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马车里找到没摔破的大彬壶,抱着跑回尚瑜身边。尚瑜正愁眉苦脸地盯着地上的几只小鸟,见她来了,羞愧难当道:“你知道怎么煮吗?”
蓝希环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小鸟,最后坚定的摇摇头。他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谁能洗手作羹汤?
两人面面相觑,因蓝希环双手不能沾水,尚瑜只好妥协。他取了蓝希环的短剑,只见一阵寒光急闪,小鸟的羽毛片片飞落,不到一会儿,便整只掉进了壶中。
蓝希环优哉游哉地坐在石头上,晶透的眼眸,眨啊眨啊看着他忙左忙右,这令他更加气闷,仿佛人格都被侮辱了。
解决了小鸟,尚瑜小心细致地擦拭着短剑,仿佛手里拿的是一把绝世宝剑,他似有似无到地叹息了一声:“拿来杀小鸟,真是委屈你了。”
蓝希环不禁有些愕然,看得出尚瑜很宝贝这把剑,尚瑾亦如此,为何却这么大方地给她?
尚瑜把剑收好,还给她,又从怀里取了一块红玉,直接挂在她腰间:“这个可不能弄丢了。”
蓝希环低头瞧了瞧,遂惊呼出声,这是红玉令牌,睿王府的令牌,拿了这块灵牌,就等于得到了权倾天下的睿王的庇护!
红玉莹透清润又似氤氲缭绕,正面是睿王府的盖章,反面是香兰纹饰雕琢的“瑜”字。她曾经在尚瑾那里见过一枚类似的,背后刻着“瑾”字,但尚瑾对它没怎么在乎,随手扔给格格当玩具。
她突然感到压力很大:“王爷,您真的要把它给我?”她话刚说完,就被尚瑜狠狠地敲了一下脑门,“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叫兄长!”
蓝希环委屈地捂着额头,泪汪汪道:“这时候没其他人。”
尚瑜脸色一沉:“没人也不行。”
蓝希环垂着头,不满吐了一下舌头。她一抬头,见尚瑜盯着她,又忍不住笑了:“兄长大人,你笑的时候比较好看。”那瞬间,灿若桃花。她心里不禁叹息,如果他存心勾搭,估计没有哪个女孩儿能抵挡得住。
可尚瑜丝毫不领情,冷面冷心地看着她,仿佛没听到。她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上天是公平的,给他好皮囊,却没有好性格。
饭后两人在森林里散步,蓝希环左瞧右看,见到药王谷没有的草药,遂惊喜道:“兄长,那棵草好少见哦!”她用手肘捅了捅他,示意他帮忙。
尚瑜本想拒绝,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顿时心软了,伸手拔了一棵。
蓝希环如获珍宝道:“在这里居然有这种草药,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于是不走了,蹲在草丛中一点一点地找,碰到想要的就叫尚瑜帮忙。
草根都是泥土,尚瑜性喜干净,不耐烦了:“自己拔。”
蓝希环委屈地伸出双手:“人家拔不了。”
尚瑜不在意道:“那下次再来。”
蓝希环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就一次,好不好嘛?”
虽然她撒娇的模样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咪,可尚瑜不会第二次吃同样的亏,更不愿受人指使,他把手里的药草往地上一扔:“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蓝希环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眼中一片水亮,可她就是忍住了,气急败坏地吼道:“尚瑜,你这个混蛋!”
尚瑜缓缓背过身,不争辩,也不道歉,甚至听到蓝希环跑开的脚步也没回头,所以蓝希环跑远了。
山间的黑夜来得特别快,很快四周便黑乎乎的一片。她气愤地跑出一段距离,待气稍稍平缓下来,她举目四顾,这才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心里也渐渐害怕起来。夜风吹着她身后的叶子沙沙响,她莫名地顶住脚步,可她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就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她更不愿意自己吓得忍不住跑回去找尚瑜。
泉水叮咚,她不知在附近游荡了多久,尚瑜最终没有来找她,她好不容易暖了的心,又渐渐冷却,他果然是个冷面冷心的人。摇头缓缓叹息了一声,她一跃入泉中,泡澡。
就在她泡在水里怔怔发呆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敲打声,在黑暗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亮可怕,她心里一哆嗦,手忙脚乱从水里爬起来,用内力烘干秀发、肚兜,穿好衣服。
略略定下神,她的好奇心又来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这些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藏匿好自己的身形,缓缓循着声音走去。
少时,一阵沙沙的脚步从前方传来,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迅速躲进黑暗中,这时,前方传来尚瑜低沉的声音:“珝儿,是哥哥。”
蓝希环惊喜交集,急忙从大树背后跑出来,他终于来找她了,她心里不知是欣喜,还是感动,总之百味陈杂。尚瑜瞧了瞧她手上七零八落的缎带,默默地包好了,拉着她便往回走。
蓝希环跟在他身后,笑得眉眼弯弯的,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有安全感,虽然,她一直都在唾弃自己的无节操。
回到煮小鸟的地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栋三房两厅的木屋,屋前整整排了两列劲装侍卫。屋前摆着一张古香古色的茶几,旁边摆了几张软椅,其中一张上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
那男人肤色古铜,眼里透露出精明的光芒,带着十二分的强势,与尚瑜相比,他有股令人不愉快的优越感。
这人在哪里见过?蓝希环心中一动,有能力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建起一栋房子,绝非常人,她暗生警觉。
在蓝希环打量他之时,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瞬间的惊艳让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月光下的她,美如仙灵。
他施施然站起来,展开双臂,十分热情地朝她走来,挺鼻嗅了嗅,仿佛闻着鲜花,陶醉地啧啧叹道:“尚家三少果然也是一表人才!”
蓝希环没有漏掉“也”字,她本能地往斜后方跨了一步,把空间留给尚瑜。
尚瑜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那男人的面前,吩咐道:“珝儿,见过晋王。”
难怪,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建起一栋房子;难怪他会如饥似渴地盯着她。这个晋王——性喜娈童!蓝希环嫌恶地皱皱眉头,但仍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行礼道:“珝儿见过晋王。”
晋王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带着赤/裸/裸的眼神,却又一副兄长一样柔声道:“珝儿真乖。”
晋王常常借机轻薄朝中的年轻官员,包括尚瑜,这个早已不是新闻,如今他一出手竟又轻薄她,她顿感胃部翻江倒海,暗咬银牙,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九霄云外。
尚瑜见状,不动声色地拦在她和晋王之间:“晋王你别逗她了,她怕羞。”
蓝希环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这个尚瑜,还真是什么都能说!
晋王哈哈一笑:“可不就是,可是,睿王啊,这么好的一个弟弟,居然不让大叫瞧瞧,您可真会藏宝。”
尚瑜一两拨千斤:“她身体不好。”
晋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亲切地拍着软椅道:“珝儿乖,快坐下来休息休息。”
蓝希环在尚瑜的示意下在晋王身边坐了下来,尚瑜坐另一边,三个人,她坐中间,面对两个朝廷重要人物——她只觉得芒刺在背,坐立难安。晋王明里是在与尚瑜打太极,可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更是让她莫名地冒冷汗。
晋王以为她是热得出汗,便取了缎帕,亲手帮她抹汗,眼神温柔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只得用眼神示意尚瑜,可尚瑜就是视而不见,继续与晋王虚与委蛇。
也许是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晋王亲切地朝蓝希环笑道:“珝儿,你这么瘦,可要好好补一补。”
蓝希环还不知怎么回答他,尚瑜便微微笑着“嗯”了一声,手一抬,竟把刚从木屋后飞起的信鸽射了下来,面不改色道:“就鸽子吧,大夫说她吃鸽子比较好。”
晋王看着他的信鸽“噗”的一声掉在地上,气得两眼冒火,但他毕竟能沉得住气,脸上仍然笑眯眯的,让手下把鸽子煮了。
两人看似气氛融洽,实则暗涌波动。蓝希环悲惨地被夹在中间,忍受着双方复杂的眼神,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