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的人死去之后,美好的回忆才是最伤人的。”
阿静冰冷的声音让顾七猛然“醒”来,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看到了身旁的珍妃。
这里是个山洞,洞口有火堆,只是驱逐蚊虫用的,正是盛夏,山洞里干燥凉爽,空气中仍充斥着烤肉的香味,肉是野猪肉,没有洒盐,对阿静来说,烹饪只是杀死动物体内寄生虫和细菌的手段而已。
“我们以后都不回家了吗?”挟孩靠在洞壁上,怯生生的问道。
环境的改变很可能造成幼年动物的不安,人类自然也不能例外。
“有顾七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否则就是间普通的房子,和山洞没有区别。”阿静淡淡的说道。
挟孩似懂非懂的看向了行孩,她有些害怕。
行孩手中竖着一条黑色的锁链,锁链椅晃,控制起来很吃力,看到挟孩的目光后,他慢慢挪到了挟孩身旁坐好。
她并不是害怕阿静,而是怕阿静身旁坐着的那只怨灵,用阿静的话来说就是:“人会对某种事物产生恐惧,只是因为不了解而已,在了解之后就不会再恐惧,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的思想是别人永远也无法了解的。”
所以,她邀请了一只怨灵到山洞里来。
这是个女性怨灵,没有吸收过鬼面,和普通魂灵的区别不是太大,只是执念不同而已,怨灵是想要报仇才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它们不会笑。
“请帮我报仇。”她看着阿静说道。
“目标,原因。”阿静淡淡的说道。
她的声音和怨灵一样冰冷,光听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的话,很难区分出来。
“那天下午,那个男人趁我不注意。边了我的儿子。”怨灵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拿着我儿子的照片到处找,找了几天,在郊外的一个临时棚屋里找到了那个男人,但是在寻找我儿子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用石头打死了我,把我的尸体埋在山里。”
“没有实力还要只身犯险,你的死你也有责任,死多久了?那个男人还宗棚屋?”阿静向怨灵问道。
“三天,他还在。”怨灵面无表情的说道。
阿静转过头来向行孩问道:“她为了找她儿子被人杀死了。可她的请求是杀了仇人,而不是救她儿子,为什么?”
行孩想了想,说道:“因为她儿子也死了。”
阿静摇了曳:“有可能,她的怨念可能来自于她的儿子,但是也不一定,这和欲-望以及执念有关。”
“鱼丸?“行孩睁大了眼睛。
“是欲-望,你以后会了解的,这些东西先记淄行。”阿静皱了皱眉。解释道:“欧洲有位很聪明的祷师,姓弗洛伊德freud,能力名是‘libido’,通过对人类的观察。通过对魂灵、怨灵的研究,他提出了本能理论,本能理论刚开始只在祷师间传播,核心内容很好理解——人类的一切言行都是受欲-望驱使的。遵循欲-望行事就是人类的本能——不过本能理论传遍世间之后,就被人们复杂化、哲学化,甚至有些神化了。”
停顿了一会。她继续说道:“说回这只怨灵,母亲保护孩子就是一种本能,但人死后没有了‘欲’,就失去了原有的本能,只剩下了‘念’,念相当于极端单纯化、单一化的欲,比如这只怨灵,她救儿子的执念比复仇强,就是普通的魂灵;复仇的执念比救儿子强,就会成为怨灵。”
行孩努力记下了这些东西,最后点了点头。
“你的儿子死了吗?”阿静向怨灵问道。
“去吧,帮她和她儿子报仇。”阿静又对行孩说道。
“我?”行孩吃了一惊,竖在掌心的锁链垂了下来。
“你希望徐佩蓉看到你杀人吗?”阿静看着行孩问道。
行孩摇了曳。
“你希望我把徐佩蓉留在这里,陪着你去杀人吗?”阿静又问。
行孩又摇了曳。
“那就去吧,你是个孝子,对方的警惕不会放在你身上,锁链已经可以收放自如,如果还杀不死一个普通人,就是你自己的错。”阿静说完,闭上了眼睛。
“是。”行孩站起来,跟在怨灵的身后,离开了山洞。
怨灵离开了,挟孩松了口气,可是脸上写满了担心。
“不用为他担心。”阿静又睁开眼睛,对挟孩说道:“顾七不是个普通的孝子,他有特殊的经历,冷静、聪明,虽然对锁链的控制能力还很弱,但是愿意下苦功,学会了释放、控制锁链后,他就在一刻不停的练习,不用我督促一句,所以不用为他担心,以后他会越来越强的。”
“海姆-吉诺特haim-ginott曾经说过,孩子就像未干的水泥,无论什么东西落上去,都会留下忧。”顾七对一旁的珍妃说道:“我那时还不到七岁,刚退学不久,学到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学酗不会教,但是一辈子都能用到的,师父不是个好老师,也不是个好父母,我和徐佩蓉被带成了怪人,但知道自己是怪人这一点,说明师父是个好师父,当今社会,已经没多少人能够客观的审视自己了。”
他们跟在怨灵的行孩的身后,珍妃一如既往的沉默。
走了一阵,顾七又说道:“记得这个时候,我担心的不是如何杀死那个男人,而是找不到回来的路。”
路很远,走了很久,行孩才看到那只怨灵放慢了脚步。
前方几十米外,一间简陋的棚屋建在树林中,平时肯定不会有人来,夜色正浓,棚屋的缝隙里有光透出来,不停的闪动着,似乎是烛光,
行孩躲在一棵树后,有些紧张,低头想了一会,抓了把泥土揉了几下,又把土扔掉,把脸抹花,又躺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捡起一根树拄着,朝棚屋走去。
棚屋根本没有门,就是用一片石棉瓦挡着风,行孩走近之后,屋里的人听到脚步声,烛光立即就消失了。
“有有人吗?”行孩用树置了敲门:“我看到刚才里面有光了。”
过了一会,烛光又亮了起来,石棉瓦被移开,一个举着蜡烛的男人走出来,见到行孩独自一人,愣一下,又獐头鼠目的看了看周围,问道:“你一个人?”
行孩点了点头。
“家里人呢?”男人又问。
行孩摇了曳。
男人又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周围,笑着对行孩说道:“饿了吧?来来来,我这里有吃的。”
行孩发现,这个人的笑容和闯进家里那个疤脸很像,他看了看两旁,走进了棚屋里。
儿时的记忆减退后,成年人总觉得孝子什么都不懂,很好骗,常说一些自认为是善意的谎言,其中一部分谎言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谎言本身就有极大的坏处,九成谎言都会被识破,孩子们不会说破,只会有样学样,等他们长大后,会忘记那个谎言,但早已养成了制造谎言的习惯。
宗棚屋里的男人也犯了‘孝子好骗’,或是‘孝子好对付’之类的错误,只觉得天上掉馅饼了,满心欢喜的拉上了石棉瓦门。
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行孩寻找着趁手的武器,他的锁链还不够强大,力气也不够大,没有武器是不行的。
可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动手。
蜡烛才刚放在桌子上,男人就转身一把掐住了行孩的脖子。
他没有太用力,但是行孩感觉到了喉咙上的压力,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紧紧抓仔人双臂上的衣服,扭动着,锁链从手背上伸出来。
“乖乖听话,你就少受点苦,明不明白?”男人恶狠狠的看着行孩。
“明白”行孩用力的将声音挤出喉咙。
“很好。”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听到后面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平时当作砧板的木块,骂了声“狗-日的老鼠”,又回过头来看着行孩。
行孩不再抓着他的衣服,垂下了手,脸也变得平静,没有挣扎。
男人楞了一下,这种平静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孝子脸上,他应该害怕才对。
刚想抬手抬行孩一耳光,男人感觉有什么碰了碰他的肩膀,猛的回过头去,又什么都没看到。
“见鬼了!”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颈侧一凉。
回过头来,男人摸了一下自己的颈侧,发现平时用来切东西的水果刀插在脖子上。
他的手松开了,惊讶的看着行孩,退了一步。
“前些天你杀死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孝,我是来替他们报仇的。”行孩说着收回了锁链,也带出了那把水果刀。
鲜血从颈侧喷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有意识的去杀人。”顾七看着面色平静的行孩,说道:“干脆、沉着得令我自己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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