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走进一处坊市,里边的血腥味立马扑鼻而来。五六具尸体倒在一边已经熄灭的火炉旁。除了一具,杨帆认出,是锦衣卫的成员,另外的,应该就是青帮的人了。
他淡然地拿起那把绣春刀。握在手里的质感,很好。尤其是那分量,拿捏地很到位。不沉。细看下,光亮的刀面上以缀点法刻着细小的纹路,很精美。
咳。
杨帆听到离脚最近的那具尸体,似乎还没有死透。胸口的起伏剧烈,看来是将死的人了。他看向那张脸。除了眼睛瞪得很大之外,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没什么特点。要真的说有什么特点的话,脖颈上那道很粗的刀疤证明他“死”过一次罢了。这样的人,或许对于死亡,已经看得淡了吧。
“还能说话吗?”
“可……以。”瞳孔也斜过来,他很早就看到这个走进来的男子了。只不过,他明白自己要死了,也就懒得搭理这个人。然而,他转念又一想,反正他要死了,应该说些什么吧。
“你觉得……死得冤吗?”杨帆将那柄绣春刀放在了火炉上,左右比划了一番,似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将死之人身上。
“有什么可以冤的。干这行的,也算是半个江湖人,杀斗也是很正常的事。当初和我……咳咳……和我,一起……”那人停顿了片刻,似乎要死了,“五个人,入青帮。剩下了我一个。我是活得最长的。”他的眼睛盯着衡量,但视线仿佛愈加的悠远了。
“本来不死的话,今年年关,西口的许寡妇,还有她的一双女儿,便有人照顾了。”杨帆听出来,这话意思是他要娶了那寡妇。不过看着年纪,也才个二十岁,怎么想着娶寡妇?便问道:“怎么想的。要娶个寡妇。”
“咳咳。她家的豆腐脑,好吃。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这个……又是个体力活。每次看到那细胳膊推磨。怪心疼的。攒了钱,想把她娶过来。我明白,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过我也不是好人啊。只要看对眼了,管她是寡妇。还是大姑娘。”
“她也喜欢你吗?”杨帆左手摸着刀刃,问道。
那男子一滞,“不知道。不过嘛,有个男人帮她总是好的。她要是不愿意,我每天去她家帮她忙,看她臊不臊。总有一天他会答应我的。”他的脸上笑容一闪而过。
杨帆眯着眼睛,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可是你明白吗,你们做的每一趟生意,可能都使还在辽地镇守的大明将士,失了性命。又多了一个寡妇。等着别人去照顾。而她们,可能憎恶着那些害死她们夫君的无耻之徒。你明白吗?”
“那又干我什么事呢?”他是个自私的人。“怪就怪这个世道吧。心不狠站不稳,这年头,活下来就是王道,其他的,狗屁都不是。”他的脸转而又变得哀求的模样,“我要死了。求您了。”他那个握紧的手,终于摊开来,是沾了血的银子。“这三两银子,帮个忙。给西口那个许寡妇送去,就说,小二哥再也不能去喝她做的豆腐脑了。”
杨帆将刀缓缓放在他的脖颈边,“我会的。”绣春刀刺入了那人的脖颈。杨帆在他身上扯了一块干净的布。将银子包好,塞进胸口,然后站起来走出了坊市。
秋日已经升起,朝阳洒在这条渐渐平息下来的小巷上,显得有些惨白。杨帆渐渐往巷子深处走去。
院子深处的院子中,章尧握着绣春刀。喘着气,盯着对面那个老人。两人的身上,都有伤口。不过看起来,还是章尧占了上风。
一边倒下的三名青帮精英,和五名锦衣卫,证明刚刚发生了多激烈的打斗。铁岩溪手中的大刀拖在地上,臂膀上的伤口,汩汩流下的血,顺着刀流在地上。他眼神狠戾地看着章尧,道:“果然是个狠心的主。”
章尧冷笑一声,长刀探过来,“去死吧!”
铁岩溪背后肌肉狰狞蠕动,那柄大刀再次提起来,如同一道匹练,往章尧身上劈去。那柄绣春刀一转,与大刀碰在了一起,闪过一丝火星。章尧感到手上的力一沉,刀身一转,往一边挑去。
铁岩溪闷哼一声,被挑到一边的大刀再次从下自上,燎天而来。
章尧的绣春刀,刀尖拍在那边大刀的侧面,在空中划过一丝弧度,“你老了!”
一刀封喉,章尧的身体擦过那柄长刀。手中的绣春刀直直地刺入到铁岩溪的喉咙里,老汉嘴角血丝流下来,那双眼睛却戏谑地盯着章尧。
“我说你老了。”章尧的刀抽了出来,老人缓缓倒下,山西青帮,从此不复。章尧手中的刀落在地上,缓缓走到柱子边坐下来。看着清晨初阳洒在院落内,用手缓缓将嘴角的血抹去。看着庭院中缓缓走进来的杨帆,便要站起来。
“坐着吧。”杨帆手中握着绣春刀,背后那个黑匣子,令章尧瞳孔一缩。
“爵爷,这个点子有点硬。”
杨帆看着这个老头,道:“情报中的山西老铁是吧。”
“恩。”章尧看了眼一袭白衣的杨帆,感觉杨帆的气质似乎有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杨帆也坐下来,就靠在章尧一边。那柄捡来的绣春刀入了刀鞘,被杨帆抱着怀中,靠着那柱子,小憩着。
章尧用余光看了一眼杨帆,“爵爷,这次死了几十个弟兄,是我的错。”
杨帆眯着眼,淡然道:“死人很正常。你们锦衣卫又不是神仙,都是不会死的。只要牺牲的在容忍范围内,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那抹血腥味,有些惹人厌。杨帆皱了皱眉。
过了很久,才开腔。“刘晖死的时候你知道吗?”
章尧点了点头,道:“他通知我了。不过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青帮的人太多了,我们人手不够。”
“太原府的衙役呢?”
“不知道。”
杨帆站起来,将手中的绣春刀随意地别在腰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打烊收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