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亲林翰林若有所思的转身正要离开,林海疆突然好似想起什么事情,急忙大叫道:“父亲,孩儿最近闭门思过,有些事情还需要麻烦您老了!”
林翰林略带满意的嗯了声道:“你说吧!”
林海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想让您给我挑选一千名忠诚可靠,接受新事物快的青年上舰熟悉训练!”
林翰林犹豫了一下道:“想法是不错,但是荷兰人方面没有问题吗?”
林海疆嘻嘻一笑道:“荷兰人被我打服了,所以他们才同意将我的战舰置于他们的名下,打他们的旗号!”
“啊!你的战舰?”木若呆鸡的林翰林一挥手将林王氏在内的所有人都凭退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哪里来的钱?这种铁甲巨舰少说当前也要上百万两银子。”
林海疆望着林翰林严肃的表情,他清楚如果今天自己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父亲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于是只好从凤凰号出海训练击沉骷髅号扮演起海盗说起,一直说到自己无意中发现被人利用出卖,然后自己指挥着四艘战舰远渡重洋回国,途中又在印尼补给遭遇袭击,自卫还击后得到荷兰印尼总督马克林.博托伯爵的赔偿等等。
当然,林海疆也刻意的剔除了一些他需要隐藏的,让人感觉他不过是因为运气很好而逃过了一劫。
对于今天一整天自己儿子带给自己的震惊,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林翰林只能用麻木二字来形容了,一想到停泊在码头的那二艘庞然大物是自己家的,林翰林的腰杆不由自主的似乎挺了挺?
结果带动了屁股上的伤势,裂了裂嘴的林翰林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好好休息吧!为父心里有数。”林翰林转身欲跨过门槛离去。
林海疆忽然又补充道:“父亲大人,那麻烦您把这几个月船员的薪金也一同垫付了吧!也就一千多人,舰队副指挥官每月一百镑,大副、二副、枪炮长、航海长、甲板官、轮机官每月五十镑,普通水手每月十镑,每人先发半年的吧!算起来也似乎没多少钱?”
“哎呀!”林翰林被门口的高门槛绊了个跟头,十分恰巧的正好是屁股着地。
老爷跌倒了!快来人啊!门外一阵慌乱。
林海疆故作老成的微微叹了口气道:“年纪那么大了,也不知道稳重!”
似乎趴得过久有些难受,林海疆毫无意识的翻了个身。
“妈呀!”林海疆一声惨叫从竹椅上弹了起来!
一阵轻风吹动了林府门口的四盏灯笼,值夜的老家人立即用长杆稳住灯笼,在广州城内的青花楼三楼的雅座里,三个脸色阴沉的青年面对一桌子的美酒佳肴似乎没什么胃口?
在他们身旁的一个粉头似乎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让几位大爷高兴起来,对于赏钱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的粉头们也开始有些懈怠了。
这时,一个看似大约年纪二十七、八岁,风韵正足的女人推门而进,娇媚如花的女人扭动着细腰带起了一阵香风,媚眼如电般的巡视一周,又忽然复如淑女良家一般做派,房间内的三个青年的眼睛中顿时升起了股欲火,但是这股火焰很快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下去了。
“是谁胆大包天得罪了三位林家少爷啊!”女人随即用扇子微微一掩嘴,身子一侧,不知不觉间将雪白的大腿从裙子一侧露了出来。
“婉馨姐,您今个就别勾搭我们的火了,总是让我们看得吃不得,解语大哥和我们今个都已经烧成碳了!”其中一个青年郁闷的望了一眼坐在中间东位主座上的华服青年。
华服青年带着一顶青丝扭文瓜皮帽,上面镶了一块名贵的和田玉,显得富而不俗,贵气和韵恰到好处,其长相更可谓十分英俊,除了皮肤过于白皙和眼神游走不定显得人有些阴沉之外,可以说是一个翩翩俏公子了。
婉馨望着林解语道:“似乎林大公子很不高兴啊?要不我让宛茹给你们清弹一曲?”
林解语拿起酒杯一饮而进道:“我算什么林公子?林公子人家今天才从英吉利回来,现在指挥着洋人的舰队!”
林解语的眼中升起了一丝异常歹毒凶狠的目光,在一旁的两名青年也在长吁短叹。
婉馨作为广州城内最火的四家青楼戏园子之一的青花楼的老板,如果没几分势力和手段,在这龙蛇混杂的广州城内是断然万万混不下去的。
对于风流的林解语,婉馨了解得很多,由于林家族长林翰林的独子前几年被其父赶走,去英吉利学习海军,其实就等于林翰林为了林氏家族的海运生意做出了牺牲,同时也代表着林家首房的后人几代人内不在参与林氏家族的族长竞争,这其实是大家族中必要的一种平衡制约手段。
所以林氏家族的其余各房对于林翰林也是极力配合,解决了内部问题使得林氏家族近三年来实力暴增,尤其在通往南洋的航线上,只有林家的船不被打劫。
在广州早就流传求水师不如拜访德隆阁,至于林家是干什么行当的,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而林解语是首房旁系中出类拔萃的年轻后辈,依然考取了举人功名,但是一直不忌身份在德隆阁帮衬搭理生意,林海疆的边缘化让林解语这些旁系子弟看到了希望,他们不求主掌林氏家族,但求能够过继给林翰林,日后成为首房大当家,毕竟一个极为坚实的助力后盾是博取功名途中必不可少的重要条件。
林解语之所以不惜自贱身份,就是冲着林翰林的德隆阁来的,有了德隆阁的背景为他所用,他的仕途才会真正有起色,否则就算他是状元之才,也会让他考到天荒地老,最终一事无成。
原本林解语已经博取到了林翰林的重视和认可,但是林海疆的强势归来让林解语感觉到了万般的无力,尤其码头上那威风凛凛的洋枪队,苦闷至极的林解语又痛饮了一杯,重重的将酒杯落在黄花梨木的桌子上。
婉馨似乎看透了林解语的心思,只是站在一旁轻笑不语,对于林老爷子的独子林大公子,婉馨知道的真还不多,据说是个知书达理性格懦弱的公子哥,这样的人能够当兵?而且当的还是洋人的官?婉馨感觉到十分不可思议。
在她看来一是传言不准,二是林公子在英吉利这段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婉馨非常清楚,眼下在广州城内的势力明里暗里的大致有几种,一是嚣张跋扈唯利是图的洋人,就连官府朝廷都头痛,二是以两广总督叶名琛为首的朝廷势力,但是朝廷方面却又分两路,一路是深得当今赏识的总督叶名琛,一路则是广东水师提督镶黄旗的牛录哈尔德。
洪门、盐帮、白莲大日教、笑弥勒、发匪拳会、刀会,就连林家的势力也勉强能够算上一份,至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更是比比皆是。
婉馨在计算着林解语的投资价值,亏本的买卖她是断然不会做的,虽然风险越高回报越大的道理她很清楚,但是因为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的鲜活例子在广州地界已经不算少了。
所以婉馨打定主意找个机会,会会这个林大公子在做计较!自己不伸手,但是主意可以出,想到这里她好好的安抚了林解语一行三人几句妙语,对于林解语等人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的妙药一般。
林解语三人急不可待的打赏了粉头之后,三人密语了一阵逐离开了青花楼。
街头身孤影单的更夫已经敲打了二更的梆子了,只留下那略带沙哑嗓音叫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例语在空旷的街头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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