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花间浪子小说大合集 第464章

  南宫子诚一至室中,便脱衣而睡,灯火如豆,昏暗阴沉,户外寒风怒吼,涛嚣如潮。他拥被而卧,胸中波涛起伏,前尘往事纷至杳来,一一现诸眼帘,只觉人生如寄,不由轻声感喟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胸中感触艮多,怅惘万千。

  蓦地——一条迅快人影在窗纸上掠过,南宫子诚暗道:“莫非他已返回了么?”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启开房门一线,疾闪掠出,仗着夜眼,蹑入香积厨下。

  只听呀的一声木门推开响后,接着灯火一闪,一个沙哑语声道:“百能师兄是你回来了么?”

  “正是,你还未入睡么?哎,雪应寒天,这段山路,委实难摸。”

  南宫子诚耳闻语声,不禁心头一喜,暗道:“偷天二鼠料得不错,果然是他。”不愿再作窥听,疾返房中。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白,寺僧送上茶水早饭。早饭甚丰,一盘热腾腾馒头及一大碗小米稀粥,四碟小菜,松菰拌笋片,花生仁,酱瓜,盐菜心。南宫子诚只觉素鲜可口,不到片刻风卷云扫而尽,换上一袭棉袍信步走出寺外。寺外一畦翠竹,摇曳生姿,雪地辉映,别有情趣。

  他徘徊于翠竹间,负手低吟道:

  “香山仙子孤山癖,

  爱种梅花映明月。

  花香月色两空蒙,

  更借琅玕点幽碧。

  带雨遥分前浦云,

  当窗漫凿峰头石。

  移来细细记南枝,

  种去箫箫映香雪。

  移时雨候种时晴,

  透岭披峦月重白。

  初照挥锄若有神,

  再照清标次第出。

  一株新栽鸾凤翮,

  两株对无蛟龙立。

  三株四株几十株,

  影摇星斗天文坼。

  ……”

  忽闻林外赞道:“好个影摇星斗天外坼,阁下雅兴逸致不浅。”

  南宫子诚转面望去,认出是冷面秀士庞雨生,距冷面秀士五丈开外一列横身屹立著飞天虎尤盛,追风拐姚东昌,子母神镖程道平三人。他故作不识,抱拳笑道:“信口胡诌,有污清听,阁下可是维摩上人同道至友么?”

  冷面秀士微笑道:“在下庞雨生,与五台掌门乃方外之交,尊驾台甫可否见告?”

  南宫子诚佯作愕然动容,道:“原来就是卓著盛名的冷面秀士庞大侠,在下南宫子诚却非武林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订交,这两日黑白两道高手均相继首途五台而来,庞大侠得留神一二。”言毕迳向朝阳寺昂然走去。

  子母神镖程道平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待属下教训他。”说着右手疾扬,一道寒芒应手飞出,破空锐啸,快若奔电。

  镖芒距南宫子诚身后尺许,突自动爆裂,化作九道芒雨,罩袭要害重穴。程道平子母神镖武林独步,手法奇奥,一百不失一,故子母神镖之名享誉大河南北。只见南宫子诚身形疾转,右掌平胸疾划,望外一拜,将袭来镖雨悉数震飞开去,没于雪地中。南宫子诚慑人目光注视了程道平一眼,发出一声冷笑,转身快步迈入朝阳寺。程道平面色大变,心中大感凛骇,忽闻身后响起一声响亮的佛号。

  只听维摩上人笑道:“程施主,此人委实招惹不得。”

  冷面秀士诧道:“为什么?此人是何来历?”

  维摩上人道:“此人是大内一等神鹰侍卫南宫子诚大人,一身武学已臻化境。”

  冷面秀士神色一变,惊道:“宫廷武士难道也插身这段江湖是非么?”

  维摩上人摇首笑道:“南宫大人非但不过问此事,而且请老衲将朝阳寺划为禁地,大人说过只要武林中人不危及官庭社稷绝不干预江湖是非……”话声略略一顿,又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之言,绝不是南宫大人故作傲慢,身分有别,他岂能与庞施主订交,何况此时此地更有碍难。”

  冷面秀士不禁默然,须臾微微一笑道:“此乃在下自讨无趣,焉能怪得南宫大人,但南宫大人为何来此?”

  维摩上人道:“南宫大人受命川驻晋抚衙门,以为官廷耳目,晋抚清廉正直,与南宫子诚私交甚笃,其甥明秋入闱,欲借朝阳寺一席之地攻读,南宫大人持晋抚亲笔手函相求老纳……”

  庞雨生道:“上人惠允了么?”

  “自无不允之理。”维摩上人压低语声道;“昨晚老衲与南宫子诚倾谈甚久,发现此人身怀奇学外,更精擅风鉴,他说老衲煞气直冲华盖,干戈难免,但可转危为安。”

  庞雨生双眉微微一皱,道:“他真是晋抚所遣么?依在下看来,他来历似谜,未必是真,其中定有蹊跷。”

  维摩上人捋须微笑道:“晋抚系老衲方外至交,笔迹真假哪有不识之理,老衲更在晋抚衙内与南宫大人数度晤谈,庞施主太多虑了。”一条身影生山崖后冒起,身法如风掠至。

  庞雨生道:“高少庄主神色匆匆为何?”

  来人却是高雨辰,道:“黑白两道高人均络绎不绝往五台而来,风闻天外三凶中极难惹的白眉老怪师徒亦在五台山外现踪。”

  冷面秀士神色一变,诧道:“白眉老怪,黑白两道高人相继而来定非无因,谅掌门人决无不知之理。”

  维摩上人神色平和,淡淡一笑道:“他们与庞施主来意并无不同,明月师弟离山他往,事前老衲毫无所悉,事后更无所知,江湖谣传,虽言人人殊,但有一点相同者,就是说明月师弟七人同在一处罹受暗算决非偶然,屠三山失窃藏图,明月师弟等必然知情,是以连想到老衲身上。”

  冷面秀士道:“此说绝非捕风捉影,来源有自,大师知藏图下落否?”

  维摩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仍茫然无知。”

  冷面秀士道:“在下相信掌门所言乃是实情,但白眉老怪难见信,看来贵山难免兴起干戈。”

  维摩上人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此刻,山道上人影纷纷,络绎不绝。

  黑道枭雄百足天蜈皇甫炎一行中数人健步如飞奔行着,皇甫炎只觉畅然无阻,不禁诧道:“难道五台竟一无戒备么?老夫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一个身形魁梧紫髯老者道:“武林传言五台已知屠三山失图下落,小心要此乃无极帮主嫁祸江东之计,看来此行必然徒劳跋涉。”

  皇甫炎摇首答道:“未必见得,维摩秃驴心计深沉,他按兵不动,必暗有图谋。”正说之间,岔道上忽转上白眉老怪师徒两人,后随貌像狞恶,装束甚奇的短装矮小汉子四人。皇甫炎不禁面色一变,暗道:“怎么这老魔头又重出江湖了?”

  白眉叟瞥明皇甫炎,眼中闪出一抹凶光,哈哈大笑道:“皇甫当家你我久违了,不料这些年来皇甫当家名动北七南六十三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老夫此次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委实自不量力。”

  皇甫炎亦放声大笑道:“老英雄谬奖了,不过话说得不错,目前你我均无望威风江湖了,据在下所知后一辈人物就有数人身负绝学,你我与他一比,不啻霄壤之隔。”

  白眉叟目中凶焰逼射,厉声道:“老夫也曾风闻迩来新近崛起几个武林后起之秀,皇甫当家不妨报上几个姓名,老夫偏要试试他们究竟有何惊人艺业。”

  皇甫炎微微一笑道:“老英雄不问,在下也要告知。”

  白眉叟道:“皇甫当家说出来听听。”

  皇甫炎道:“那蒙面黑衣自称神木令主者,一身武功尽得神木尊者武学神髓,更有金刀四煞为辅,不啻如虎添翼。”

  白眉叟冷冷一笑道:“风闻皇甫当家曾与此人相遇。”

  “不错。”皇甫炎道:“但在下敬仰神木令及时抽身而退,却未印证武功。”

  白眉叟诧道:“皇甫当家却为何对此人倍加赞扬?”

  皇甫炎道:“在下并非无的放矢,来源有自,老英雄他日必能遇上此人,就知在下之言不虚。”

  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道:“老夫定要会会他。”

  忽风送阴恻恻冷笑道:“凭你也配,你与神木令主者会面之日就是你白眉叟毕命之期。”

  白眉叟厉喝道:“什么人?”四外沉寂,寒风飕飕,杳无一人。

  皇甫炎道:“今日五台风云聚会,黑白两道朋友不约而同赶来,老英雄欲显露身手,不必急在一时,藏头露尾,宵小之辈,胜之不武,不胜为笑,理他则甚。”

  正说之间,山道上忽迅疾如风掠上数条人影,为首者正是钱百涵。钱百涵与白眉叟擦身而过,他见得白肩叟长像甚怪,不禁多望了一眼。白眉叟鼻中微哼,倏地长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往钱百涵后抓去。钱百涵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上半身陡地望前一冲,旋身疾转,右足踢出,一式“撩云飞星”,带出一缕劲风踢向白眉叟会阴穴。他不但身法奇快,而且玄奥疾厉,攻其必死之要害重穴,白眉叟心中大为凛骇,猛地缩腹挫腰,两足一点,飕的潜龙升天拔起。只听钱百涵冷笑一声,转身往五台一座高峰奔去。白眉叟身形飘落,面色铁青。

  皇甫炎笑道:“这位少年亦是在下方才所说的几位武林后起之秀其中之一。”

  白眉叟厉声道:“他是谁?”

  皇甫炎道:“此人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名唤钱百涵。”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怎么有两个神木贼秃传人?”

  皇甫炎道:“二者之内必有一真,但不论是真是假,他们两人均非弱手。”白眉叟来时一腔狂傲气焰为之稍敛,暗感百足天蜈皇甫炎并非故作危言,不禁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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