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人了。蓝晓无端地起了一种厌恶。手里捏着遥控器,想要换台却忍住了。
新闻继续播,画面上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忙碌着,旁白解释此女尸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体完好,初步定为单身女性,周围无打斗痕迹,除脸部外身上无其他明显伤痕。
……
“啪!”电视机关了。
蓝晓抬起头,白夜站在电视机旁,手里抓着一只锅铲:“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也可以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看电视不利于消化。”
白夜端着一碟菜摆到桌子上,又把手里的筷子一根根挑出来,用绢子细细擦了片刻才两支凑成一双放到边上。蓝晓一直盯着他看,她忽然发现白夜的头发长了很多,原来只是过肩,现在竟然已经及腰了,比以前长了一倍不止。满满地铺在他背上,远远望去像极了黑色的绸缎。短短几个月,真是很不可思议了。完全不是头发应有的正常生长速度。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就想起了图书馆里、梦里两次看见的那个背影。
真的像,除了头发的颜色。当时她还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奇怪,现在再看到白夜,她却是更加坚定了想法。
白夜转脸看她微笑:“莫非看我就不用吃饭了?”
蓝晓低了头,慢腾腾从沙发上下来。火腿炒黄瓜,清炖鸡蛋,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擒起筷子,又放下,偏头望瞭望渺渺:“想不到渺渺还是那么厉害的上古神兽呢……”
白夜夹了一片火腿放到她面前的碗里,微笑着:“吃菜。”
蓝晓看了他一眼,把火腿放进嘴里细细地嚼。肉质香滑入味,火候正好。真是没料到白夜厨艺这么好,早知道以前他住在这儿的时候就该让他负责做饭,害她还得每天提早下班往家赶。
蓝晓有点后悔。她被勾起了食欲,本就饥肠辘辘,于是埋下头一口气喝了半碗粥。粥的口感更佳,佳到她这个一心只想要填饱肚子的人都忽略不了其中的滋味。她很希望白夜说点什么,可他一心一意地吃饭,脸旁的碎发在两侧规律地浮动着。他的手腕上戴了一窜珠子,咖啡色泽,颗颗圆润饱满,服帖地绕在他手腕上,好似一圈锁链。她被这个想法惊了一跳,居然会觉得珠链像锁链,真是疯了。
“西藏天珠,”许是感觉到蓝晓的注视,白夜扬了扬手,轻笑道,“藏密七宝之一。”
“这珠子用来做什么?”
“辟邪。”
辟邪?蓝晓怔了一下,白夜需要带这种东西吗?
低下头默默吃了几口饭,心头有一种倾诉的欲望,想把积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这种想法甚至超越了对食物的渴求。于是她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嗯。”
“很古怪,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白夜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吃吧,要凉了。”
蓝晓只得低下头又吃了一口,但心里藏着事,再可口的饭菜似乎也失去了吸引力。
“我看见一个人,他……”
“快一点哦,”白夜笑着,“你看,我已经吃完了。”
蓝晓终于放下筷子,奇怪地瞅着他:“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记得过去,他是很认真的。
“在听,”白夜看着他,依旧笑着,“只是你要吃饭。”
蓝晓吸了一口气,她真的很开心白夜回来,真的。她低下头,半晌,将粥碗向前一推:“茶。”
“什么?”
“我要茶,这粥太厚了,放点茶冲冲。”
“哦?还要什么?”
“油盐酱醋,一样也不能少。”
“这又是为什么?”
“菜的口味太淡,不好吃。”
“……不能将就吗?”
“不能。”
白夜眨了眨眼:“你要说什么,说吧。”
“我现在不想说了,我要吃饭。”
“蓝晓!”
蓝晓瞪向他。
……“我去帮你拿。”
这顿饭吃得无比艰难,结果就是蓝晓把所有饭菜都消灭了,但是她要求的茶和调料却一点也没派上用场。饭后白夜很迅速地收拾了东西,蓝晓没再跟他提起那些话,一连被打断三次,实在没办法不生气。虽然她是那么的开心,但这是两码子事,她认为二者没什么冲突。而白夜,也没有问。
他拿了拖把开始拖地。蓝晓没理他,人在吃饱之后很容易犯困,尤其是温度适宜的时候。她打个呵欠,昏昏欲睡。有免费劳力何乐而不为。只是她老是很不争气地追随着白夜晃来晃去的身影,看他把地面弄得一尘不染。即使只是看背影,看见他黑如泼墨的长发,也不会错认他的性别。而只会认为他是个男子,美丽的男子。这实在是很奇妙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白夜突然转过身,蓝晓来不及转移视线,干脆将尴尬掩饰住,光明正大盯着他。他的笑意由清浅逐渐变得深浓:“好看吗?”
蓝晓脸红了一红,假假地咳了一声:“不赖。”
白夜转过身去笑,没有发出声音,但她还是看见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心里懊恼的不行。赌气不看他。
白夜抬起头,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什么,他走到窗台边,伸手拿起那只瓶子。他翻来覆去端详了一会儿,问她:“哪里来的?”
“别人送的。”
“谁?”
“李先生。”
“李先生?”
“盛世集团总裁李哲谦先生。”
在那一刹那,蓝晓肯定白夜眼里闪过了什么东西。但他只是“哦”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片刻:“打开过?”
“嗯,”不知为什么,蓝晓又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没喝。”
白夜淡淡笑了笑,将瓶子放回去,没再问什么。她心里却突然划过一丝不安,不过看白夜真的没什么特别的神色,便忍住没询问。
当晚蓝晓又做了那个村庄的梦,睡觉之前白夜把渺渺抱走了,她问的时候他就说了一句:“你不想让他早点醒吗?”
她便不说话了。白夜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的时候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几日做的梦告诉他,想想还是不说了,免得他又像吃饭时那样顾左右而言他。哪想到头一沾枕头没多久就又来了。
第八十章一只背后灵
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很朦胧,一点儿不像前几次那么清晰。那种真实感似乎也消失了,但这个梦她却做得很累,比前几次都要累,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压力弥散四周,不知不觉已是满头大汗。
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白夜,他坐在床边,右手……正覆盖在她手背上。蓝晓有些吃惊,因为白夜的手很温暖,不像她印象中那样是冰凉冰凉的,他手心渗出秘密的汗濡湿了她的手背,那串西藏天珠正好压在她的指尖上,有着和白夜体温相等的热度。
白夜朝窗外瞥了一眼,不知在看什么,但蓝晓确信他是看见了一些东西的,因为他的神情很凝重。过一会,他终于转过了脸,目光移到她身上。
蓝晓咬了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理直气壮:“你不知道半夜三更私闯闺房是强盗所为吗?”
白夜嘴角一勾,浅浅地笑:“你没有锁门。”
蓝晓瞪着他。
白夜接着道:“也没有关门。”
她有些气短。
“而且被子掉了。”
蓝晓抓过枕头朝他扔过去。
白夜笑着接住,松开了盖着她手背的右手。正在蓝晓心里一阵空落落时,白夜忽然轻飘飘丢过来一句话:“蓝晓……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
蓝晓当场噎住了。看她的表情,那边白夜立刻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蓝晓非常气恼,等她反应过来一个枕头砸过去,白夜已经迅速地闪出了门外。
所以,当第二天,蓝晓看到他提着行李出现在她门边的时候,可想而知是什么表情了。
白夜不顾蓝晓的目瞪口呆,熟门熟路地把行李拎进来,打开客房门搬了进去。有跑前跑后的开始收拾东西,那架势直叫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才是他家。
蓝晓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伸手按在了行李箱上。白夜抬起头,微笑道:“怎么?”
蓝晓逼视他:“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你想要什么理由?”
“真正的理由。”
白夜看着她,片刻,眉眼带笑:“理由就是,我要保护你。”
“为什么?”蓝晓依然定定望着他,没有因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罢手。为什么要保护她?她为什么非要他的保护不可?!
白夜收起了笑,目光沉沉地瞅了她半晌,缓缓开口:“我记得你问我的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蓝晓低着头,气氛一时有些僵滞,不管她是否愿意承认,在她与白夜之间,她总是不自觉地落于下风。她一点一点松开手。
白夜默默地收拾行李,蓝晓坐到沙发上,目光静静地看着一处,不知想些什么。
最后一件衣服被白夜迭好放到了床头,空空的行李箱被放到了墙角。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打着呵欠的声音。
“房租每月五千。”
白夜的肩膀瞬间抖了一下:“会不会太贵?”
蓝晓傲慢地扬着下巴:“我这是市价。”
“咱们这么熟了……”
“每季度水电费交一半。”
“不好吧……”
“身份证、车钥匙要放我这里作抵押。”
“那我……用车怎么办?”
“地下室有自行车。”
……
为什么会有房东和房客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