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就又跟小文说话去了。
只有蓝晓自己知道,此刻她的一双腿有多么重,就像灌了铅一样,走路无比艰难。但还好,此刻酒店大厅里面没有人注意她,她心里有点庆幸,向着电梯缓慢地走过去。
终于来到电梯跟前,看到数字停留在“1”上面,蓝晓更觉得幸运,她觉得自己的腿再多站一刻,都要栽在地上了。
她伸手按了按钮,电梯门缓缓滑开。
蓝晓眼前一阵眩晕,她用手撑着电梯旁的墙壁,使劲闭了下眼。
再睁开的时候,她摇摇晃晃抬脚,想要进去。
忽然之间,她眼前的画面定格住了,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缓缓抬起头看电梯里。
电梯里有个男子正靠着梯壁站着,那姿势不知已经保持了多久,看到蓝晓开门,那视线就自然而然落到了蓝晓的身上。
正和蓝晓面面相对的这个男人,白夜。
蓝晓一瞬间有些恍惚,还有一些狼狈,因为是正面遇上,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脸颊上的摔伤,全部都被白夜看了个正着。
在她的脸颊还有唇边,有之前摔落山谷的时候那种擦伤,还有撞到石头留下的红肿。
整张脸绝对色彩缤纷。
而白夜靠在电梯里面,看到蓝晓的目光却是沉静的。就好像他对于看到蓝晓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意外一样。
看到白夜此时清水一样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蓝晓觉得更加尴尬,尴尬的、甚至连电梯都不敢迈进去了。
可是她忽略了一点,这时候她的腿脚已经支持不住了,独自从山上走下来,一路回到酒店这段路途,真是差点让她把双腿给走废了。
这时,她撑着旁边墙壁的手一松,两腿就像失去支撑一样虚软歪倒。
可是白夜那边更快,已经拽住蓝晓的胳膊,在她要腿软跌倒的时候,迅速把她拉到了电梯里面。蓝晓给这劲道一带,整个人都靠进去。
然后白夜闪电抬手,关上了电梯。
小文那边抬起头正往电梯那儿看,却什么也没看着。
进了电梯的蓝晓,腿还是软的,她整个人支撑回到酒店,所有力气已经都耗光了。现在是任人宰割,谁要是把她这么丢出去,她都没有分毫反抗之力。
白夜手握着蓝晓的胳膊,保持她不摔倒。蓝晓只觉得鼻端靠近他的下颔,肩膀也抵在人家胸膛上,一时间,尴尬和不知所措并存。
“你……”蓝晓艰难吐出一个字,嗓子却好像被人扼住了,极为干涩疼痛。
白夜无心思跟她说话,抬头望着电梯一层层跳,终于到了九楼上。电梯门开,白夜立即带着蓝晓,从电梯里出来。
一路沿着走廊来到蓝晓门前,白夜微微看着她:“房卡带着么。”
蓝晓想用手去掏背囊,但是伸到一半又垂下来,她实在太累了。白夜朝背囊看了看,已经伸手,把系在蓝晓肩头的带子全部解开来,蓝晓为了怕背囊摔落,后来都是把带子胡乱系一气,有些还是死扣。
就见白夜一只手极为灵活,却是不费功夫把背囊卸到了自己手里。而另一手扶着蓝晓不动,已经迅速从最浅的口袋中拿出了蓝晓的房卡。
蓝晓若非此时无力,她靠近看的真切,白夜这手上的功夫,真是远非她练得那些花架子能比的。
白夜却没有多言一句,抬手一刷已经开了房门,一边扶着蓝晓走了进去。
房内的大灯被白夜全部打开,蓝晓这间房的格局和他的相似,都有一张沙发。他把蓝晓扶到了沙发边,她就毫无力气地躺在了沙发里。
挡在脸两旁的长发,全部都垂落到沙发边缘,蓝晓露出的整张脸上,可以看到更多擦伤。
白夜此时就是半俯着身子端详蓝晓脸上的姿势,蓝晓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
白夜轻轻道:“你带消炎的药水了吗?”
蓝晓垂下眼眸,一说话才发现声音干哑,她已经连续三个小时没有喝水:“我、……有药箱,在我包里。”
白夜看着她,蓝晓咳了几声,却觉得嗓子更不舒服。
白夜目光一扫,在蓝晓的背囊边的网兜里,正放着一只淡蓝色的水杯。他把水杯取出来,接了一杯水,重新回到沙发边。
水杯递过来,蓝晓其实有些尴尬,但她现在手连拿杯子的力气也难,只好将就喝。
白夜喂水很轻柔,蓝晓现在呼吸道不畅,就是再渴,喝水无论如何不能过猛。蓝晓顺顺畅畅喝完一杯水,却觉得心里那股燥气还在,显然一杯水根本不够。
白夜也知道,又去接了一杯,过来喂蓝晓。蓝晓却不喝了,这样子被人喂水,她还是不能适应。既然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干涩难挨,她宁愿等自己手能动了再去喝。
白夜没说什么,把水杯轻轻放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上面。然后回过身,找到了蓝晓所说的药箱。
一打开,里面是极为基本的药品,消毒酒精和棉球,还有一口袋的创口贴。看来蓝晓什么都想到了,连可能受伤需要处理伤口的必需品,都带在了身边。
白夜什么也没说,将酒精盖子打开,用棉球沾湿,就转过身来,面对沙发上的蓝晓。
蓝晓看着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白夜已经坐到了沙发的边缘,目光再度落到蓝晓受伤的脸部。平心而论,蓝晓受的伤还算轻的,脸上的伤虽然乍看起来多,但的确都只是浅表的皮外伤,甚至不必担心留下疤痕。
酒精擦在脸上,有淡淡的疼痛。蓝晓看白夜从见到自己,就完全没有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现在更是平静的给自己处理伤口。她的心底倒也一点点定了下去,也轻轻的问白夜:“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白夜正专心给她擦额头的伤,这一块直接和谷地的碎石接触,伤口最深,他语气平静:“你不是上山了吗。”
蓝晓听着白夜这不见波澜的话语,心里忽然说不上就是什么滋味了。
“你、在电梯里等我?”低低的,蓝晓半是猜测和试探地问出口来。回想起白夜刚才在电梯里的样子,不知怎么,她就是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白夜擦酒精的手顿了一顿,随即紧了紧手里的镊子,语气却还是轻轻地:“你暂时不要说话了,我给你清理嘴角的伤口。”
嘴角的伤口是蓝晓撞到石头上弄的,当时疼的她以为半边脸都麻了,后来才发现是嘴角都肿起一块。
白夜又沾了沾棉球,便轻轻放到了红肿处。蓝晓此时不能再张嘴,可她的目光,却幽幽盯在了白夜的脸上。
虽然两个人都暂时陷入了安静,但是不经意相碰的目光里,却都带着别的深意。
虽然都是擦酒精,但专业的毕竟还是能看出来,蓝晓等嘴边的棉球拿下去,就淡淡笑起来说:“我现在相信,你是个医生了。”
白夜看了她一眼,似乎含着淡淡微笑:“莫非之前都是不信的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我们认识吗
屋中安静下来,毕竟夜色已经开始降临。白夜给蓝晓收拾完了脸上的伤,就把酒精棉球一一收拾起来,往药箱里面放置了。
这会儿,蓝晓四肢百骸也已经开始神清气定,喝了水,又休息躺了躺,她也是有底子的人,渐渐就恢复过来。如今手脚已经俱都能动,但是她看着白夜收拾药箱的背影,脑海深处忽而恍惚。
“白先生,你以前认识我吗。”
白夜拿着酒精瓶的手突地就是一抖,差点把瓶子松开,但还好他背对着蓝晓,很快就再次握紧酒精,眼眸暗暗垂下来。
在蓝晓这里,只能看见白夜忽然停了动作,也片刻不说话。
白夜重又开始收拾,淡淡道:“怎么这么问?”
蓝晓目光投向一边,嗓子还有些黯哑:“不然无缘无故,萍水相逢,为什么帮我到这种地步。”
白夜目光渐渐回归清淡如波流,他从桌边转身,眸光便落在蓝晓苍白的面上:“哪种地步?我只是今天偶遇你,恰逢你受伤,帮你上了药而已。”
他说的轻描淡写,眸光也平平如水,倒似真的对蓝晓只是泛泛。
蓝晓看着他,他突如其来露出的一丝疏离感也让她有些抓不住。就在她以为产生错觉时,白夜的嗓音在安静的环境里仿若一席华丽的流水:“你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蓝晓点点头,白夜走过去,忽然又把桌上那杯水,向蓝晓的手边推了一推,这才向门边走过去。
怔怔看着他,蓝晓只觉得这人似远非近,让她越来越看不透的感觉。
片刻闻得门开门关,白夜已经出去,屋子里安静如尘,又只剩下蓝晓一人。
蓝晓动了动手指,慢慢地抓住沙发边缘,就轻轻坐起来。桌上药箱还在,被白夜收拢的齐齐整整,就搁在那水杯的边上。
拿过那水杯,咕咚咚又是一杯见底,这时候才觉得,是真正活了回来。
几小时前在那谷地,四处无人无踪,当真有种天地皆是空茫的感觉。
那金三爷尤为狠心,将她扔在那谷里就走的不管不问,当真是要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蓝晓痛恨起来,一边试了试胳膊和腿脚,只觉得体力终于又充盈起来。她料想自己这次实在也叫阴沟里翻船了,早看出那三爷心术带邪,但她却还是侥幸,觉得自己足够应付一切变故。
哪想到,人家三爷根本没想要和她正面交锋,直接背后推她下谷,可谓阴狠的很。
由此可见,三爷的心思也实为阴沉,他先是不动声色带蓝晓进山,然后又故意慢慢把她带到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路途中对于蓝晓的错误行为更是不加以纠正,这也是蓝晓从谷地出来之时,身上带的水已经所剩无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