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照强势的走进第五家主宅,目光扫过之处,竟然无人敢直视,全做贼心虚的低下了头,昔日落井下石的也更是低下了头,就连那见死不救的也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着这一群贪生怕死却又贪得无厌之人,第五照心里冷笑涟涟,他第五照不择手段可谓是坏事做尽,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败掉祖业,却落得个凄惨下场。
而这些人呢?道貌岸然的外皮下是一副比他还肮脏的灵魂,却正大光明的败掉祖宗,既然第五家的子孙撑不起这祖业,它只能一点一滴的腐烂,那他还何需坚持那可笑又可悲的底线?
就算是腐烂,他也要它轰轰烈烈的腐烂。
第五颢环视了众人一眼,眼神一暗,低声道:“阿照,就等你了。”
第五照嘴角一勾,一张脸上硬是染上了令人不寒而粟的邪佞之气。
他径直走到除家主之外最具有份量的那把椅子,对坐在椅子上的人扬起眼:“老爷子,从今天起,你得挪挪位子了。”
第五家的九太爷眼神一紧,眉间横了起来,却想到自己那败家儿子做出的事,纵使心里怒火滔天,却也不得不照做,起身让出了位子。
在场的人都紧皱着眉头,却又都理亏不敢出言,只好把目光都看向了坐在主位的第五颢,希望他出面压制。
第五颢垂下眼,淡声道:“给九太爷添把椅子。”
小良子自然应下,很快就指挥着仆从添了椅子。
九太爷老脸荡然无存,却敢怒不敢言,要是单单是第五颢一个人,第五颢也决不敢这样对他,可现在阿照半途杀了回来,来势汹汹,又捏住了他的短处,他只能打碎牙和血吞。
九太爷忿恨的在新添在第五照下方的椅子上落坐。
众人见九太爷竟然忍下了这口气,无论是想借机生事闹事或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人也都只好缩起了脖子。
“议事开始。”第五颢木然的宣布。
往常,大家都会跃踊发言,不,应该说跃踊公布这个月的经营份额,可今天——却全都沉默着。
第五照冷冷一笑:“怎么,大家的舌头都被猫给叼了?”
第五颢想说什么,却看见第五照伸出手,双手懒洋洋的轻拍了两下,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沓厚厚的帐薄进来。
“既然大家今天都没有带舌头出来,那,就由我来为大家代替通报吧。”第五照接过帐薄后,不怀好意的扫过众人。
第五颢蓦然站了起来,眼神震惊的看着第五照,他究竟是如何弄到了他们的帐薄的?而且显然不是假的帐薄,而是真的。
其余人也都没办法再装淡定,全都惊的站了起来。
“你……”
“阿照……”
“这……”
第五照对他们的惊骇视而不见,面容森冷,却漫不经心地压了压手:“别急,一个一个来,一个也不会漏掉。”
第五家族新一轮的争斗在此刻拉开了序幕,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定阳孙知府府邸。
啪!
响亮的巴掌声令人心惊的同时也在向人说明了一个事实,打人者气到了极点,力道毫不留情。
跪在院子里的孙通硬是被自己家老子孙知府一巴掌将整个头都打偏歪到了一边。
跪在他身边的牡丹一张美丽的脸庞毫无血色,却倔强的跪立在孙通旁边挺直着背,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不被击溃。
“你……我……我怎么就生出个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孙知府气的两眼发黑,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要不是被他身后的管家搀扶住,他恐怕这时候站都站不稳了。
“爹……”孙通没料到他爹竟然如此震怒,情急之下,跪移上前,却被孙知府一脚给踹倒在地。
“你……你别喊我爹,我没你这个儿子,滚,你给我滚出去。”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匆忙怕脚步声,孙夫人搬了救兵过来了,婆媳二人正好看见孙知府狠力踹着孙家的唯一独苗苗,两人立刻就呼天抢地起来。
“我的儿啊。”孙夫人也顾不得搀扶着婆母了,忙飞奔上前扶起孙通。
“我的孙儿啊。”老夫人也在仆妇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心疼的上前抚着孙通被打肿的脸,恼怒的转头瞪着孙知府:“你出息了是不是?通儿是犯了什么大罪,让你如此欲置他于死地?”
孙知府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半响才再睁开,沉痛出声:“娘,您……您老好糊涂啊。”
孙知府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孙夫人吓的倒抽一口冷气。
老夫人则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竟然敢出声指责她的儿子。
“您……您知道她是谁吗?”孙知府指着牡丹问道。
老夫人压下心里的怒火,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牡丹,心里顿生不安:“她……她不是花舫里一名妓子而已,又不是让通儿娶她为妻,只不过是买回来让她服侍通儿,你用得着这样生气吗?”
孙知府一身都是冷汗,如果只是普通的一名妓子,他也不会这样动怒了。
摒退众人,孙知府扶着老夫人去了书房。
“她……姓史。”孙知府艰难的出声,这才过去多久?却没想到他这小畜生明知道她是谁,却还瞒着他将人弄了回来,他也不用脑子想想,这史凝湘是这么容易就弄的出来的?这背后指不定有什么阴谋。
老夫人吓的倒退了一步:“什么?”
孙知府扶着她,苦笑着点头。
老夫人懊恼起来,她万万没想到通儿竟然如此鬼迷心窍,这一旦传出去,可不仅仅是杀头之罪,可是诛连之罪。
“那怎么办,人都弄出来了,也没办法再送回去。”她现在是想通了,有人借通儿的手在陷害孙家。
孙知府整张脸都愁挤在了一起:“现在风头只不过是刚刚过去,这史凝湘竟然就被人给推了出来,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那现在人都弄我们家了,这处置也不好处置,可是真要留着也不是办法。”老夫人焦急的道。
孙知府拭着额头上的汗:“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他毕竟就这样一个儿子,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不是?
……
元无忧昨天才从宫中回去怀王府,轻轻的来,静静的去,可今天她再进宫,空气里都似乎是多了什么?
从宫门到无忧宫,一路走来,多少双眼睛盯着。
刚到达无忧宫,就见到有人等候在那里了。
“皇姐。”元惜珍微笑着迎着上前。
元无忧朝她轻轻颌首,神色冷淡:“有事?”
元惜珍暗咬牙,面上却不显,依旧笑容可掬的道:“皇姐,昨天我就过来探望你了,可是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怀王府了。”
“嗯。”元无忧冷淡的应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元惜珍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可想着母妃的提点,她面色一转,笑容依旧明妍动人。
“皇姐,听闻前些日子亲自去顾大人府中接了顾七小姐和顾八小姐去了怀王府?”
元无忧淡扫了她一眼,有进步了,刚才差一点就要显形了,却转眼间就又压了回去,宁妃教育有方。
“嗯。”
元惜珍嘟嘴道:“皇姐,你别这样冷淡好不好,我又没欠你银子。”
说完后也不等元无忧反应,又接着道:“听闻这顾家二位小姐都如花似玉,美貌过人,皇姐,我想去看看,要不,等一下你陪父皇用完午膳后,我陪你一起回怀王府吧?”
元无忧脚步停了下来,元惜珍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怎么啦,皇姐?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元无忧淡淡一笑,又继续上台阶。
“皇姐既然不反对,就皇姐就是同意了,那我们说定了。”
直到快要走入元忧宫了,元无忧才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
元惜珍在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施礼一福:“谢皇姐。”
圣阳宫,偏殿。
庆帝眯眼看着背着光从殿门口轻移莲步,缓缓走来的无忧,这个女儿的确绝色难求。
“无忧见过父皇。”
庆帝收回目光:“坐吧,朕吩咐御膳房做了几道新菜式,你试试,要是喜欢,就让御膳房给你做。”庆帝面色虽平淡,但语气却很温和。
元无忧垂眸:“谢父皇。”依言坐了下来,面容不悲不喜,有一股子云淡风轻的意味。
庆帝眸子微闪,没作声,这个女儿是个聪明的,这一点,他不否认,不过,也幸好是个女儿。
长长的御案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父女二人皆沉默的用膳。
御膳房做出来的菜,质量上自然是不必说的,有几道荤食做的味道格外的好,而且材料天然,既然人都在饭桌上,对着满桌子的饭菜,还亏待自己的胃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一年多来,她可是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所以,她吃的虽然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却吃的很多,看的一旁的施济傻了眼,就连庆帝都看了她好几眼。
庆帝原本并没有什么食欲,可是看着她吃的这么多,突然间,也觉得自己胃口大开,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施济看的直称奇,暗忖难道这也是无忧公主的心机?
最后把甜汤都给喝了,元无忧才停止了进食的动作,一抬头,庆帝的目光正注视着她,斟酌片刻后,他道:“无忧喜欢御厨做的饭菜?”
言下之意,就是怀王府厨子做的饭菜不行?
元无忧笑了笑:“回父皇,还行。”
一旁站在一旁的御厨听着这话,满头大汗,心里暗叫祖宗,都像饿鬼投胎似的将饭菜都给吃光了,她还说还行?
对于她如此回答,庆帝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就敛去,起身道:“看无忧进食,朕也胃口大开,走,陪朕去御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
……
御花园里,元无忧淡定的跟随在庆帝身后七步左右的距离。
庆帝看着开的灿烂的花,若有其事的道:“昨天无忧亲自选了一瓶花送去孝敬了太妃?”
“回父皇,是的。”
庆帝挑了挑眉,又道:“顾家送了两位姑娘上京?”
“回父皇,是的。”元无忧恭敬的答道。
庆帝走上前面亭子,坐了下来歇息,却并没有让无忧也坐下,端起太监送上的茶,轻轻沏着,轻抿了一口问道:“怀王身子骨虽然不好,才会过继你为嗣,但毕竟还年轻,若纳妃立妾,也不是没有可能留下子嗣,听闻顾家有女上京,朕也在考虑,是不是给怀王赐婚?”
元无忧没有出声。
庆帝见她沉默不语,问道:“无忧,你觉得呢?”
元无忧垂眼道:“无忧回去后会将父皇的意思转达给父王。”
庆帝淡淡的点头:“这样也好。”
……
无忧公主陪着皇上用午膳,皇上不仅多用了半碗饭,还带着无忧公主在御花园里散步。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了整个皇宫,再以飞快的速度往宫外传播着。
元惜珍听到这个消息时,手里的锦帕都给拧成皱巴巴了的。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父皇明明冷落了元无忧又怎么会重新再宠她?她几乎可以料定,用不了两天,整个京城就都会知道无忧公主又得宠了。
“小桂子,你去圣阳宫,告诉施公公,就说本公主要随无忧公主一同出宫去怀王府小住两日。”
一旁的婢女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三公主,这……皇上会答应吗?
元惜珍淡声道:“你们赶紧收拾细软,本公主要出宫两日。”
小桂子出了云悠宫,并没有直接去圣阳宫,而是飞快的来到了秋宁宫,在宫门口遇上将人离开的三皇子。
见小桂子面色有异,三皇子元仲生想了想,又折了回去。
小桂子将公主命令的此事禀报给了宁妃,待宁妃拿主意。
宁妃听闻小桂子的话后,眼睛一亮,赞许道:“惜儿总算是开窍了,小桂子,你赶紧去圣阳宫,就按三公主吩咐做。”
小桂子轻舒一口气,这才安心道:“是,奴才告退。”
元仲生走了进来,眼睛也含笑:“皇姐能想到这此,母妃提点有方。”
宁妃看见他又折了回来,笑道:“你们有出息,母妃才安心。”儿子冷静沉着,女儿也伶俐隐忍,在这后宫中能站稳脚,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总算上天对她不薄。
元仲生笑而不语,心里却暗忖元无忧好本事,这任何被父皇冷落的人都很难再翻身,不过,这一切也源于她走了一步好棋,攀上了怀王。
他对这位具有传奇性存在的皇姐很有好奇心,可惜,他没机会探个究竟。
见他神色,宁妃有所感觉,不放心的叮嘱道:“仲儿,你安心读你的书,别理会这些事。”
元仲生垂眼:“母妃放心吧,孩儿知道的。”
宁妃怜爱的看着这从小就聪明懂事的儿子,无声叹息,也不知道这样隐忍步步警惕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怀王府。
听闻小李子禀报三公主随无忧一起回府了,怀王皱了皱眉。
“王爷?”小李子提醒道。
怀王面色淡了下来:“不见。”
小李子张了张嘴,本想劝王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王爷不见也是好事,难不成阿猫阿狗都来怀王府,王爷也得去见一面?
“小李子,你走一趟就行了。”怀王凉淡出声。
“是,王爷。”小李子退出去,却碰着元无忧走了进来。
“郡主。”
元无忧轻颌着,小李子退下去,她走向临窗而站的人,
怀王没有回头,只是道:“冬天又不远了。”一年中,他最难熬的就是冬天。
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窗外的落叶,元无忧眯了眯眼:“白驹过隙,日光荏苒,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怀王回头看着她,见她神色,紧蹙眉头:“如你所料?”
元无忧笑的极为自得:“一半。”
怀王面色冷了下来:“就是说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元无忧耸耸肩:“恐怕不尽然如此。”
怀王看向她,以眼神询问。
元无忧眼神冷了下来:“今天一早,林唯棠启程离京了。”林唯棠……倒是个见针插缝的。
怀王眼睛一亮:“他终于忍不住了。”他还真怕元浩天一直隐忍下去,蹉跎了他的时间。
“最迟明年春,明王就会起事。”内战一旦打响,局面很快就会打开。
怀王垂眸,今年进宫他也许该要探望清楚母妃和明王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
“这把火反正还没有烧到我们面前,现在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你的婚事吧,父王大人。”元无忧敛去心思,饶有兴味的道:“整个京城都在盯着您的婚配大事。”
怀王见她笑的幸灾乐祸,轻咳了一声,淡声道:“这件事你来处理。”
“我?”元无忧好笑的指着自己。
“当然。”
“你就不怕我给你弄个十个八个美人儿回来?保管让府中热闹非凡。”
怀王皮笑肉不笑的朝她露出扯动了一下嘴:“我也可以你为招他十个八个夫婿回来,岂不是更热闹?”
元无忧叹息:“你真没一点儿幽默感。”
怀王挑挑眉:“你说的笑话也一点儿都不好笑。”
“这个笑话不好笑,那……京城里流传的另,不知父王大人可听说过?”元无忧挑眉道。
怀王疑惑:“什么笑话?”
“就是京城里流传着怀王爷看中了林家姑娘,林家姑娘也看中了怀王爷,郎有情,妾有意,要不,干脆娶了她得了?”
怀王面色冷了下来:“捕风捉影的谣言何必理会?谣言止于智者,”这件事他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觉得太过荒谬才没有理会。
元无忧微微一笑,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世间,智者少的可怜啊。
这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