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外有个小型的喷泉池,周围是半弧形的欧式墙面,刻意想隐藏的话,很容易遮挡别人的视线。
傅泊淮反应很快,看阮惜玥神色紧张,立马联系了平日里暗中跟随的保镖以及餐厅的经理。
结果一无所获。
阮惜玥心里那股紧张感还没过去,表情颇为勉强地笑了笑:“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
这顿饭结束得有些仓促,回到家后,傅泊淮便接到了沈助理的电话,提醒他晚上八点的越洋会议。
阮惜玥洗完澡出来已经将近七点五十分,却发现傅泊淮依旧坐在主卧的沙发上,正垂眸浏览着电脑上的文件。
“不是要开会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温过高,她的心跳有些快,连带着几个小时前的紧张感一起泛上来,整个人都有点紧绷。
傅泊淮放下笔记本,跟往常一样冲她招招手,自然地拿起吹风机,沉声道:“不急。”
阮惜玥盘腿坐在沙发上,任由傅泊淮温热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微微垂下脑袋,无意识地发着呆。
后脖颈薄嫩的皮肤被捏了两下,她才回过神来,表情呆呆的,吹风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头发也已经从滴水变得半干,蓬松地散落在肩头。
“不舒服?”傅泊淮在她身边坐下,手机又不合时宜地提醒了两声,他随意扫了两眼,又将视线放回到阮惜玥身上。
她的状态不太对劲。
阮惜玥摇摇头,有点说不上来心慌的缘由,她压下脑海里跳跃的不安,推了推他:“可能就是洗澡洗太久了,脑袋有点发懵,你快去开会吧。”
傅泊淮犹豫了一瞬,在她发顶揉了下,站起身,拿着电脑出了卧室。
阮惜玥深吸一口气,随意挑了本书躺到床上,想要转移下注意力,不然显得自己疑神疑鬼发神经,还会影响睡眠质量。
刚翻了没两页,耳边又传来声响。
傅泊淮去而复返,手上多了个木制托盘,放着切好的水果和一杯牛奶。
他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转过身看着阮惜玥,还是觉得不大放心。
阮惜玥有点不明所以,仰头看他,床边的男人为了等下的会议还穿着白衬衫,熨帖平整,隐隐撑起健硕的身材轮廓,眼底却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怎么了?”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手指指着门外的方向,示意他真的该去开会了,然后自顾自地拿起杯子抿了口又放下,味道很甜。
空气中的冷泉香还没散,傅泊淮突然弯下腰来将她抱起,白衬衫因为他的动作起了褶皱,薄唇微动:“陪我去书房。”
阮惜玥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微崩紧的神经慢慢放松,笑着歪倒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似地问:“干嘛呀?”
长腿穿过走廊,她从卧室的床上被搬到了书房的沙发上,宛如随身携带的物件,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傅泊淮将人安顿好,又把刚才的托盘外加书和手机拿过来,这才满意地舒了口气,捧起她的脸在唇上亲了两下。
“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听起来肉麻得要命的话,却被他说得格外深情。
阮惜玥眼眸透亮,跟窗外的夜星相差无几,那点不安瞬间消散。
在她愣神的片刻,傅泊淮已经在书桌前坐下,用正宗的英伦腔说了两声抱歉,才正式开始讨论海外项目。
阮惜玥还沉浸在刚才的甜言蜜语中,表情比刚才生动多了,她兀自笑了一下,舌尖舔了舔唇角,很甜。
不知道是甜牛奶的味道还是傅泊淮的味道。
总之,很甜就对了。
偌大的书房只有外语交谈声,阮惜玥连翻书页都小心翼翼,害怕打扰到傅泊淮,直到脖子有些发酸,她才放下书拿起手机把玩。
微信上有未读的消息,阮景尧说阮念想见她又不好意思直说,缠着阮景尧来问她。
小姑娘脸皮总是薄的,阮惜玥打了个好字,想了想又删掉了。
她按住语音键,声调温柔:"姐姐也想见你,明天带你去画廊玩,好不好。"
小孩子其实是很麻烦的生物,放在从前阮惜玥只会避而不及。
她在爱丁堡的公寓楼上住着一家三口,碧眼金发的小男孩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精力无限又不知疲惫,总是吵得她们不得安宁。
但阮念不一样,她乖巧可爱,脸蛋跟糯米团子似的招人喜欢。
阮惜玥甚至在想,如果以后能有一个阮念这样的女儿也不错,总能给他们的生活添姿增彩。
转念又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那就无所谓是乖巧还是淘气了。
偏心来得很突然,阮惜玥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她发现之前从未畅想过的以后,竟然在如今挨个形成完整的画面。
在这个有傅泊淮的家里。
"在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阮惜玥猛地抬起头,跌进了似笑非笑的深眸里。
她低头看了眼发出去的语音消息,这才有些尴尬地开口:"我忘了你在开会,打扰到你了吗?"
"结束了。"傅泊淮把沙发边的托盘收拾到一旁,坐下后把她抱在腿上,双臂搂着细腰,埋首在她脖间汲取着专属味道,"刚才在笑什么?"
他的声音擦着耳廓传来,痒痒的,阮惜玥躲了一下,哼唧着推了推他的头。
"想起了之前楼上的邻居小孩,长着一张天使面孔,却是个无敌破坏大王。"
傅泊淮面色一僵,又庆幸以现在的姿势,阮惜玥捕捉不到他的表情,不由得松了口气。
"明天阮念要过来玩吗?"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用尽全部的力量将她禁锢在怀里,好让她安心。
"对啊。"阮惜玥语气轻快,举起手机跟他分享刚才的消息,"如果我们以后的宝宝也跟念念一样可爱就好了。"
不经思考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她咬了下舌尖,暗暗懊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显得多迫不及待似的。
傅泊淮轻笑一声,细碎的吻从后脖颈开始,顺着解开的睡衣往下,纤瘦地蝴蝶骨微微弓起,触碰犹如羽毛轻扫而过。
气氛在升温,手机早已被丢掷一旁,阮惜玥侧躺在沙发上,感受着后背星星点点的炭火,红唇随着呼吸微张。
傅泊淮撑起上半身,白衬衫高高扬起又落下,阮惜玥迷蒙着双眼,忍不住嘤咛出声:"回卧室吧。"
灯光通明,窗外的夜色如裹着一层舞台幕布。
"书房的隔音更好。"他偏头咬了下脂玉般的耳垂,再辗转到娇艳欲滴的唇上,压低声音唤她,"宝宝。"
仅剩的一丝推拒被粉碎,阮惜玥曾经认为自己是绝对受不了肉麻的人,如今却彻底沉醉在声声呢喃里。
狭窄视线里,书房角落里的那簇翠枝长势很好,连带着肆意汹涌的动作,在温暖柔意的书房里摇曳生姿。
*
周姨笑着将人迎进门时,阮惜玥刚收拾好从楼上下来,高领针织衫半遮住细长的脖颈。
餐桌上,一身粉色的阮念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蟹黄包,又碍于对面那张冷脸,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阮惜玥在桌下碰了碰傅泊淮的腿,眼神里警告意味明显,好像他不开口说点什么早饭就可以就此结束了。
傅泊淮放下勺子,看向对面怯懦盯着自己的小人,尽量柔声道:"喜欢什么自己夹,不用客气。"
阮念眨巴着大眼睛,回给他一个笑脸,甜甜地应声:"谢谢哥哥。"
今天天气似乎不错,冬日暖阳挂在落地窗外,将难得温馨的时刻收录进柔光里,连周姨都忍不住想象以后一家三口的画面。
吃过早餐后,傅泊淮先把一大一小送到了画廊,才让司机掉头去公司。
经过之前的事件,他心有顾虑,暗中安排了人在附近守着,随时向他报备。
年关将近,不少艺术经纪人和中介商来谈合作,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二楼会客厅也几乎没有空闲过。
阮惜玥先是带阮念去参观特设的儿童画展区,还是上次从港南回来后跳出的灵感,出售的收入都将用于孤儿院的日常建设。
“姐姐。”阮念晃了下她的手,“我也想买一副画可以吗?”
阮惜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半蹲下身:“你喜欢的话姐姐送你,或者你可以自己画一副来做交换。”
“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云沐先是冲着阮念笑了下,才认真开口道:“阮总监,新运来了一些藏品,负责人说需要您亲自点一下。”
阮惜玥犹豫了一瞬,柔声地打着商量:“念念,我先让前台的姐姐带你去吃小蛋糕,好吗?”
阮念笑得眯起眼睛,露出小虎牙,十分乖巧:“好!”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天过来的负责人会是秦妄,不过想到他跟秦老爷子的这层关系,好像又没什么意外。
阮惜玥出于礼貌将人往楼上请:“咖啡还是茶?”
秦妄身穿夹克外套,双手插在兜里,脸上一副没睡醒的表情:“不叙旧了,干正事吧。”
?
果然还是这幅欠揍样,搞得跟她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似的。
阮惜玥咬咬牙,脸上的笑瞬间垮下来:“那正好。”
仓库灰尘大,阮惜玥戴着口罩防尘服手套,对着名录挨个开箱检查,再交由云沐整理。
清点的流程很繁琐,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结束的,她也懒得管身后的人,愿意等就等着吧,左右也是个闲散人士。
秦妄没骨头似的倚在高大的货箱上,盯着隐没于阴影里的纤瘦身影,冷不丁地开口:“我明天就回英国了。”
“啊?”阮惜玥没回头,视线落在一个折起的标签上,抬手将其拨平整,毫无感情地回了句,“一路顺风。”
再无其他。
连下次见的几率都微乎其微。
秦妄半握起拳,不甘心反复涌起又狠狠砸下,他往前半步正要再次开口,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俞晚禾焦急地寻找着阮惜玥的身影,声音里还带着喘:“阮姐,门口突然围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