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短暂, 天亮得很快。
顾南浔彻夜未眠,穿戴整齐,就要匆匆出门。
阮妤有些后悔,昨晚不该那样放纵的, 至少应该让他睡一个小时。昨天他那样不知疲倦, 像这样连轴转, 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顾南浔正在扣袖扣,见她神色有异, 皱了眉:“你莫不是还在想宋言言的话?”
“宋言言?”阮妤一时摸不着头脑,又关宋言言什么事,自从上次决赛录完就没见过了。
等等, 决赛那天宋言言说了什么来着?啊, 好像是说顾南浔不行。
“噗——你还想着这事儿呢,怎么这么爱记仇?”
顾南浔捏了捏她的脸蛋:“这个课题你已经深入研究过了, 得出结论了吗?”
阮妤想了想:“我觉得搞科研还是要严谨一点,实验要反复多做几次,得出的结论才准确。偶然一次成功, 谁知道是不是昙花一现,说明不了什么。”
顾南浔向来会抓重点:“你满意就好。搞实证研究,几次可不够, 多多益善。”
阮妤脸上蒙了一层红云, 抓起枕头打他:“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总有你跪地求饶的一天!”
顾南浔帮她把被子盖好:“累了一晚上,好好睡一觉。我这几天会有点忙,你晚上困了就睡,不要等我。”
阮妤余怒未消,脸上的红云也未散, 嗔道:“谁要等你?我要回我家。”
“好,你去哪,我就去哪找你。”
阮妤更生气了,把头蒙进被子里。明明是让她睡觉,偏要说这么招惹肾上腺素的话,根本是没安好心。
顾南浔所言非虚,从这天开始,他的确每天都忙到很晚。但无论多晚,总会回来和她一起,有时在自己的公寓,有时在阮妤家,也有时在酒店,全看阮妤的心情。
他自己说的不要等他,可阮妤真的呼呼大睡了,又每每被他又摸又蹭地弄醒。她的起床气向来严重,一旦醒了,怎肯罢休,必然又是一场鏖战,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怒气才能平息,化为呜咽的喘&息。
实证研究这种事仿佛一旦开始,就永不知足。
这样过了几天,一天夜里,阮妤面露忧色:“顾南浔,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顾南浔眼角微红,尽量维持语调平稳:“我今天见过医生了,目前情绪可控。”
阮妤艰难起身:“我倒不是说这个,你要不要开点补药?我觉得……”
她话没说完,就被人钳制住,再也起不来了。
后来阮妤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深刻反思后得出结论,不合时宜的关心,的确很像嘲讽,偏偏顾南浔不是个能坦然接受嘲讽的对象。
因为一连几日,见到的都是他疯狂、魅惑、不知餍足的样子,她白天看新闻的时候,总觉得那个清冷疏离的形象不是他本人。
追悼会门外,他面容严肃:“遵家父遗愿,丧礼从简,只邀请至亲送别。”
新闻发布会上,他从容有度:“顾氏集团将共克时艰,整肃内部治理,积极履行社会责任。”
海城项目预售剪彩仪式上,他气场拉满:“这个项目是顾氏集团进军地产领域的开山之作。”
新闻评论里对顾南浔接管顾氏后的举措赞不绝口,说他壮士断腕,剥离冗余机构,淘汰落后产能,同时锐意转型,推动重点项目取得巨大突破。
等到《三年一度脱口秀大赛》决赛播出的那天,顾氏口碑已然逆转,顾南浔给阮妤颁奖的视频转发过万,竟成了全网交口称赞的青年企业家和中国好前任……上司。
阮妤一遍看视频一遍咬手指,当初她还担心顾南浔上节目抛头露面不是好时机,如今看来倒是刚刚好。卡得如此精准,她简直要怀疑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一天早上,她终于逮到个正经说话的机会,问出心中疑惑。
彼时顾南浔正在剃须,下巴扬起,凸出好看的喉结。
他没有否认:“这是我的一个选项,如果我决定接手顾氏,总不能真的是个烂摊子。”
阮妤声音高了八度:“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借这个机会处理你不想要的资产,弄走对你不利的人,然后轻装上阵触底反弹?”
顾南浔轻笑:“你看的那些商战电视剧也不是全然无用。”
阮妤跳脚:“所以你巴巴地去给我颁奖,根本不是为了跟我吃饭,是想蹭节目热度,树立企业形象?”
顾南浔一顿,不知道她怎么得出的这种结论:“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视剧还是不要看了吧。”
阮妤不依不饶:“好你个顾南浔,大奸商!”
顾南浔百口莫辩:“真的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阮妤拼命摇头,入戏颇深。
顾南浔叹了口气,抬腕看了看表,看来今天要迟到了,刚穿好的衬衫怕是也要换一件,这位演员得费一番“力气”才能哄好。
谁知他有心要哄,别人却未必有时间被哄。一低头的功夫,阮妤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和小姐妹在电话里热聊起来。
夏蕉急火火道:“舆情监测最新消息,你的cp粉和你的cp粉打起来了!”
阮妤一脸迷惑:“我的粉丝不都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粉吗?哪来的CP粉?”
夏蕉作为经纪人,耐心解释道:“昨天决赛不是播出了嘛,CP粉是你一夜之间长出来的新粉种,涨势很猛,占了半壁江山。”
阮妤感了兴趣:“难道是我和宋言言炒CP成功了?”
“非常成功,不过……‘不可言妤’CP粉只占你CP粉总量的一小部分。”夏蕉欲言又止。
“另一大部分是?”
“‘百年南妤’CP。”
“什么百年难遇?我是什么大洪水泥石流吗?”阮妤十分不理解。
“南,妤,懂?”
阮妤呆呆转向顾南浔,他刚刚剃完须,一脸清爽,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近来她算是有点明白,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发情了。
她挂了电话,猛扑上去:“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待顾南浔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笑容掩也掩不住:“确实是无心插柳,不过我乐见其成。”
阮妤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那天表现得对他如此疏离抗拒,怎么还能有人嗑上头?
为了寻求答案,她点开了二人的cut视频。
【顾南浔定定看向人群,低声道:“阮妤,过来。”
说话之前,他顺手帮她拿过手里沉甸甸的奖杯。
颁奖的时候,他微微低头,沉声道恭喜。
阮妤拒绝代言,顾南浔歪头看她,宠溺的笑容里有一丝无可奈何。
她扭头不看她,他却盯着她的后脑勺,一瞬不瞬。
漫天彩带飞舞,顾南浔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舞台……】
再配上煽情的音乐,阮妤差点儿眼泛泪花,卧槽有点好嗑怎么回事?
她翻看底下的评论,虎躯一震。
【嘴硬心软作精前台VS深情宠溺霸道总裁,这对我先嗑为敬。】
【顾总莫不是单恋吧?长得这么帅就算一贫如洗我也认了,阮妤在想什么啊!】
【搞笑脱口秀演员和只对她笑的冷漠总裁,kswl!】
【请两位原地结婚!】
【我想与你共享荣耀,我想做你的颁奖嘉宾……】
【阮妤是不是在年会怼过顾总前未婚妻来着?难道……】
【楼上真相了,这不是办公室恋情,是追妻火葬场啊!】
网友们脑补出了一部二十五万字的爱恨纠葛,阮妤手机一扔,往身后看得津津有味的某人伸手就是一掌:“说什么无心插柳,你就是故意的!你毁我清白,现在全天下都猜测咱俩有猫腻!”
阮妤忽然住了嘴,她忽然想到,全世界,自然包括驰骋广场的张女士。
都说母女连心,这个念头一动,张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阮妤立刻规规矩矩坐好,满面堆笑:“这不是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吗?一大早有什么指示?”
“阮妤,你完了。”然后说了八万六千字来支持自己开门见山的论点。
十分钟后,阮妤生无可恋地放下电话,喃喃道 :“我完了。”
顾南浔绕到她身边:“张老师怎么说?”
阮妤垂头丧气:“她要来京城盯着我,我幼儿园都毕业三年了,她还把我当成小班宝宝。”
顾南浔摸摸她的头顶:“她什么时候来?我去接她。”
阮妤一脸震惊:“这位先生,我要是你,跑都来不及。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劝你珍惜生命。”
说到这儿,阮妤心念一动,忽然扑上去扒住他衣领:“你可能要好一阵子见不到可爱的我了,要不要再大战三百回合?”
她的眼睛灼灼发亮,顾南浔忍不住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三百回合可以,但我不能不见你。把张老师的电话给我,你安心待着就好。”
阮妤被他这一下搅浑了心里的井,一片泥泞,又被他哄着完成了自己口出狂言的三百回合。筋疲力尽之时,她想,算了,及时行乐吧。
到了张女士来的那天,阮妤刚好有个广告要拍,违约金很贵的那种。
顾南浔自告奋勇去接人,她反复叮嘱他不要节外生枝,直接把张女士送到她家,她拍完就赶回来。
“对了,转告她我想吃糖醋小排、清蒸大闸蟹和卤鸡腿。”阮妤临出门又补了一句。
一整天她都内心惴惴,飞快地完成拍摄,赶紧往回赶。
待开了家门,没有预料中张女士的冷嘲热讽,也没有预料中满屋子饭菜响起,只有一个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
出门遛弯了?阮妤一遍脱衣服一遍给张女士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叮铃咣当,一片嘈杂。
“妈你在哪儿?”
“在家呀。”
阮妤环顾空旷的房屋,皱眉道:“我就在家里,不要睁眼说瞎话。”
“哼,我在我家,又不在你家。哎哎哎,南浔,这个牌我要吃的,吃!”
阮妤手里的外套掉在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
75. [最新] 第七十五章
阮妤心里有一百个疑问。
好好的接人怎么把自己接走了?之前还对顾南浔横眉冷对的张女士为何肉麻地叫他“南浔”?这俩人还在家里一起打麻将?阮先生能看得下去?
她一股脑儿问张女士, 张女士却无暇应付她:“哎呀我这把马上就胡了,你不要啰嗦了,以后再说吧。”说完挂了电话。
阮妤一脸震惊,张女士沉迷打牌, 她只好去找那个给她喂牌点炮的顾南浔。
顾南浔看了一眼手机, 向牌桌上三位女士道歉:“实在抱歉, 女朋友查岗,这个电话我必须得接。”
张女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小妤怎么越长大越黏糊了, 一点都不爽快。老阮!你过来替一下南浔!”
另外两位女士及时露出歆羡的表情:“老张,你可太有福了,女儿是大明星, 老公这么听你的话, 现在女婿又这么听女儿的话。”
顾南浔走到阳台,温声安抚跳脚的阮妤:“我是觉得, 来离水接显得比较有诚意。”
“你到底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有我爸,你的腿还在吗?”
“在。”顾南浔低头一笑:“都在。”
阮妤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是威逼还是利诱,怎么一天功夫你就成南浔大宝贝了?我妈也就算了, 毕竟她和我一样是颜控,我爸的理智哪去了?”
“当然是开诚布公,友好磋商。不过, 我以为爸妈喜欢我, 你会高兴的。”顾南浔声音低了下去,隔着电话线,显得委委屈屈。
阮妤心口一滞,声音也低下来:“哎,我不是不高兴,我是难以置信, 你这人怎么这么敏感……不对,那是我爸妈,不是你爸妈!”
“你怎么这幺小气,妈都说了,以后她也是我妈妈。”顾南浔继续装惨卖乖。
阮妤捂脸,她单知道张女士是颜控,没想到这么颜控。
“我明天回去,晚上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得陪妈打牌了。”
阮妤心中五味杂陈,张老师,我难道不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难道我的喂牌技术比不过你的新宝宝吗?
晚上,阮妤果然失眠了。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可是自从养成了新的睡眠习惯,自己睡着就变得越来越难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干嘛?】
【在看你小时候看的小说。】
阮妤心一惊,她小时候可没少看青春疼痛文学,现在想来,全是黑历史。
【不准看!我允许你看我的相册,欣赏我年少时的风姿。】
顾南浔放下手里的小说,依言拿过床头的相册,准确地翻到其中一张,拍给阮妤:【比如这样?】
照片里,阮妤单手吊在树上,一脸惊恐,大呼救命,十分狼狈。那是她小时候非要爬树,踩断了树枝,求妈妈救她,当时张女士哈哈大笑,从包里掏出相机,让她再坚持一会儿,自己要换个胶卷。
阮妤觉得和顾南浔聊天入睡简直太愚蠢了,此人惯会刺激自己的肾上腺素分泌。
你不仁,休怪我无义!
阮妤清了清嗓子:“说到树,你知道在我国东北地区,最通人性的树是什么树吗?”
顾南浔习惯了她思维跳脱,从爬树随随便便就联想到植物学,道:“不知道。”
“银杏树。”(来自网友“枝江黑soul党”)
顾南浔一个没忍住,短短地笑了一声,然后才明白阮妤的意思。她是在报复自己笑她的糗态,下定决心让他在自己爸妈面前笑得直不起腰。
阮妤出师告捷,一鼓作气:“孙悟空掉进湖里,上岸后变成了六耳猕猴,为什么?”
“被顶替了?”
“不,因为那时贝加尔湖(被加耳湖)。”(来自网友“火龙果果子”)
“噗——咳咳咳咳咳咳”顾南浔这次笑出了声,呛咳连连。
“苏轼被贬之后,在家奋进,闭门谢客,亲戚朋友一概不见,为什么?”
顾南浔明知有猫腻,还是忍不住中计:“为什么?”
“因为他要离开他的苏轼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女士端着水果经过阮妤房间,又悄悄退了回去:“老阮,不是都说他脾气不好吗?怎么感觉,是脑子有点不太好?”
阮先生冷哼一声:“肯定是小妤在逗他,哼,吃里扒外!”
第二天下午,顾南浔终于回了京城,带着张女士给他的大包小包。
阮妤兴冲冲扑上去:“我妈是不是给我做了糖醋排骨和卤鸡腿让你给我带来?”
翻遍了十个大口袋,也没找到她的爱心加餐,反而都是补药。她在网上搜索功效,一水的都是固原补肾。
阮妤目瞪口呆:“我妈也发现你不行了?”
顾南浔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上去掐了她腰肉一把,呵得她咯咯直笑,胡乱求饶。
“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还敢。不过说正经的,你到底怎么搞定他俩的?”阮妤憋了一天,急吼吼想知道张女士的软肋到底在哪。
顾南浔慢条斯理地把外套挂好,幽幽道:“我和爸妈说,以后如果我们生了孩子,让它姓阮。”
阮妤钉在了原地。
这个人太可怕了,第一次去她家,说要结婚,第二次去她家,就说要生孩子?
孩子是一个人能生的吗?这是置她于何地!
“顾南浔,你个阴险小人,竟然卖妻求荣?”
顾南浔听了不怒反笑,把她揽进怀里:“所以你同意嫁给我了?”
阮妤气血上涌,猛力推他:“老子是气急了口不择言!你都没问过我上哪答应去?你走开,我不能原谅你用我的子宫讨好我爸妈。”
可她的用尽全力,在顾南浔的桎梏下根本不值一提。
“你不想生就不生,我只是说如果。”他耐心哄她。
虽然二人离得很近,虽然他的气息铺天盖地,但她很有出息地保持住了理智:“谁要跟你讨论生孩子的问题?!”
“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前置问题,比如,既然你今天没有行程,不如去短途旅行?”
“去哪?”阮妤下意识问,然后察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行程?”
顾南浔轻描淡写:“我参股了你们公司,作为投资人,对公司重要资产的行程还是要有一定了解的。”
“你说我是资产?”她挺了挺胸:“那你说我是固定资产还是流动资产?”
顾南浔低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柔软的形状:“可能,接近,流体资产。”
说短途旅行,其实是去了郊区的独栋别墅,坐落在山里,十分幽静。
虽然环境不错,但眼下冰河初开,草还没绿,实在没什么看头,况且山风阵阵,真的挺冷的。
阮妤礼貌发问:“怎么想起到这里来?”
顾南浔点燃壁炉,拿过一条毯子把她裹了个严实,带她走到落地窗前:“因为那个。”
窗外的院子里,是一座喷泉,在夜色里闪着灯,流光溢彩。壁炉噼噼啪啪的声音里,穿插着潺潺水声。
阮妤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个关于喷泉的梦,加个定语的话,大概是春*梦。
“你是不是半夜偷窥我的梦?”
“你梦见过?”
阮妤咬住唇,不肯再说。
“我猜你梦见的是长街上那一座喷泉。”头顶传来顾南浔的轻笑。阮妤歪头想了想,好像真的是。喷泉就是喷泉,她从没想过是哪一座,不过他这么一说,似乎形状大小都对得上。
“那里人太多了。”听这语气,好像他真的知道自己梦见在喷泉边做了什么似的。
他当然知道。那天某人用最纯真的神情说完撩人的话,就自顾自睡着了,待自己回来,早已神游太虚,害他肖想了一连多日。
“走,去看看。”顾南浔拉起她的手,推开后门。
阮妤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和身边人携手走入良夜,竟然并不觉得冷。
走的近了,水声愈发清晰,心跳声也愈发清晰。
月色朗朗,碎在水池里,一时比灯光更耀眼。
顾南浔把她脸颊旁的乱发别在脑后,手指顺势插入秀发,俯下身去,轻嗅她颈侧的香气。
阮妤受不得痒,偏过头去,反而留给对方更大的腹地。
机会在前,蓄势待发如他,自然要攻城略地。
从颈侧,到耳垂,到面颊,到唇边,一路惹火,一路蔓延。
阮妤嘤咛出声,不甘被他逗猫似的抓得心痒,攀上他的肩,试图反客为主。
顾南浔察觉到她的意图,低笑一声卸了力,任由她摆弄。阮妤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自是心中得意,正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忽然身体一空,被带离地面。她没有防备,不由惊叫出声。
待落到实处,发现自己坐在了喷泉池边台上,刚刚好与顾南浔视线相平。身下是他的外套,所以并不觉得凉。她心中气恼,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脱外套,可见并不专心。
还未发作,顾南浔就倾过身来,她下意识往后躲,却是一空,差点翻进池里。他一把把她的后背托住:“再躲就掉下去了。”
阮妤无法,只能迎难而上。
因被刚才的坠落感吓着,又实在畏惧初春的水中料峭,不得不攀紧了他,像抓着救命稻草。
二人之间,再无一点空隙。
天上的几点疏星闪了闪,也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引了去,独留一轮没有眼色的朗月,看得津津有味。
阮妤听着背后的水声,觉得自己也要化为一汪池水,变成真正的“流动资产”。顾南浔适时把她抱了下来,落地的一瞬间,莫名脚软,落进他的怀里。
“外面凉。”顾南浔极力克制,声音却喑哑到不行。
阮妤气喘吁吁,偎在他的胸膛,听着不知是他还是自己的凌乱心跳,半晌说不出话。
一抬头,看见天边月色皎皎,忽然羞赧起来,红着脸把他推开。
顾南浔低头笑她:“现在才害羞,不觉得有点晚吗?”
阮妤指了指天上:“我的羞耻之心,虽迟但到。哪像你,黑夜宣淫,还理直气壮。”
顾南浔挑了挑眉:“我还以为,这对于热爱男女来说,是人之常情。”
阮妤气他笑自己,没好气道:“谁和你热恋?您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顾南浔一脸惊讶:“难道我们的热恋期已经过了吗?既然如此,”他拿起喷泉上湿了一只袖子的外套,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要不要开启下一阶段?”
阮妤眯了眯眼,看清他手里是一只粉色钻戒,足有美国大杏仁那么大,在月色下闪闪发亮,险些晃了她的眼。
她一下子慌乱起来,不是吧?卧槽,这不会是求婚吧?
她的预感没有错,顾南浔拉着她的手,单膝点地,目光灼灼看着她:“嫁给我吗?阮妤?”
阮妤看着地上的人,一时手足无措,他虽然早就宣称要和她结婚,但她一直把那当作他给阮氏夫妻画的饼。现在这人一本正经的问她,可她压根儿没想过那么远。
顾南浔看她不说话,轻轻叹口气,拉过她的手,想把那颗大杏仁儿给她戴上。
离得近了,阮妤倒吸一口气,那颗大杏仁真好看啊,璀璨夺目,温柔又不失华丽,炫彩又不失贵气。果然女人都爱亮晶晶的东西,当初王佳芝为了一颗鸽子蛋丢了命,自己如今……
她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那个……我觉得……其实……”她吞吞吐吐,不知这种情况下怎么说能保全对方的自尊心。
顾南浔站起来,眉眼舒展:“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我,拒绝也可以收下礼物。”
阮妤又看了一眼大杏仁儿,觉得十分不妥:“不好吧?要不你先留着,下次……”她没继续说下去,做人还是不要轻易承诺,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没有不好,只是个小礼物而已,下次我再买新的。”
阮妤心一跳:“很贵吧?”
顾南浔一脸理所当然:“热恋中的男女互相送点小礼物,不是人之常情吗?”说完随随便便把大杏仁儿塞进了她的手里。
阮妤摩挲着钻石边角,想了想,也是,下次也给他送件礼物就好了。哎不对,等一下,她这样是不是变相承认他们在热恋了?
顾南浔看她一脸纠结,揉了揉她的头顶:“好了,别想了,壁炉应该已经热了,进去吧。”
阮妤一直到进屋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他绕进去的,而等她进了屋,就无暇去想这些了。
无边夜色里,顾南浔看着身边人的睡颜,表情比月色更温柔。
没关系,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过了今天,还有明天。他们有长久的岁月,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时机,她总会确定自己的心意。
即便她一直不同意,他一直等下去就是。
一直。(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