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第为杨成准备的接风洗尘的宴会最后在一丝凝重和诡异中结束了,杨成虽然依旧一副笑脸地和众人饮酒。
但是在明月楼的所有人都是已经猜到了杨成的心思,只是杨成表面上装出来一副欢喜的样子罢了。
杨成心中也确实有些不高兴,不是杨成小心眼杜有邻没有来迎接他,而是杜有邻表现出来的态度让杨成很不高兴。
此时,杨成已经明白了,杜有邻可能根本就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不然淮南采访使到任,扬州的官员全部出来迎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采访使的权利巨大,有督查一地所有官员的权利,况且杨成的左千牛卫中郎将可是带着领淮南府兵的职权的,其实和节度使已经没有区别了,节度一方的军政大权。
出于常理,杜有邻是必须要来迎接杨成的,但是此时杜有邻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把杨成放在眼里。
杨成心中很是不快,而且还带着一丝怒意,杨成知道,他来到扬州之后的一切事情,应该就是和杜有邻之间的战争了,只要查出杜有邻参与到贩卖私盐中来,那么就一定和太子脱不了干系了。
况且杜有邻是淮南转运使,专门负责运送淮南的粮食和盐,淮南之地私盐如此泛滥,杜有邻一定逃不了干系。
杨成虽然心中不快,但是也不能直接将怨气撒到杜有邻身上不成。
杨成和一众扬州的官员们离开了明月楼之后,杨成被左良第安排到了一处扬州城幽静的庭院中。
庭院虽然不大,但是清雅幽静的很,周围都是士绅权贵的府院,没有嘈杂的乡里百姓们。
杨成送走了左良第一众人之后,就开始在这处庭院中闲转了起来,庭院不大,但是足可以容纳下他们这一百多人了。
杨成一路闲转,一边思索着在扬州如何下手,他现在是两眼黑,一点着手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今天杜有邻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杨成知道和杜有邻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思来想去,杨成还是没有想到任何办法,心中也是一阵的烦乱,此时杨成只能等着左车的情报。
杨成令左车先行到扬州,打探市井中盐市的情况,在杨成到扬州的之前,左车已经提前到扬州十多天了。
杨成此时只能等着左车回来,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关于扬州盐市的消息。
杨成心中一阵的烦乱,于是就在庭院中闲逛起来,此时,进入杨成视野的是杨钊和杨成雇佣的那十余名账房先生。
这些账房先生都是杨成出了高价雇佣过来的,其中还有两人是柳仁清提供的,完全可靠,方便杨成使用。
此时,杨钊正在和这十余名账房先生们在那里一脸热论着,杨成看到杨钊则是一副指挥的样子,在那里指指点点。
十几个账房先生则是每人手中拿着一本账本,在那里听着杨钊分配任务。
“嗯,一定要租到一个可以摆下五百张矮几的庭院,城中没有,那就去城外找也可以,但是一定要道路畅通,不要找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杨钊指指点点地说道,然后又把一本手中的账本递给了身边另外的一个人。
“这时菜单,等到宴会的地方准备妥当了,你就去安排这些,一定要雇佣一些好的庖厨和仆人,采访使摆宴,寒碜不得。”
杨成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略微有些不高兴了,杨钊这是在准备宴会啊,如果以杨成采访使的身份摆宴,那扬州的官员士绅们可是要送上不少的重礼啊。
杨成随后想到了杨钊的为人,认定这一定是杨钊乘机敛财的手段,心中立刻升起了一丝怒火。
“这是扬州官员和士绅的名册,你去准备请帖,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了,某去使君那里说道一声,然后在按人和日子发下去,一定要全部通知到,请帖一个都不许少。”
然后,杨钊又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也不知道里面记录了多少扬州的官员和士绅,更不知道杨钊在那里得来的。
“杨钊,你在干什么?”
杨成有些怒意地在杨钊身后问道。
杨钊听到杨成的话之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然后回身看了一眼身后走过来的杨成,嘴角上露出了一丝了然地笑意。
杨钊身边的一众账房先生听到杨成的话之后,听出杨成有些怒意,于是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那里。
“你们继续按早某说的去办,一定要快,知道吗?”
杨钊随后也不理会杨成,然后朝着身边的一众账房先生说道。
这些人听到杨钊的话之后,表情有些犹豫,看到杨成虽然有些怒意,但是也没有制止杨钊,于是这些人纠结了一下之后,就按照杨钊说的纷纷离开了。
“杨钊,你……”
杨成有些生气,对于杨钊的为人很是不喜,但是此时他在扬州也是孤身一身,也不好意思现在就和杨钊决裂。
“使君,杨钊明白你的心思,使君是正人君子,那里肯行杨钊这种小人的伎俩。”
杨钊随后朝着杨成依旧一脸笑意地说道。
杨成听完之后,心中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杨钊竟然自称自己是小人,这也大大出乎杨成的意料。
然后杨成略微思索了一下,朝着杨钊说道:“既然你清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要知道咱们在这里大摆宴席,收受钱财,一旦被人告到了长安,陛下会怎么想?咱们还是来查案的吗?”
杨成不明白杨钊既然知道这么做会让他生气,但是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做。
杨钊依旧一脸笑意地朝着杨成说道:“使君,杨钊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使君不要忘记了,咱们可是有李相国的,长安那面使君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去吧。”
杨成一听,倒是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让杨成有些不快,毕竟这么做不符合杨成的性格。
“还有,使君是来查案的,但是也不能将所有的人都认定是坏人,并且把自己当做圣人一般,油盐不进,到时候反倒让扬州地方的官员都觉得使君不好说话,到时有谁会接近使君了,使君真就成为孤家寡人了,在扬州就寸步难行了。”
杨钊随后接着说道,此时,杨成听了杨钊的话之后,倒是有些动容了。
杨钊接着说道:“使君,这次摆宴宴请扬州百官,反倒给众人感觉使君也是普通人,这样会拉紧那些官员的和使君的距离。”
此时,杨成觉得杨钊说的有些道理,自己此时一心想着查案,倒是忘记着些。
如果一直表现出来一副圣人的样子,真的就让扬州所有的官员都会离他远远的了,那时想要再继续查下去就会寸步难行了。
杨成看着杨钊依旧一脸笑意地样子,突然明白李林甫为什么会让杨钊随他一起来扬州了。
杨成心中一阵的苦笑,知道自己官场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整天在陇右简单直接地杀人,这样的性格完全适应不了朝堂。
杨成随后又朝着杨钊说道:“那也不一定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啊?”
杨成知道杨钊也是有私心的,就是准备乘机收一些好处。
果然,杨成的话立刻令杨钊有些不自然了,但是杨钊很快就坦然地朝着杨成说道:“使君,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使君宅院女人都有了,杨钊可是还寄人篱下呢,呵呵,杨钊也是想着可以捞一些好处。”
杨钊如此直白令杨成有些惊讶,然后杨钊接着说道:“使君,虽然你对手下很好,杨钊也看出来了,使君的那些亲兵对使君忠心耿耿,可以为使君随时去死,使君也没有亏待他们。但是使君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在朝廷正四品武将,此时又是采访使的门下,得到了什么?所以有的时候使君还是要放纵一些的好,不要太正紧了,这样手下的人也可以捞一些好处,大家都是人,使君不能都拿自己的性子要求别人。”
杨成此时已经被杨钊的话震撼到了,而且杨成也发现自己忽视了很重要的一些事情,那就是杨成平日里眼睛见不得沙子,所以杨成身边的人都是谨慎小心的很,不会做出杨成不喜欢的事情来,尤其是收受他人钱财,或者找关系这样的事情来。
虽然杨成对他们从不吝啬,尤其是亲兵,发得饷银高的很,已经可以和朝廷的官员相比了。
但是,此时杨成知道他犯下大错了,他不能拿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这些亲军也是人,他们也有朋友,有家人,杨成自己还可以接受扬州百官的礼品呢,但是杨成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的,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良知。
“使君,杨钊虽然是小人,但是对使君却是发心中的敬畏,对使君更是没有恶意,只是提醒使君一些,使君太过正直了。李相国专权,杨家更是大肆敛财,使君说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可是陛下依然信任他们,重用他们。使君的亲兵们也都有家人,好友,他们回去之后也会和好友喝酒聊天的,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杨成此时对杨钊已经非常感激了,杨钊说的很对,杨成有些庆幸,对于眼前这位被后世评为大奸臣的杨国忠,杨成此时更是另眼相看了。
“再说,使君摆宴,而且使君不要忘记使君可是有一个采访使的头衔的,可是有很多人争着要来送钱的,使君到时随便抖搂一下,咱们可就好过不少了。”
杨钊随后说道。
杨成立刻就明白了,杨成将采访使的权利都给忘记了,采访使督查一地官员,可以查办,也可以举荐的,安禄山当年就是大肆行贿河北采访使张利贞,最后得到节度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