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和江彻在南川机场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韩卿抬头看着外面的天, 雾霭霭的,这种天气也难怪航班会晚点。
许未去M过当交换生学习一年,林厘也冷不丁跑到L城学摄影。
时间比许未还长,两年。
偏偏这两人都很少和他联系。
许未出国这一年, 韩卿总共就和他通过一次电话, 还是半年前的事了。
韩卿盯着手机,就在他等不耐烦, 准备回去的时候, 终于看到一抹惹眼的身影。
一年过去,许未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扎眼存在。
韩卿刚想冲他招手, 就看到有个女人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韩卿没想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只是走近许未的时候,许未停下,女人也随之停下。
韩卿这才明白,这女人是在追许未。
这下韩卿看清楚了女人的样子。
胡媛。
大一那年的长假, 胡媛在一次聚会上见过许未。
后来听说又陆陆续续跟许未表白了几次,一年前一听说许未出国,二话不说也跟着去了。
胡媛见许未停下,气喘吁吁:“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
许未并没有打算说话, 胡媛应该是习惯了:“你微信号是我偷偷拿你同学手机看的,他并不知情, 不是他给我的, 你别生气。”
胡媛看了一眼江彻和韩卿:“今天我看你有约,明天一起吃顿饭?地点我等会微信发你。”
说完, 还落落大方地和韩卿江彻他们打招呼。
胡媛比印象中的腼腆不同。
韩卿记得, 以前胡媛给许未要个联系方式都会害羞脸红, 声音细如蚊虫。
而如今,邀约和表达都直白大胆了不少。
胡媛走了之后,许未一言不发拎着行李箱也往前走。
韩卿问:“明天要去?”
“她消息发不进来。”
韩卿和江彻明白过来,许未把人拉黑,且删除了。
江彻认识的许未,尽管桀骜又张扬,待人处事却面面俱到。
许未长了一张不会好好说话的脸,却每次拒绝向自己示好的女孩子都温和有礼。
对胡媛这样直接表达不满和拉黑的方式,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江彻不懂,韩卿不会不知道。
许未本就是没什么耐心的人,能好好拒绝别人,还是因为林厘说要尊重别人的喜欢。
胡媛这种情况,大概是真的纠缠得太狠了。
回去的路上。
许未坐在副驾驶,黑色的鸭舌帽压下来,将他整个眉眼盖住,只露出半张脸。
车开了十几分钟,他才把帽子往上推了推。
“她回来没。”
不用想,韩卿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昨儿才打电话说今年不回来了。”
韩卿像是在汇报一样:“去年也没回来,就像根生在那似的。”
车厢内又恢复沉默。
脸上被冷风刮得生疼,许未一直半开着车窗望着外面。
韩卿最受不了他这样沉默,干脆开了车载音乐。
车子行驶一个多小时,经过嘉南路的时候,许未终于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三句话。
“停车。”
许未一个人下了车,没让韩卿和江彻跟着。
他一个人在嘉南路的江边站了很久,下午难得出了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太阳。
光线没有什么温度,许未吹了一下午的冷风。
到傍晚一些,依旧有人架着麦克风在街头唱歌。
许未目光从少年身旁扫过,还是前年七月份在这看到的人,但他身边多了一个替他整理围巾的女孩子。
这次许未没听他唱歌。
走了好远,街边的灯依次亮起,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我会一直等/等故事发生
他眼帘垂了下来。
好像两年前也是在这条街,听到这首歌。如今再听,心境天差地别。
等么?
他不会等的。
关于她,他向来赌不起。
…
许未回家吃完晚饭,在客厅陪陆如清看了会电视。
陆如清记得,他不是一个能拖延着不收拾行李的人:“不用陪我,行李收拾一下,洗个澡,早点休息。”
许未不动:“不用。陪你会儿。”
陆如清刚想说,以后还多的是时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许未说:“春节不在家过,今天先陪了。”
陆如清秒懂:“买了去L城的机票?”
“嗯。”
许未飞机在L城落地,是在除夕夜的前一晚。
林厘不止一次提到过,她很爱这座雾城。
总觉得世间万物,处于一种朦胧美感的时候,最温柔,最浪漫也最迷人。
和M国的快节奏不同,L城生活节奏慢,整座城像极了古老而优雅的贵族,似乎所有事物都泛着陈旧浪漫的故事感。
许未拖着行李箱,在人头攒动的街头缓缓前行。
有街头艺人在表演,手风琴的音色混杂着萨克斯,恰好面前有双层巴士经过,小孩子打闹着跑过身旁。
除夕夜这天,L城某广场举行了灯光节。
林厘和同伴约好,晚上十点到达广场,几个女孩子逛了一个半小时。
距离新的一年还差半个小时的时候,林厘走出热闹的灯光节,和同伴道完别,走进了一个红色电话亭。
她拿起听筒,聊了好久。
许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安安静静的,没反应。
也不知道是打给谁。
他目光再次落到林厘身上。
女孩说话会时不时笑,发自内心的那种;有时候会皱眉,露出嫌弃的小表情……
零点的时候,烟火像蓄了力,在黑色巨大的幕布下炸开。
绚烂到极致也热烈到极致。
他没看烟花,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在电话亭里的女孩子。
他看到她似乎说了声:
“新年快乐。”
不管她这通电话打给谁,许未在心里默认是打给自己的,他理所当然要回一句:“新年快乐。”
这句话消散在L城的凉风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