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铺街内,不少人都跑去凑热闹,看那盛典去了,除了太庙中是不能进去,京师的另外两个地方,也有类似的春祭活动。一处是在嘉福寺,另一处则是在不远处的西门菜市,主要是由民间筹资,类似祈求今年风调雨顺的祈福活动。
小南北习惯了静,便没有跟过去,而是静静地坐在大榕树底下,将刚刚从西郊拾回来的柴火拾掇拾掇。他手中的那柄砍柴刀,是柄很秀逗的柴刀,早就在墙角躺了一两年,也只有杨帆当初才用过。他的眉头皱着,最近几天,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这种感觉,他很不舒服。柴刀用得很顺手,一条条长短一致的柴薪,被码放在一根麻绳上。
“老伯伯,再不走南北可要赶你走了!”
哐当。
柴刀落地,小和尚生气地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春风吹过,和煦的阳光洒在他那蓝白的袍子上,没有一丝动静。小南北嘟囔着嘴,道:“得罪了!”一瞬间,他也消失在了榕树下,不过很快,便听到空中传来的碰撞声。
“小师傅,出家人以和为贵,怎么如此杀气腾腾。”声音带点笑,听着让人感觉不出,是个难缠的对手。
小南北不读经书,不闻佛义,连佛号都不打,哪里晓得出家人要守什么规矩,老和尚不曾教过他。“老伯伯不要脸,盯着南北作甚!”
“你的变数太大,所以要看住你呀。老伯我年纪大了,走不动道,还好你不乱跑,所以也只是看看你,等事情办完了,老伯就走了。”交手声止,榕树下显露出老者的身影,“先天通佛心,如此年纪。已是先天上境,不易。悬空寺果然大手笔,一代只出一位天下行走,个个了得。”
“阿弥陀佛。夏施主也是了得,没想到半甲子不见,施主已经踏入上境,恭喜恭喜。”声音自远处而来,老者循声望去。禅杖落地的声音,叮,叮,叮,让人心头微颤。老和尚一身袈裟,看上去,是盛装打扮而来。其实,他刚刚敲完着春祭的钟声,才赶过来。袈裟不常穿,也只有盛大仪式上。需要老僧出面的时候,他才穿。
“潭拓寺难道也要蹚这趟浑水吗?”老者的眼神有些不善。老和尚单手一礼,道:“这话应该是贫僧问夏施主的。年轻时能够急流勇退,难道现在是要晚节不保吗?”老僧一步走至小南北身边,道:“去吧,皇宫里,杨施主有难。”
“唔。”南北点点头。
“南北,豆沙包……好了……”铺子内的伙计喊了一嗓子,看到有人站在南北边上,声音小了一丝。小南北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然后转过身子,道:“大师傅,南北走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老者刚想上前一步,却被禅杖拦住了。“夏施主。老僧与你说个禅。”
“看来今日老夫是走出开身了?”
老和尚颔首,笑了笑,“老僧也不走了,你看如何?”
老者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就不走了,不过你会明白的。什么叫做不可阻挡。”夏末书静静坐下来,也不急。嘉福寺的老和尚佛号一打,也坐在了地上。
“两位,要点茶水吗?”
当铺的伙计看到老和尚和那位老者坐在榕树下,自己看到了,还不递点茶水上去,有些说不过去了。
“来点吧。”夏末书道。
“那斋菜呢?”他想了想,这光茶水也不好,多少来点吃食。老和尚摇摇头,道:“不必了。”
“唉,好嘞。两位稍等。”
……
……
皇宫内,大典到了最隆重的时候,朱由检站在最高处,一边的掌印太监宣读着新政的推行,尤其是宣读到课税减半的时候,更是所有百姓纷纷下跪,山呼万岁。朱由检自登基以来,并没有什么荒唐的举措,不过连年的天灾加之辽东重大的军费支出,使得这个原本已有颓势的大明朝更显疲惫。
“迎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文武百官高呼,“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一只红木色的盒子被缓缓端至朱由检的身前,而新政的昭告也已完毕,金帛放在托盘上,呈到朱由检的身前。
杨帆看着这盛典中,已经在山呼万岁的场景,多么想,这样的场面是百姓们真的心声。不过如今,或许也只是看周围的人都在高呼,不清楚什么状况,也跪下来高呼万岁。
朱由检没有先盖印,而是高声道:“朕,自登基来,昼夜忧虑,唯恐上愧对先皇,下愧对黎民百姓,故勤政自勉,幸有天佑大明,得此神物,助我大明。”
放在太庙前的,一只用红布盖着的小山,立刻被揭开来,朱由检激动地高呼道:“金薯、土豆,亩产两千余斤,软糯可口,食之可果腹,时乃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底下大多都是农民,一听亩产二千余,都瞪大了眼珠子,惊呼道:“亩产两千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作物?”他们看着其貌不扬的两堆金薯、土豆,眼睛都给看直了。若是真有这样的作物,那真是天佑大明了。
朱由检看到底下的状况,笑道:“朕宣布,新政施行,神物栽种,春祭礼毕!”
司仪高喊道:“春祭毕,叩首!”
一边七十二长号呜呜吹响,还呆滞着看着作物的百姓再次跪下来,叩首高呼万岁。朱由检拿起了方润白的传国玉玺,上边的八个篆体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传说便是秦国宰相李斯所书。
朱由检拿起玉玺,双山举于头顶,准备摁在那张圣旨之上。
杨帆的眼睛,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今日,绝非如此简单。昨日去过老铺街之后,他便连夜入宫,希望朱由检取消春祭大典,却有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总感觉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样,尤其是听了南北的话之后。
所以今日,他的眼睛一直在扫视着。
砰!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朱由检手中的那方传国玉玺,忽然炸了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