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她们是半夜11点多到的曼城, 江源开车去机场接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都12点多了。
晓虎知道家里人要回来了,困得一颗大头都开始小鸡啄米了,还是坚持不肯去睡觉, 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的脑袋。
伊凡想着大家晚上估计都饿了, 又想起江萍之前提过白雪喜欢吃面条, 便揉好面团,开始做拉面。
面团先是搓成一根长条, 双手抓住面团的两端,纤细的手臂迅速张开又合起,面团逐渐变细长, 面条也从两根变成四根。
随着胳膊快速张合, 面条的数量越来越多,最后变成极细极细的银丝般的面条。
晓虎张了张嘴, 瞌睡都惊醒了,他懵懵懂懂地自言自语,“感觉像是用了一个魔法”
面条做好便开始做汤头, 宵夜吃点清淡的好消化,那就做鸡汤虾仁汤头。
她汆了两个西红柿,一把菠菜, 上了浆的大虾仁往油锅里一滑, 取出来后加鸡汤炖上。
汤头红绿相间,虾仁的鲜脆和鸡汤的鲜香氤氲在厨房里,伊凡扭头对晓虎说,“你给方爷爷打个电话看看他们到哪里了。”
晓虎得令,刚把电话手表举到面前,就听到院门那边“吱呀”一响。
伊凡笑着说, “不用打了,人来了!”
话音刚落,她便往烧着开水的砂锅里下入一把细面,极细的面条在水中丝丝荡开,像是散开的白菊。
白雪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人坐在轮椅里,江萍和方老头走在前边,江源推着轮椅走在后面。
伊凡探头笑道,“回来了?洗手吃面,鸡汤鲜虾面。”
在听到“鸡汤鲜虾面”五个字的瞬间,几个人齐齐咽下口水。
面条出锅,白瓷碗里半碗银丝般的细面,清澈的鸡汤里散落着碧绿的菠菜、红彤彤的番茄,和莹白的虾仁。
白雪早就忍不住了,离开家这段时间,最想念的居然不是妈妈,而是小凡姐做的饭菜。
她一边骂自己简直丧尽天良,一边心里安慰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吸溜吃下去一口面条,极细的面条十分入味,把鸡汤的鲜香,虾仁的鲜甜全都吸进面条里去,光吃面就已经鲜得不像话了。
再嚼一个虾仁,又嫩又脆,带着新鲜虾仁特有的鲜甜感,吃到嘴里,连舌尖都在跳舞。
面条吃得差不多了,江萍咳嗽两声,“大家也都吃好了,我说件事哈。”
晓虎立刻虎躯一震,每次他挨批评之前,他姐的开场白就是这样,“晓虎,我说件事哈..”
又听到江萍说,“主要是白雪的事。”
晓虎放下心来,端起鸡汤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鲜得吊起两条小眉毛。
白雪看看伊凡,一脸心虚的模样。
伊凡用唇语问,“怎么了?”
白雪刚要答,江萍又咳嗽了两声,“别跟你小凡姐打暗语,我问你们,你们三个是不是都给她钱了?”
伊凡看看方老头,又扭头看看江源,三个人都有些心虚地不敢接话。
“看你们给她惯得,你们知道吗?她掏腰包请班上十几个同学滑雪,瞒着老师偷偷跑出去的,还好别的同学没出什么事,要不就闯了大祸了。”
伊凡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雪一眼。
江萍接着说,“你们就惯吧,我听方老头说是给了她一万,你们俩给了多少?”
江源小声说,“我就给了五百,这不是想着孩子在外面买点好吃的么。”
白雪蓦地瞪大眼睛,青天白日的,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伊凡一看白雪那副模样,便知道江源一定放水了,便也笑盈盈地说,“江阿姨,我也只给了三百块,怕她身上没钱,在外面不方便,三百块钱嘛,随便吃一顿肯德基就没了,请同学滑雪的钱肯定不是我给的。”
白雪,“...?”见鬼了!我怎么记着这俩人是一人给了五千的?
听到给的数目不多,江萍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过头,语重心长地对方老头说,“方叔叔,我知道您是心疼孩子,可小孩子嘛,不要给她那么多钱,会把她惯坏的。”
方老头站起身,阴沉沉地看了江萍一眼,语气十分不屑,拔高了声调,“一万块也叫钱?”
大光头摔门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晓虎都快睡着了,听到这句话蓦地惊醒,跳下宝宝椅,对着走远的小老头喊,“爷爷,也给我一万嘛,洒洒水啦!”
伊凡一脚踹在他肉乎乎的屁股蛋上,“回屋睡觉。”
杜阳带着几块桂花糕回了公寓,禾光已经回来了,卸了妆正对着梳妆镜贴面膜。
她回头看一眼,嘴都张不开,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回来了?你上伊凡家吃饭去了?咦...什么味道?”
“哦,桂花糕。”杜阳把桂花糕放到玄关的鞋柜上,弯腰去找拖鞋。
禾光把面膜上的小气泡抹平,“怎么突然想起吃桂花糕了?闻起来倒是蛮香的。”
“伊凡做的,给你带了几块回来。”他想了想,学着伊凡的话说道,“桂花糕里掺了糯米,不容易消化,晚上少吃点。”
禾光摆摆手,“我不爱吃中式糕点,太清淡了,又有点硬。”
“那我吃了吧?”杜阳问。
“嗯。”禾光答应一声,又继续捣鼓她的面膜。
等禾光贴好面膜回到沙发旁的时候,杜阳刚洗完手,正拿起那白玉一般的桂花糕,小心翼翼地掰开。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似乎有细碎的小气泡炸裂的声音,桂花糕馥郁的香气悠悠地飘过来。
禾光咽了咽口水,觉得这块桂花糕看起来好像不错。
杜阳一块接着一块地吃,早就把伊凡嘱咐的晚上要少吃的话抛之脑后,杜阳心想,年轻人嘛,啤酒小龙虾都不在话下,两三块桂花糕谁怕过?
禾光早就看馋了,在打包盒里只剩下最后一块桂花糕的时候,她伸手按住杜阳的手背,“这...桂花糕...吃多了不消化。让我来吧!”
她今天晚上和闺蜜吃的是火锅,麻辣锅味道重,吃完以后胃里一直有一点点烧心,可一口软绵绵的桂花糕下肚,却觉得胃里立刻就被这块香软的糕点熨帖了。
桂花糖带着一丝冷香,清甜之中带着桂花的馥郁香气,而米糕绵软,吃在嘴里仿佛有一种云朵的触感。
禾光惊诧,“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桂花糕?简直是颠覆了我对传统糕点的印象,这真是伊凡做的?她不是卖小吃的嘛,怎么还会做糕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禾光一脸天真的傻样杜阳突然就有点生气,他心直口快地怼了一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禾光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杜阳,你生气了?是因为我做不了伊凡那么美味的糕点你就生气了吗?”
杜阳稍微冷静下来,“不是的。”
禾光的眼圈开始泛红。
杜阳叹了口气,“禾光,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我打算把伊凡隔壁的那间店铺盘下来。”
“好啊。”禾光点点头,“那我们就可以继续开甜品店了。”
“不开甜品店。”杜阳说,“那间店铺我想用来做我的工作室,你如果想开甜品店,那么你要先把技能学好,不能再像过家家一样了,等你的手艺练好了,我还会再帮你开甜品店的,但现在肯定不行。”
看到禾光怔怔的,杜阳又有些心疼。
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禾光,爱你不等于纵容你,我再也不能违心地夸你了,你做的甜品真的...很不好,这样的甜品是没有市场的。”
后来又聊了什么杜阳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劝禾光先去找一份工作,踏踏实实地学习技能,禾光泪眼朦胧地说,“我又不想离开你。”
禾光带着一脸泪痕睡着了,杜阳翻身起床。
他悄声走到小阳台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暗夜里,禾光的睫毛在小夜灯下微微颤抖着,她听见杜阳轻声说,“妈,我想管你借点钱。”
“不是,就是人家拖了我的稿费,等稿费发了我就还给你,真的,没事,禾光也没事,都挺好的!”
禾光从小没有爸爸,潜意识中便把杜阳当成了自己的倚靠。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杜阳也不过才22岁,也还只是一个青葱的少年人。
自从方老头回来后,晓虎和大金毛一左一右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连方老头上个厕所,晓虎都带着金毛虎在门口盯着,整得方老头压力山大。
伊凡叫了晓虎好几次,“晓虎,回屋睡觉,你不是困了么?”
晓虎长在方老头身上不肯下来,“我晚上要和爷爷睡。”
方老头低头看看长在自己腿上的小团子,黑着一张脸问道,“你晚上会不会打呼噜。”
“保证不会。”晓虎眼里燃起希望之光,一脸谄媚地瞅着方老头笑。
伊凡悠悠补刀,“不会打呼噜,但会尿床和放屁,还说梦话,和...磨牙。”
晓虎,“...?”塑料姐弟情。
方老头是一个极其重视睡眠的人,听完伊凡的话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晓虎,“我倒不是嫌弃你,但是小孩子要独立。”
说完不给晓虎墨迹的时间,快速离开案发现场。步伐矫健,速度之快,丝毫不像个60多岁的老年人。
晓虎垮着张小胖脸,气呼呼起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盖好小被子,没两分钟就把自己给气睡着了。
均匀地打起了小呼噜...
伊凡刚在他身侧躺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小能猫发过来的。
小能猫,“伊凡你好,我想问一下晓虎有没有出现过度依赖某一个人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