捏他们的脸,低头笑着问道:“让我来猜猜,这个是轩轩——这个是小轾,对不对?”
小轾一直都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这下被何佳树捏了捏脸也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侧头躲过却没想到用的力道太大,“啪”的一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轾倒是浑不在意,索性就直接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地上,然后继续努力拔着右脚上的小鞋子。
秦念见状,走过来,将小轾整个人都提起来,笑骂道:“快起来!浑身弄得脏兮兮的,待会儿让你自己洗衣服。”
***
何佳树走后,乔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每个电视台都在给全国观众拜年,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
秦念从外面带了一些东西回来,现在正在厨房里洗菜准备晚饭,而两个小家伙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
要是现在有人来她家里,肯定会觉得这真是和睦的一家人啊。乔聆不无讽刺的想着。可是世事永远是这样,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往往是个中的人物才最能体会其中的内情。
晚上饭桌上很多菜,大多数是酒店叫来的外卖,还有几个菜是秦念自己挥勺上阵给煮出来的。
在秦念看来,乔聆今天看起来很乖,没躲在房间里,一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饭点一到就洗好手乖乖地在饭桌旁等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