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炙见奈嘉宝点头,他将烛台放在床边,展开整张席子仔细察看。
李桂芝虽已一命呜呼,但从整体看生前必定是位美女,何云炙抬起她的下颌,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擂痕,捏开她的嘴,舌根伸长僵硬,喉管肿胀,看似并无挣扎过的迹象。
奈嘉宝见何云炙一本正经的摆弄尸体,不禁吞吞口水,淫贼的胆子倒不小。
何云炙初步断定李桂芝死前并未与人搏斗,随手解开她的衣襟,一具裸体女尸顿时展现在奈嘉宝面前,即便都是女人,即便这是尸体不懂反抗,但,“淫贼就是淫贼,连尸首都不放过呀,你也太作孽了吧?”
“……”何云炙不予理会的注视死者胸口,不由一怔转向奈嘉宝,“她未出阁吗?”
奈嘉宝摇头,“没有呀,李家是本地有钱的大财主,若是嫁女自会街头巷尾无不皆知,李桂芝为人蛮横刁蛮,谁娶了她……”她一哆嗦,双手急忙合十拜起,“我不是说你不好,千万别回来找我,拜托拜托……”
“……”何云炙将其衣衫整理好,合上帘子,“走吧”
走出停尸屋,何云炙一直沉默不语的默默行走,奈嘉宝搓着满身的鸡皮疙瘩紧跟追上,阴阳怪气道,“你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算完事了?”
“……”何云炙恼怒的定步,“看裸尸都比看你的身子强百倍”
奈嘉宝不急不恼扬起下巴,“我听到此话心里不知道有多踏实,你若喜欢看裸尸随时可以去,若是看腻了,我还可领你去窑子,本姑娘求之不得——”
“你这丫头,嘴就不能留点德?”何云炙本不想跟奈嘉宝叫劲,可她一句接一句的没完没了埋汰他。
“错错错,我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奈嘉宝就是讨厌何云炙,再帅也无非是个张狂自大的淫贼!
何云炙扬起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你别忘了,现在我对你做何事都无人会管”
“……”奈嘉宝提高警惕的双手环胸,“别看我,再看挖了你双眼!”
何云炙扫过奈嘉宝墨黑的眼眶,嗤之莞尔,“即便你不挖我双眼,我早已是有眼无珠了”
奈嘉宝顺着他的目光,不自觉摸上乌青眼,心里不由一阵郁闷,她究竟相貌何样自己都记不清了,是美?还是很丑?
何云炙见奈嘉宝不再反驳的皱眉思考,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我不是说你丑,既然你我已成亲我便会好生待你,只要你别总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词语时常挂在嘴边就好”
奈嘉宝挑起眉,上下打量他,“淫贼,你在求和?”
“……”何云炙重重顺口起,不再与她交谈,心中对奈嘉宝下个定论,对她,少说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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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黑肺
“使劲儿跳”何云炙伸出手臂向窗沿下抓了许久。
“我再跳呀,你没看见我很用力吗?!”奈嘉宝已连跳了十多次依旧无法勾到他的手掌,只怪自己个字矮小,何云炙本意是托抱她回新房,可她一想到会摸到大腿和屁股就很别扭。
她一甩手,罢了罢了!
走向客栈大门直径推门而入,欢声笑语的气氛停滞在奈嘉宝脸上,各个大眼瞪小眼互相眨巴,好似在说,这莫非是新娘子?
奈嘉宝干咳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进客栈,一本正经的环视四周,顿时嬉皮笑脸的起哄,“大伙儿继续继续——我先回房休息——”
“嘉宝……你逃婚回来了啊……欢迎回家……”一位喝迷糊的大叔脸贴在桌板上吱唔道。
奈嘉玉见屋内安静,瞄向一身粗布衣打扮的妹妹,难道真是逃婚?
几十双眼睛顿时刺得奈嘉宝体无完肤,每对眼神都在说:逃婚失败……逃婚失败……
“你们你们,谁说我逃婚了啊,咋无论谁开个头胡说!你们都能附和上啊,我要说方才出去遛弯了有没有人信啊?”
众人摇头。
一道稚嫩的同音从桌子后边发出,“嘉宝姐姐,你若说被黑山老妖抓走了,我便相信!”
众人点头。
“……”奈嘉宝心灰意冷败的胯下肩膀,她人品可真差。
“好啦,大伙儿吃着喝着,是我叫嘉宝出去买东西,嘉宝快回房吧……”奈嘉玉起身解围,拉起奈嘉宝的手便向楼梯间走去,奈嘉宝冲姐姐竖起大拇指,奈嘉玉却面无喜色的轻声警告道,“你若再私自逃走,姐姐便死给你看!”
语毕,奈嘉玉转身之际已换上娇媚容颜,陪喝陪吃去也。
“……”就连亲姐姐都不相信她,唉,人品啊人品……
奈嘉宝没精打采的走进房间,坐在床边反思,是自己谎言太多吗?为啥所有人都不信她的话呢?她回忆儿时,姐姐因忙于客栈生意无人陪她玩耍,她便坐在门槛上自娱自乐编故事解闷,后来吸引来第一个听众——村口家傻二哥,无论奈嘉宝讲何事,傻二哥总是乐呵呵的使劲点头,她那时才六岁,也不知晓这人是傻子,以为自己故事说的好,大有兴致绞尽脑汁的编许多故事给傻二哥听,久而久之,她言语变得越来越离奇,偶尔讲着讲着连她自己都认为是真的,正所谓谎言三遍蒙大众,谎言十遍骗自己。
何云炙未注意到奈嘉宝的异样,他抿着茶思索,种种迹象看去,李桂芝为上吊自尽,但又有些疑点,他确信死因定蹊跷。
那封隐名信又是谁留在知府的呢?笔墨简练字迹清秀,该是位知书达理之人。
“奈嘉宝,帮我证实一件事”他垂目唤她,可半天得不到回应,他抬起头,却见奈嘉宝蜷缩在床脚,将头埋在双膝内默默不语。
“出何事了?”何云炙轻问。
奈嘉宝缓缓摇头,依旧不语。
何云炙走到床边,一拉她腿直接拽平,一对眼泪顺着膝盖滴下。
何云炙微皱眉,“上楼时有人为难你了?”
奈嘉宝垂目,默道,“没人相信我的话,无论我说啥事,即便十万火急之事都无人会仔细听,这种感受很差……”
何云炙对她大话王的名号已有耳闻,但终究责任在她身上。
“日后改了便是”
“管不住嘴……”
“我来给你管” 何云炙说完一怔。
奈嘉宝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你如何管,难道我一说胡说你就抽我大嘴巴吗?”
“……”好点子!
“不说了,我要睡觉”奈嘉宝动作粗鲁的摸去眼泪,钻进被窝。
何云炙浑然不觉的依在床头,刚进入沉思,突然被一脚踹下床
“这里那么多间空房,你非给我挤一张床要做啥?!”奈嘉宝气势汹汹的恢复原貌,她的伤心只是一瞬,归根究底也绝不能与淫贼睡在一起!
何云炙像看怪物似的睨上奈嘉宝,“原本我是打算出去,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坐到床边双手环胸,命令道,“速度起身,给本少爷拖靴”
奈嘉宝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她气急败坏的伸出手臂推向他后背,何云炙早有防备的一起身,奈嘉宝顿时狗吃屎的拍在床上,气得狂捶床面,猛然仰头,“你有种再说一次?!”
何云炙忍着笑缓缓开口,“我说叫你下床,替……”话未说完,奈嘉宝如饿虎扑食般冲向他,他脚跟不稳顿时被奈嘉宝扑倒,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地板上,他头一蒙反应再慢,奈嘉宝不依不饶的跨坐在他胸口上,一把拽起何云炙的衣领,表情狰狞,“别以为咱们成亲你就可随意使唤我,你给我记住,我是人称奈老虎的奈——嘉——宝——”
本该生气的事,何云炙却揉着脑瓜笑起,“奈嘉宝,你知晓我最不怕的是何事吗?威胁对我毫无用处,反而激起我驯服野兽的欲望”他此刻明白,自己娶了个喜怒无常的小丫头。
何云炙轻松起身,奈嘉宝顿时顺着他起身的弧度向后仰去,“啊——”他一把拉住奈嘉宝的胳臂拽回腿上,手掌探进她的脊背,奈嘉宝后背一僵,“你你你,别别别摸我——”她抵着何云炙的肩膀撇开头,唯恐他一个反扑令自己再入险境。
何云炙的手掌贴在她腰肢上,“你挣扎有用吗?我仍旧对你为所欲为,不是吗?”
奈嘉宝被他牢牢的钳制在怀里,不服气的一梗脖,“是又怎样?我不可反抗吗?!”
何云炙黝黑的眸子带出一丝冰冷的气息,“这话只针对你讲,当反抗无用时,不要因逞口舌之快多受皮肉之苦”
奈嘉宝愣住,何云炙浑厚且不容置疑的声线在耳边环绕,她不由歪头仔细看向眼前的俊美面孔,在她心里一直有个可笑的定律,认为长得好看的东西亦是弱不禁风的,比如娇艳的花朵,却经不起伸手一捏变成碎片,比如精美的丝绸面料,一扯变成两半,比如貌若天仙的姐姐,时而躲在屋中轻声哭泣,但何云炙确实是归于美的,却轻易打破她的定律……
何云炙面无多余情绪,任由她质疑的目光在自己脸颊上随意游走,心想,不知这丫头的脑瓜又再琢磨何事。
她突然难以接受的捂住耳朵,“你准备啥时候休了我?”
何云炙起身轻笑,“当老虎变成猫”
奈嘉宝坐在地板上,不懂的眨着眼睛,老虎怎能变成猫?他究竟是休还是不休?
何云炙脱靴上床,翻身入睡,嘴角不由挂起一抹莫名其妙的浅笑。
奈嘉宝对着他的背影双手叉腰,刚想开骂便又闭上嘴,她告诉自己,不是怕了他,只是这淫贼脸皮太厚!……
她为了不再引起来客的注意,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从另一个房间抱出一副床褥又贼眉鼠眼的走回新婚房,将怨气撒在被褥上,一股大力摔在地面,踢飞枕头,甩出鞋子,扔出腰带,屋中顷刻一片狼藉,何云炙早已进入梦乡,论她再制造混乱也听不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