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望去,见圣湖东北方向的湖畔,不知怎么出现了一队上百人的人马,在那队人的前面,摆放着几门火炮。刚才听到的爆炸声,正是火炮射出的炮弹。
他想起了和拉姆经过那段沙土地时看到的车辙,想必这上百人的队伍,一直偷偷跟在他们的后面。
炮弹不断飞来,湖岸边血肉横飞。那邪魔愣愣地看着远处飞来的炮弹,似乎有点惊呆了。
几个侍从模样的人驾驶着两辆牛车拼命地往南跑,炮弹追着牛车,相继在牛车的两边炸开,形势万分紧急。董团长和林正雄则护着康礼夫,躲到湖边的一块大岩石后面。
一辆牛车里坐着哈桑大头人和他的小老婆,另一辆里载的是那一大团用锦缎盖住的东西,无论哪辆牛车被炮火击中,都是苗君儒不愿意看到的。整件事情的经过,他只说出了一小半,还有更多的谜团需要解开。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要保证哈桑大头人和巴仲活佛的安全,就必须对付那几门火炮。他抢过一匹马,身体贴在马背上,朝那边冲去。
马蹄踏着血泥和残肢,冒着炮火左突右闪,巧妙地避过了炮火的轰炸。就在他逼近那队人数百米的距离时,他看清了那些人的样子,虽然穿着普通人的服饰,但是手里拿着的枪,除了几挺歪把子机枪外,都是清一色的三八大盖。那几门火炮,则是日本九二式步兵炮,这种火炮的射程可达到2700多米。
从快艇在长江上遭到日本飞机袭击的那刻起,苗君儒就已经断定,连日本人都卷入了。康先生离开重庆时的行踪十分隐秘,日本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除非康先生身边有日本间谍。
那边有上百人,还有几门火炮,他这么做,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哒哒……”几串子弹朝苗君儒泼过来,射中他胯下的马,那马悲鸣着扑倒。他就地滚了几滚,滚到一个小沙坑内,避过了子弹的射击。
炮声还在继续,他从沙坑内探出头去,看到那两辆牛车已经跑出了火炮的射程,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禁想到:日本人的介入,哈桑大头人和那邪魔也许不知道,可康礼夫也不知道么?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推测,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好戏正演到精彩之处,在这千年难逢的时刻,几个主角怎么会缺场呢?
第十九章真相的背后
苗君儒伏在小沙坑内,子弹打得沙坑边上的沙土“扑扑”作响,他根本不敢起身,若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为日本人的活靶子。
他捡了几颗石子在手里,以他的功力用手指将石子弹出,在20米的距离内完全可以伤人。他将耳朵紧贴着地面,收敛心神,仔细听着那些日本人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果然,有三四个人朝他走过来了,从细微的脚步声判断,那些人离他三四十米。他只等对方走近20米的距离内,突然从沙坑中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出石子,只要控制住这几个受伤的日本人,就能够寻机脱身。
可是那几个日本人走得很慢,也很小心,子弹仍不断射在沙坑的边沿。奇怪,在他身下的沙土中,还有一种很细微的“丝丝”声。
他仔细听了一下,不错,声音正是从他身下的沙土中发出来的,虽然非常细微,却很有节奏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
他想起了在神殿那边的山谷中碰到的那些长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是被那种长虫钻进体内,还不如死在日本人的枪下呢。
他打定主意正要起身奋力一搏,突然感觉身下一动,惊得他连忙从沙坑内弹起,身体在空中侧翻之时,手上的石子电射而出。
与此同时,从沙坑内跳出一个黑衣人来,扑向那几个持枪的日本人。枪声中,那黑衣人的身上喷出几股血柱,身体扭曲着倒下。
苗君儒在地上滚了几滚,闪身躲到湖边的一块岩石后面。
湖边的沙土里怎么会有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躲藏在沙土里?是谁安排的?
日本人似乎被激怒了,两发炮弹相继落在岩石的前面,激起的沙土撒了苗君儒一身,子弹也不甘示弱,如雨点般射在岩石上。
苗君儒缩在岩石后面,动都不敢动,他心知前两发炮弹是调射,接下来要不了一分钟,就有炮弹准确地落到他的头上。在他的身后,是湖岸边的高高低低的岩石,左边是平坦的沙地,几乎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右边是湖,距离他藏身的岩石约有20米,就算他的身法再快,也没有把握能够躲过日本人的子弹潜入湖中。
就在万分紧急的时刻,他听到了一阵牛角号的呜咽,凄厉的号声在湖泊的上空回荡着,紧接着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和那高亢的呐喊。
一分钟早已经过去,日本人的炮弹并没有落下来,子弹也没有继续朝他射击。他从岩石后探出头,见从东边的山谷中冲出无数藏族骑兵,那些日本人惊慌失措地调转炮口,朝那些藏族骑兵射击。
枪炮声中,前面的骑兵倒下,后面的骑兵却如潮水一般狂涌而上。他看到了那个骑在白马上的老人,却是他在昌都见过的丹增固班老头人。
苗君儒早就想到,老人家连儿子都不要了,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丹增固班胯下的那匹白马,正是送给他之后却又被他留在悬崖下的汗血宝马。
这匹具有灵性的宝马,虽然跟了新主人,又怎能不听老主人的召唤呢?
在短短的时间内,彪悍的西藏骑兵上演了两幕悲壮的冲锋之旅,用生命证明了藏族的不屈与愤怒。
再看刚才被日军轰炸过的那些地方,只见湖岸边的沙土被血染成了暗红色,遍地的残尸断骸,简直惨不忍睹。
那些灰衣僧人退出了炮火的射程之外,聚拢在一处观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似乎想在大战之后做渔翁。
另一边,那两辆华丽的牛车停在山脚处,没有离开人们的视线。哈桑大头人的小老婆已经换乘了一匹马,守在牛车旁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骑兵冒着猛烈的炮火冲入人群,雪亮的藏刀左砍右劈,鲜血四溅。
那些日本人进入西藏也不是一两天,丹增固班老头人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为什么不凭借有利的地形对日本人进行袭击,而要正面用血肉去拼呢?
从混乱的人群中跑出一个人,朝他藏身的地方跑过来,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刘大古董。记得林正雄对他说过,在萨嘎的时候,多吉联合那些小头人想夺走康礼夫身上的绝世之钥,并把刘大古董给抓住了。
刘大古董是怎么跑出来的,又怎么会和日本人在一起?
一个骑兵朝刘大古董冲过来,挥起了手里的藏刀。说时迟那时快,苗君儒弹出了一粒石子。那骑兵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滚落马下。刘大古董扑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来到苗君儒的面前,哆哆嗦嗦地说道:“苗……苗教授……”
苗君儒上前扶起刘大古董,却见刘大古董手里出现一支枪,就顶在他的胸前,得意地笑道:“苗教授,你没想到吧?”
苗君儒冷笑道:“我早就想到了!记得我和康先生离开重庆的时候,我们的快艇很快遭到日本飞机的袭击,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我们的行动那么突然和隐秘,为什么日本人却知道得那么清楚,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泄密。两年前,你以康先生的名义送一批军火给索班觉大头人,却在德格大头人的地盘上把货给调换了,换上了一些石头,又叫人去向德格大头人报信,弄得两个头人为这事打了两年。你命人把那批军火藏在了一个地方,当那些日军以商队保镖的身份从印度那边过来的时候,正好用上那批武器,我说得没错吧?在萨嘎,你暗示多吉强行将你扣下,就是想要联系上那些日军,好把武器交给他们!”
刘大古董冷笑道:“苗教授,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呀!”
苗君儒微笑道:“可是你几乎瞒过了康先生,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可把你当成了最可靠的人。告诉我,你到中国多少年了?”
刘大古董说道:“1900年,我跟随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从你们大清朝皇帝的宫殿里搬走了很多值钱的东西。清朝灭亡后,我就在琉璃厂那里开了一家古董店,专门为天皇陛下收购流落在民间的奇珍异宝。昭和六年,我投靠康先生,当了他店里的掌柜,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苗君儒说道:“你能够在康先生的手下混十几年,不容易呀!原来你为你们天皇陛下收罗奇珍异宝,难怪你看到绝世之钥之后,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惜叫人绑走了自己的儿子。”
刘大古董笑道:“那只是一个小把戏。”
苗君儒说道:“达瓦拿着血钻石来找我的时候,我确实怀疑派他来的人是李老板,可当确认李老板是卡斯罗邪教的人后,我觉得他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因为他知道绝世之钥的来历,也不需要关心我和康先生何时去寻找宝石之门。我带血钻石去找你,你一口咬定李老板有过一颗这么大的血色钻石。可我去玉华轩的时候,那里的王掌柜却矢口否认,而当我出门时,恰好看到李老板玩鹰回来。依古董界那条不成文的规矩,真正有极为珍贵的东西,都是自家收藏起来的,又怎么会轻易拿出来炫耀?你不惜杀了替你跑腿的达瓦,在他的手里放上几根鹰毛,那么做的目的,是想转移我和康先生的注意力。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若真是李老板杀的,完全没有必要画蛇添足,你这一招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