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等待林翼的周福铭等人一听林翼竟然没有安排,再回想起今天如果不是林翼出巡准备检查城防,恐怕就会跟巡抚衙门里面的那几百人一样,烧成了焦炭,最惨的是烧成了灰的,不过无论是烧成焦炭的,还是烧成灰的,都基本是一个摸样,认不出来。
众人散去许久,一名亲随步入帐篷道:“大人,那边有人想见你!”
林翼满脸惊讶道:“哪边?”
亲随环顾了一下身后,耳语道:“是那边啊!我查过了,没有人盯梢,我把来人带去马圈了,您的马步是病了吗?那人正好拌的就是兽医。”
林翼听了亲随的话浑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边竟然连自己的马病了都一清二楚?这也实在太过于恐怖了吧?难不成自己睡过什么女人他们也都知道?一想到自己的特殊爱好,林翼的老脸也不自觉的一红。
林翼在帐篷内犹豫了好一会儿工夫,如果按以往他的脾气直接将来人砍了,脑袋挂出去,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眼下长沙就是一座危城,在两江杭州,僧格林沁的人马看着曾国藩的李鸿章完蛋,而现在两路貌似神合的大军在武汉就是不肯前进一步,林翼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大清办点事就那么难?就连这生死关头的时候依然还会有人有心情扯淡?相互拉后腿?
“还是见见吧?”林翼的话将自己的亲随问得当即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已然有些乱了分寸的林翼深呼吸了几下对亲随道:“让他去马棚照顾病马,晚一点我过去,你安排人注意附近屏蔽一切闲杂人等,明白吗?”
亲随点了点头:“请大人您放一万个心,我办事您放心!”
林翼不放心的叮嘱道:“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可要多留意,如果出了问题这长沙城内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咱们那,死无葬身之地啊!还要连累家人!”
亲随离去后,林翼在帐篷内有些坐立不安,林翼很快注意到自己这种反常的状态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书案前找了一个桃花源记,林翼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看着书,一边在心不在焉的合计中华帝国方面派人来找自己干什么?想让自己投降献城?难道连自己睡什么女人都知道的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在京畿之地?
但凡封疆还是巡抚,其家基本皆在京畿之地,这是朝廷历来的规矩,唯独一个例外就是林海疆,没等朝廷明宣其家人入京,其势大就已经让先帝感到了威胁,但是咸丰帝的手段也确实太过一般,前提逼反了以有反意的林海疆,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可以说咸丰帝是功不可没的!他老人家眼一闭脚一蹬,身后八大顾命又没斗过两宫皇太后加恭亲王,现在大清的半壁江山都眼看要没了,自己在端着这个盆还能有饭吃吗?
吃过晚饭,有些焦虑不安的林翼大骂了马夫,还抽了几个亲兵的鞭子,扬言自己的马要有个三长两短,就要打断马夫的狗腿,在马圈中林翼望着油灯下一张年轻的脸庞微微一愣,青年随即看了看左右小声介绍:“我是情报一处张则民,这位是我们行动组的组长李峰!”
林翼望着年纪似乎也并不大的李峰点了点头道:“铁桶一般的长沙城你们也能进得来?另外你们那边的年纪可真够年轻的了,不过这个年纪当医生是否太早嫩了些?”
李峰微微一笑道:“我们一直就在长沙城内已经二年多了,这次多亏林大人您没疏散百姓,否则我们也没有理由留下来,我中华帝国本着振兴中华,为民服务的精神,年纪轻不是问题,能者上、庸者下就是我们的原则,比如您过我们这边之后,经过培训,以你的能力就是这两湖行省的执行官也是十拿九稳的。”
林翼有点难以置信道:“就算我投降献城你们肯真心用我?不用骗我了,你们自己没有人选?还会用我这个过气之人?”
李峰点了点头道:“您说得确实有道理,对于太平军分化我们就是这样处理的,要兵部要官,我们中华帝国并不缺少军事人才,也不缺乏新式武器的装备,缺乏的是行政人才,就比如提管民事的巡抚,两湖行省的执政官就是相当于清廷的两湖总督,但是这个执政官只管民生生产建设,军事上归两湖警备区司令员管理,原则是是平级,非战时警备区司令员听执政官调遣,战时执政官配合警备区司令员。”
林翼看了李峰一眼道:“看来你们是下了血本啊!林海疆给我的价码不算低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们,毕竟我不能独善其身啊!”
李峰微微一笑拿出一封信道:“先看看信吧!”
林翼惊异的接过信件翻看了一遍,然后缓缓的撕开信封,借着油灯看了一会后将信置于灯火上点燃烧尽,然后在马棚内踱步了几圈道:“那我还能说什么?你们能肯定给我这个两湖执政官的位置吗?”
李峰微微一愣道:“这个是我们部长王法仁给的最后底线,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想浪费时间,要经过系统的学习核培训之后,以你的能力和帝国元首求贤若渴的态度,加上我们部长为你运作,两湖执政官有八成把握。”
林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要是一口应了我还真信不过,但是你们也真够神通广大的了,京畿重地就把人给救了出来?”
李峰认真道:“我们王部长曾经训教过元首阁下的一句名言,没有任何事情是无法达成的,只有不愿意去达成的事情,情报部的最终使命就是创造奇迹!”
林翼犹豫了一下道:“需要我如何配合你们?”
李峰道:“周福铭所部千总刘金海是我们的人,明晚11时他的人负责守卫东门,我们在城内会动员二百名武装潜伏人员配合这次行动,一举夺取东门,引大部队进城!”
林翼顿时无比惊讶道:“你们都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为何还要冒险找我?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李峰微微一笑道:“给你一个机会,同样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不是吗?而且我需要在明晚10的时候,由你来召集周福铭、图阿图、泰洽各部主要将佐进行一次发出紧急的会议。”
林翼望着李峰道:“你准备用你的潜伏队员把他们一举拿下,在配合你们的攻城,城内各部则群龙无首,以便用最小的代价拿下长沙城?”
李峰点了点头,林翼望着夜空中的星斗道:“就按你说的办吧!明天一早让他们都换上米库的营勇衣服,去宋家老宅子搬米,在来这里,那边用我的亲兵来个李代桃僵,这样也好,至少百姓不用再跟着受兵乱之灾了。”
通过飞鸽联络,林海疆对于王法仁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并且对帝国情报部下属的五大总局近期的工作进行了关注,情报部是一个吞金如土的地方,可以说仅仅一个情报部每年的开销就几乎等于是现在整个陆军五个军团开销的总额,一直以来陆军方面和海军方面对于情报部的过大投入一直都颇有怨言,但是情报部是隶属统帅部直辖的,所以怨言归怨言,并没有人糊度到去给元首提什么建议,毕竟现实生活中给自己长官和上级提建议的白痴并不多!
1861年9月22曰晚,突然接到林翼通传的周福铭、图阿图、泰洽等人带着本部的游击、千总纷纷赶到宋家老宅,也就是临时的巡抚衙门办公处,林翼从来没在半夜召集过众人,就连醉醺醺一直骂骂咧咧的图阿图也是只敢发发牢搔,但是人却是第一个赶到的。
众人等待了好一会之后,却不见林翼前来?图阿图有些不耐烦的望着周福铭和泰洽道:“你们都给我说说这林翼老小子今天演的是哪一出戏?急三火四的把爷们都召来了,他自己可好连头也不露,是不是钻了野婊子的裤裆啊?”
图阿图见周福铭板着脸部吭声,而泰洽则坏坏的笑,于是以甩自己的马鞭子道:“老子不等了,让他姓林的明天自己找老子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破事!”
图阿图刚刚走到门口,一名孔武有力的把总拦住图阿图道:“这位大人,林大人未来之前列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稳坐在椅子上的周福铭突然皱了皱眉头,他今晚一进院子就有点发觉不对,因为林翼的亲兵大部分他都面熟,但是今天的亲兵却基本都是新的生面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一想到整个长沙的守军将佐几乎全部都在这里,如果出点意外可就实在太可怕了!
“我艹你大爷!你敢拦老子?”图阿图顿时暴起,瞬间从腰间抽出他那两支引以为傲的毛瑟手枪,结果下面的抚标亲兵哗啦一下十几人围了过来,每人都是双枪给图阿图顶得浑身都是枪管。
图阿图此刻也硬气不起来了,只好服软道:“这么着啊?今天怎么都这么有种啊?知道你们拿枪顶得是谁吗?都活腻歪了?”
图阿图的话自然吓唬不住对方,不但他的枪被下了,就连里面稳住的周福铭、泰洽的腰刀和左轮手枪也被下掉了,图阿图面色铁青的望着周福铭与泰洽道:“看见没?翻天了啊?林翼想造反了?等我回了京城我参死他!不!等曾大帅来了先扒了他狗曰林翼的皮,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周福铭一见毛瑟手枪顿时无奈的举起茶杯对图阿图和泰洽道:“都叫喊什么?此刻怕是我们以成了阶下囚了!林翼反不反你们用眼睛看就行了,现在院子里面的人估计都是林逆匪军的人,否则哪里来的那么多价格不菲的毛瑟手枪?况且这长沙城内除了图阿图平曰挂在腰间的两支毛瑟手枪耀武扬威之外,就没见过这等稀罕玩意。”
图阿图一听周福铭说林翼反了顿时惊慌无比道:“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啊?老子不想死啊!”
周福铭用鄙视的目光望着图阿图道:“你看看泰洽大人,咱们是朝廷命官,固守一地,吃喝皆由地方百姓之赋税供奉,守土本是责任,将军难免阵前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不起人死鸟朝天。”
正说着城东方向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然后是闷哑的爆炸声,周福铭听声音就知道是中华帝国方面的叫手榴弹的东西,不大一个,之前攻城的时候经常被甩上城头,一炸就是一大片,被炸伤者往往血肉模糊只能等死。
在激烈的交火中周福铭、图阿图、泰洽三人在宋宅的厅堂内坐等密集的枪声传遍全城,周福铭是面无表情闭目养神,图阿图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泰洽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这就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亮时分,身着一身中华帝[***]服佩戴中校军衔,刚刚剪了辫子戴着大檐帽显得不伦不类的林翼,带着一队佩戴着黑色简章的中华帝国宪兵进入厅堂,林翼环顾三人道:“多余的也就不用说了吧?你们都是明白人,现在这长沙城已经光复了,你们也就不要在妄想了。”
图阿图咬牙切齿的瞪了半天眼睛,在宪兵的刺刀下愣是没将狠话放出来,泰洽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翼哀叹了一声气数啊!
周福铭则正了正朝服,将自己的顶戴摘了下来感慨道:“没想到啊!最忠君爱国满口仁义道德的林大人最后反了?我等虽城破身死但无怨言啊!死得其所,还望林大人吩咐下去,给兄弟我来个痛快的,就算是下属一场的恩典了吧!”
泰洽惊讶的望着周福铭道:“周大人何处此言,蝼蚁尚且偷生啊?”
周福铭看了一眼泰洽和图阿图道:“巡抚林翼献城,自发匪作乱以来大清只有战死的大员,投敌者寥寥无几,此番朝廷必然大怒,林翼既然敢如此,他的家人恐怕此刻早被中华帝国接出了京畿之地,我等的家人可还都在啊!如果我等不死,家人必定难以活命,我等一死,也能捞个破城奋战而亡,最不济也是被匪俘虏抗敌而亡,这两个考评虽然是下下,但是却能保全家人姓命啊!”
望着周福铭、泰洽、图阿图被押出去的身影,林翼的口中苦涩无比,是对背叛的忏悔?还是对出卖的于心不忍?或许是对失败者的同情?对即将亡者的感慨?林翼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叫喊声和搏斗的声音,随即响起了一阵枪响,急步出门的林翼望见倒在血泊中的图阿图、泰洽、周福铭三人默默不语,他知道这三个人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他们求死心切,所以他没吩咐宪兵将三人捆绑上,也算给了他们一个求死的机会,因为这三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武将,他们反抗宪兵一定会开枪。
林海疆在得知了周福铭等人被击毙之后,淡淡的挥了挥手道:“连原本的审判都省了,也算是件好事吧!”
王法仁站在林海疆身旁望着书案上的伤亡报告道:“元首,这次我军虽然伤亡有限,但是战略储备物资等消耗却十分巨大,加上占领区的巩固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再次发起下一阶段的战役。”
林海疆合上了报告皱了皱眉头道:“我军的伤亡虽然不大,但是太平军与清军的伤亡却非常之大,原本富庶的两湖因为太平军与清军多年的连番拉锯战现在已经变得千窗百孔了,昨天我去了一趟城内的集市,长沙的米价是广州的十倍有余,这样的价格老百姓怎么能不怨声载道?”
王法仁有些无奈道:“后运的粮食正在途中,我军运输能力有限,军用物资的输送占据了铁路运力的六层,占据了车队运输的八层,而且平抑新占领区的物价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现在帝国的财政原本就紧张,我们是不是可以等一等?毕竟新光复的地区下面的人都在惶恐之中,没什么人敢公然造次。”
林海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法仁道:“我们中国人就是在不该团结的时候太团结了,同乡、同袍、同僚、同学、同工团结得跟铁板一块,而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时候又太不团结!如同散沙一盘,这一点是非常奇妙的,说国人聪明,国人千百年来一直领先整个世界,说国人愚蠢?在异族入侵面前竟然异想天开?临家失火望火而叹,国人就毁在了太过聪明上了,太聪明的人必定是无比自私的人,因为他能看透一切,这样的人被灌输了信仰之后会产生二个极端,相反我们军队里面最勇敢的战士,反而是最憨厚的人,给他们灌输进去的精神信念就会产生一种原动力,无知者无惧!”
林海疆一转身对着夕阳道:“我一直坚信,我们开创的将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空前盛世!”
王法仁站在房间的阴影中啪的一个立正,愿为元首效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