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五年的元月十五,上元节日。
此时是整个大唐最欢乐的时候,华丽秀美的彩灯,数日没有的宵禁,各种杂耍戏曲、美食全部聚集到长安城中。
还有数不清的外夷人,红头发的,蓝眼睛的,长安大街上到处都是。
最重要的是上元节的马球比赛,这才是令整个长安百姓沸腾的事情。但是好戏往往都在后面,在马球比赛之前,还有很多庆祝活动,武比就是其中之一。
上元节的武比和大唐的武举不同,武举是武人入仕为将的途径,而上元节的武比则是一种娱乐方式。
摆上一个擂台,然后轮番挑战,目的是为了娱乐在场的皇帝和达官贵人,同时也可以招来众多百姓的围观。擂台上的两人都不允许使用武器,所以也不会有大的伤亡出现。
上元节上的武比虽然是为了娱乐所设,但是也有很多人将其视为近身的途径,毕竟有皇帝李隆基在场。
如果在武比的擂台上表现出色,让在场的皇帝和达官贵人们留下好影响,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入仕为官或者被招入一些府门中当门客,也是令人向往的事情。
此时,崇仁坊中已经是人山人海,巨大的场地的北面是高高的观礼台,最顶上是一片隔离出来的地方,全部都是被黄色的顶子遮住,李隆基和贵妃杨玉环,还有一众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们坐在里面。
观礼台的西侧是大唐属国的使者的地方,东侧是朝中百官的位置。这些地方都被龙虎军团团围住,保护这些人的安全。
然后就是巨大的广场,长安的官实在是太多了,杨成虽然是正四品的左千牛卫中郎将,但是也没有分到座位,况且杨成还是外官。
一众皇亲国戚,公主王子,还有门阀士族等,已经将不大的观礼台全部占满了。
杨成也难得清闲,坐到那里反倒要受到拘束。杨成悠闲地站在巨大的武比擂台下面,看着擂台上的比试。
武比不设限制,只要你想上去挑战就可以,无论是什么身份,官员也好,平民也好,都可以,随时可以上台。
“好,好。”
随着一阵阵的吆喝声,一众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伴随着吆喝声的同时,一个挑战的人也被打下了擂台,随后又是一阵的欢呼。
胜利者随后高高举起了双手,以示自己的胜利,同时也有向台下的众人示威地示意了一下,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者。
就连观礼台上的权贵百官们也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个人真是了得,已经打败三个人了。”
“是啊,真厉害,不知道是谁?”
两个平民百姓在那里盯着台上的人,然后低声地议论着。
杨成听着身边二人的谈话,嘴角上闪出一丝笑意,擂台上的是一个年轻人,和杨成的年龄差不多,也就二十出头。
但是要比杨成俊秀不少,一张白皙的脸蛋,一身锦服劲装,明显是一位府门公子哥的样子,自然是不是杨成这种边军蛮汉可以相比的。
杨成虽然不知道这个公子哥的身份,但是还是很敬服这个青年也有着不错的功夫,对上一般的人倒是没有问题,但是杨成知道如果换做是他上去,不出三招就可以将这个有些花拳绣腿的公子哥打下来。
擂台上的青年公子一脸胜利的喜悦,然后朝着观礼台望去,立刻也招来观礼台上的掌声。
李隆基也是微微眯起眼睛,笑着看着擂台上的青年,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享的长子,广平王李俶。
李俶今天参加这个武比,主要是因为上元节第一天,李隆基会来到崇仁坊。
然后李俶特意在李隆基面前展示一番,也是想着给父亲李享长脸。
而且李俶也是一身的功夫不凡,从小在贵府中长大,没有经历过边地的野蛮杀戮,所以拳脚施展的华丽秀美。
外行看热闹,一时让在场的百姓和官员们看的兴奋不已,无论是认不认识李俶的,都送上热烈的掌声。
太子李享就坐在李隆基身边,此时看到父皇李隆基高兴,他心中也跟着兴奋起来。
在李享看来,有的时候父皇不仅是要考验他的治国才智,也会注意到他的儿子们。
毕竟眼光还要看的长远一些,此时李俶表现出来的尚武之气已经让李隆基高兴,自然是对于巩固他的太子之位有好处的。
“使君何不上去比试一下,也好灭一灭那个人的气焰。而且听说彩头也不少,挑战三个人之后就可以得到一百贯。”
鱼儿站在杨成身边,好像小媳妇一样地朝着杨成说道,说完之后又用手轻轻地掩住檀口,微微笑了起来。
杨成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杨成可没有那个兴趣,咱们两个看看而已,如果姑娘有兴趣,一会杨成可以领着姑娘去那面投投壶如何?”
杨成说完之后,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投壶这个词实在是太敏感了,立刻有些不好意思了。
身边的鱼儿顿时一阵娇笑,然后妖媚的眼珠子一转,调笑地说道:“鱼儿喜欢投壶,不如一会让鱼儿陪着使君到鱼儿房间中投壶如何?”
杨成一阵的尴尬,对于这个鱼儿他已经无奈了,要不是杨成的定力好,真要被这个妖媚的狐狸精给迷惑了。
“是啊,杨将军何不上去比试一下,都是玩乐而已,上元节都想着讨个彩头吉利,身边的美人已经开口了,怎么能让美人失望呢,不然回到家中,美人带着怨气,闺房之中也不能尽兴啊。”
此时,杨成身后一个男子走了过来,朝着杨成说道。
男子三旬之年,模样端庄,带着一丝沉稳之气,一身的士绅服。
杨成看了之后,知道一定是朝中的官员,认识自己。
但是杨成不认识此人,随后有尴尬地问道:“不知使君如此称呼?”
“左千牛卫中郎将杨成,挑战。”
随后男子也不回答杨成的话,然后就朝着擂台上的青年高声地喊去,而且还把杨成的官职也喊了出来。
顿时,杨成周边的一众围观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然后将目光全部聚集到了有些错愕的杨成身上。
此时,站在擂台上的李俶本来已经打算下去了,但是此时听到杨成要挑战,李俶立刻将目光盯向了擂台下的杨成,眼神中满是战意。
杨成一脸的惊愕,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对上了李俶兴奋中带着鄙视的眼神,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
而且杨成不认识李俶,从李俶的眼神中杨成看到了鄙视,立刻让杨成一阵的怒火,然后一个跃身上了擂台。
此时,杨成身后的男子则是一脸的微笑,看着杨成上了擂台,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此人名为安庆宗,是安禄山的长子,一直留在长安,实则是人质。
鱼儿看到这般架势,心中不免一阵的担忧,焦虑地看着已经上台的杨成。
此时,看到有人上去挑战了,顿时人群又沸腾了。但是和热闹的人群相比,观礼台上的众人倒是安静了不少,毕竟很多人都是认识杨成和李俶的。
李隆基看到这般架势,眼神顿时一亮,他身边的李享则毫不掩饰一脸的怒意。
李林甫用余光瞟了一眼李隆基,然后嘴角微微划过一丝弧度,看着杨成心中暗道:“孺子可教啊!”
对于观礼台上的一众人,杨成自然是无暇顾及,杨成即便是连眼前的李俶都不认识。
李俶一脸的怨气,看着杨成说道:“将军等下被打落台下的时候,可不要埋怨某啊。”
李俶天之骄子,那里认为自己会输,说完之后,也不等杨成回答,直接就朝着杨成冲了过去。
李俶心中愤怒,并且战意十足,冲到杨成身前就是威风凛凛的一拳打去。
杨成看着冲过来的李俶,微微摇了一下头,然后一把抓住李俶迎面打过来的拳头,一张大手将李俶的拳头包裹住。
李俶顿时一阵惊愕,然后用力想要挣脱杨成的束缚,但是即便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挣脱不掉杨成的手掌。
而且杨成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脸的微笑地看着李俶,这也让李俶心中顿时一阵的怒火。
杨成的手掌就像是一块钢铁一般,死死地裹在了李俶拳头上。
李俶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他接收不了眼前的事实,他不相信可以有人如此轻易地制服他。
随后李俶跃身一腿提出,但是很快就被杨成另外一只闲置的大手抓住了,杨成一把抓住李俶踢过来大腿,力度极大,顿时让李俶感觉一阵的剧痛。
此时,李俶一只手臂和一条大腿都被杨成制服了,他甚至连站立都站不稳,要不是杨成一直没动,李俶早就摔倒了。
李俶满脸的怒火,还挣扎着想要挣脱杨成的束缚,但是毫无效果,杨成手掌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反倒是几番挣扎之后,李俶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擂台下面围观的百姓看到擂台上这幅架势,顿时满脸的惊愕,之前还连胜三场的人,此时竟然一开场就被制服了。
至于观礼台上的众多官员和皇亲国戚们,看到广平王尽然如此轻易地被制服了,更是有些担心地看向杨成,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脑袋进水了,此时都为杨成捏了一把汗。
杨成自然是不知道广平王李俶,然后朝着李俶说道:“拳法无力,多余的动作太多了,要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兵只需要一刀就可以结束你的命了。”
李俶听了杨成对他的评价,更是怒火大起,杨成对他如此贬低,即便是事实,李俶也是满心的羞辱感,他是广平王,是高贵的皇室,此时竟然被杨成说成连一个小兵都不如,如何能不气愤。
但是李俶的气愤还没有发泄,就被杨成拎着一只手和一条大腿扔到了擂台下面。
“狗东西,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
李俶被几个家奴搀扶去,起身之后,李俶立刻朝着杨成破口大骂,但是骂到一半之后,顿时住口了。
然后李俶就被吓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犯大错了,然后抬头看向远处的观礼台,痴痴地说不出话了。
此时,李隆基一脸的寒意,身边的李享更是惊恐地起身,朝着李隆基躬身请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隆基片刻之后收起了怒火,然后说道:“广平王学艺不精,让他领教一下边军的武艺也好,不然还以为天下无敌了。”
李隆基的话令李享一阵的寒意,连连点头称是。
李隆基有着一种病态的极端心理,对于威胁到他皇位的人,这个人无论是谁,即便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掉。
同时,对于那些拥护他,像杨成一样的低阶武将,在边疆杀敌守边的人,李隆基从来都不吝惜,他们没有野心,只是为了过上好日子,此时如果让李隆基在杨成和李俶之间选择,李隆基会毫不犹豫地选着杨成。
杨成可以为他守边杀敌,李俶只是一个无用之人而已,身为帝王的李隆基已经没有亲情,此时他心中已经对太子一党有了警觉,自然是对于李俶的行为感到不满和气愤了。
“孝哲,这个人就是杨成,他的身法和你不相上下,但是武艺绝对不如你,到时你要将他打的半死,不然难出某心头之气。”
此时,安庆绪朝着身边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男子说到。
男子名为孙孝哲,是安禄山的义子,也是渤海国黑巫师的弟子。
孙孝哲一脸的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听了安庆绪的话之后,就一步一步沿着台阶走上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