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被打开。
看到那张熟悉却有陌生的脸,杨帆站在瓦上的脚似乎有些发软。脖子,却被一双手,给紧紧地抱住了。
两人很久就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了很久。
“刚刚到京师没几天。”
“我知道。”
杨帆一只手扶着窗,一只手抚着那顺滑的发丝,“婚约的事情我知道了。是你愿意的吗?”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杨帆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蛋,若是真是徐蓉自己愿意的,还会这样抱着他吗。
“我会处理好,相信我,好吗?”他安慰着徐蓉。
“我知道。”
这是一种信任,无端由的信任,仿佛这个肩膀递到了她的头边,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恼了。过了很久,徐蓉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呼吸匀下来,抽噎道:“这次,你还会走吗?”
“会走。”杨帆感觉搂着自己脖子的那双玉臂更加紧了,“会把你娶走,你准备好了吗?”
三十,杨帆也快要三十岁了,都说三十而立,他也该成家立业了。徐蓉松开了杨帆的脖子,苦笑地看着杨帆,“你瘦了。”
杨帆的手触碰到那白皙的肌肤,“你也是。听话,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手落下来,握住了那双冰凉的小手,“相信我,很快,很快我就会来娶你的。”
“我知道。”徐蓉看着杨帆。
两人隔着窗子望了很久,直到门内木梯有了动静,杨帆才道了一声晚安,然后飘然落了下去。徐蓉探出窗口,担心这么高,杨帆会摔着。已经落在了院外大树上的杨帆吹了个口哨,然后招了招手。
“蓉儿,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她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娘亲端着一碗银耳。
徐夫人放下银耳。心疼地走过去,“你看看,哭得眼睛都肿了。不能这么折磨自己了,听明白没有?”
“恩。”
“来。过来把银耳粥喝了。”徐夫人舀着银耳粥,道:“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想通了?”她看到徐蓉脸上带着的一丝红润,以及嘴角的一丝笑意。有些不正常。
“想通了。”
“想好嫁人人?”
“恩,想好了。”徐蓉的脸几乎埋在胸前。徐夫人欣慰地笑了笑,“想明白了就好。你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徐夫人可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这徐蓉说的嫁人,是嫁给杨帆,这杨帆还把于家闹得鸡飞狗跳,估计这欣慰要变得被安慰了。
……
……
今夜的应酬,似乎真的有些多。杨帆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吃个饭。点了一桌子菜,最后还碰上了一个鬼。
老鬼。
“终于找到你了。”
杨帆塞进一块红烧肉,道:“这话该是我说的吧。以您老的手段,追个小和尚,还给跟丢了。跟丢就算了,人家明明就是万年寺的和尚,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没有您的身影,这是哪般?”
路上出现了一些差池,就去办了一下。
杨帆喝了口酒。味道还是那个味道,看来酒庄生意依旧。“那这次回来呢?”
“你是我的徒弟。”
“恩,然后呢?”
卜老道眯着眼,道:“湖广的这么多人是不是你杀的?”他的话冷下来。
“差不多吧。”
卜老道杯盏落在桌上。“什么叫做差不多,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是。”杨帆望着这张老得不过分的脸,“我是官,他们是贼,有何不可?”
“这样的生灵涂炭。不是我们修道之人该有的。以前你一直说要安抚,我一直没有阻拦,可是这一次,为何要改变你的初衷呢?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和那些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别说得自己跟圣人一样,我的好师父。”杨帆笑了笑。
卜老道喝下一口酒,“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不介意没有你这个徒弟。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是警告吗?”
“算是吧。你好自为之吧。”卜老道喝完最后一杯酒,“最好今生就不再见了,若是再见,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师父,这又是何必?”
卜老道笑了笑,“今日,是你叫师父最多的一次吧。”
“龙虎山,你引我过去的吧。您和传师,到底什么关系?”
卜老道的身子一滞,“想知道的话,突破了先天境再说吧,现在的你,还不够格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酒馆内。杨帆酒过三巡,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
……
风吹过,杨帆从酒家出来,却看不见鸿胪寺的马车,这京师的路也知晓,不过今夜是回不去了。他缓缓走往老铺街走去,这里,离老铺街很近。
晚风抚衣襟,福伯合上了那算了两边的账本。年纪大了,手下的徒弟还毛毛躁躁的,这账,每次打烊后,他还得再来一遍。老铺街的利民当,如今一连吃下了五六个店面。主要是两边的奇物斋、半间酒都搬走了,利民当八间门大开大合,如今也算是在京师名声大操。
终于是将账都查完了,福伯有些佝偻的身子,看上去轻快了不少。
杨帆看到屋内灯还亮着,便敲了敲门。
“谁啊,这么晚了,打烊了!”
“我。”
“爵……爵爷?”
福伯开了门,看见杨帆手中拎着篮子,便过去搭了一把手。酒菜被打包了出来。在大酒楼很少会有有人这么干,偏偏杨帆还真就将它们打包带了出来。
“这么晚才过来,真是难为您了。”
福伯掀开竹篮上边的盖子,里边是几叠小菜。一盘笋、一碗粉蒸肉,还有一碗梅菜肉。
“哪的话。”福伯的面容有些红润的气色,笑容掩饰不住,“爵爷您还没吃饭吧?要不我去热一热?”
杨帆笑了笑,道:“本来准备明儿过来的,后来出了点岔子,就顺道过来看看了。见里头还亮着灯,就敲门了。饭我吃过了,其他几位,都睡了?”
“恩。”福伯将篮子放在一边,那根绳子吊上,将柜台上的烛灯挪了过来,“这都多少日子了,爵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撑不住这个店面了。”
“哪能啊。”杨帆笑了笑,道:“几位身体都还硬朗吗?”
“托爵爷您的福,两月前,老邱从那木梯上摔下来,差点就这么走了,还好跑了一趟奇物斋,请来了宫里的太医,治好了。要不,老邱可就这么过去了。”
杨帆和福伯闲聊了几句,便找了间厢房睡觉去了。明日早朝,没他什么事情,但注定是热火朝天,唾沫四溅的。杨帆能够想得到那样的场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