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副部长此刻已经脸色雪白。
如果不是天色已暗,她的脸色顿时就能和周围的漆黑来个正比!
知道了?
怎么可能知道了?!
有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说,和不隔一层窗户纸说,那是两回事。
一个堂堂副部长,无仇无怨,去为难一个年纪比她小一半的归国新公司,按下去了还好说,被别人捅出来的话,这种事情传出去,那是什么?那就是丢脸!
他们这种地步,活的就是一张脸!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姜副部长只感觉自己眼前天旋地转,差点都没站稳,眼前的几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等着她的回答。她额头上的冷汗却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从哪里知道的?自己都不是亲自打的电话,是让秘书打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她眼中有掩饰不去的惊恐,只是在黑夜中看不到而已,迅速扫过这几个和善的老头老太,心都凉了半截。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善意,态度是如此随意,她却觉得全都是明知故问!他们全都知道!现在就是在当面取笑她!
她嘴唇抖了又抖,想说什么,喉咙却堵得难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瞪大了眼睛看向高部长,他的随身收音机里,正播放着焦点访谈!
而焦点访谈里,正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关于大学拒绝我们,我们能够理解,毕竟我们刚回国,他们不信任。我现在可以告诉各位,秦皇朝资金,和我之前所说的待遇,完全属实,入厂的工人,试用期五十美元。在这里,是各位的机遇,秦皇朝不是大锅饭,而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比如我们的徐翔董事,年薪已经用百万美元来计数,他入公司才两年多而已……”
要论推销,这年代中国谁能比得过秦远峰。
姜副部长手脚冰冷,听着他的声音继续说:“……我们打算,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一次大范围的招工。秦皇朝的员工目前只有二百四十人,我们准备扩展到数千人以上,他们可能去欧洲,可能去美国,更有可能飞往全国的大小城市……”
“……本来,这批职工我们打算采用毕业大学生,但是很遗憾被拒绝,在这里,我们呼唤全国大学生加入秦皇朝的大家庭,同时,很遗憾和上海各大名校的合作失败……”
焦点访谈!
这个该死的公司居然在焦点访谈上说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小彭没有告诉他?他竟然敢这么直白地告诉全国,和上海名校合作失败?!
她心都漏跳了一拍,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年轻的董事长,在接受焦点访谈采访的时候,就敢这么全部抖露出来!
如果有学校和他签订和合作条款,那还好,现在,一所都没有。百姓恐怕不清楚,但是只要入了官场时间久一点的,谁听不出来有猫腻!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刚刚回国的董事长真的敢在这种国民节目上说出来!
她感觉呼吸都不畅了,这个消息,现在已经随着中央台遍布到全国大江南北!
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头老太,他们脸上带着笑容,她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些笑容非常虚假,就像是……审问一般!
“我……不知道。”终于,她喉咙干涩地挤出这几个字来,立刻意识到说的不对,连忙补道:“我立刻派人去查。”
“查好啊。”雷老爷子感慨地说:“别人千里投奔,我们却让别人寒了心,这种事情,一定要查,查个彻底!”
姜副部长心都快跳出来了。
“是啊,老姜,这种不顾大局只图小利的害群之马,一定不能容忍他继续留在组织。”妇女也叹道:“好不容易回来一个国际企业,说堵就堵,谁还敢来?”
姜副部长脸痛得厉害。
别人什么都没说,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打到她老脸上一样,痛入骨髓,现在,她是彻彻底底把秦远峰恨了个透。
“老姜!老姜!”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过来一个声音。众人转头一看,昏黄的灯光下,劳副部长满脸急色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喘着气:“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怎……怎么了?”姜副部长哑着嗓子问,从没有那一天,像今天这样让她坐立难安。
“出大事了!”劳副部长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看到了一群老头老太,恭敬地问候了一圈,立刻凑到姜副部长面前,咬着牙低声说:“我刚一直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我只好自己过来!赶紧去会议室开会!文化部,中\/宣部,教育部三位部长全都到了,大发雷霆,让我们赶紧过去!”
姜副部长死死咬着嘴唇,心中五味杂陈,谁能想到对方真的捅出来了,这简直不按牌理出牌!
造成了这种全国皆知的恶劣后果!她心中此刻都不知道是气还是悔,或者暴怒。
怒,怒不起来。她怎么敢在这群人面前说就是我下的命令?
苦,倒是真的,现在满嘴黄连味,她不用品都能尝到那抹浓浓的苦味。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死死咬着牙,强忍着冲天怒火,一边和劳副部长走出去一边问。
“学生抗议了!”劳副部长脸色比她还差:“老姜,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去年的事件中,超大型城市就上海没受波及!现在上海高校学子联名抗议!复旦,交大,上大的校长求救电话都打到部长这里来了!几百名应届毕业生就在焦点访谈这二十分钟内联名上书,每个学校几百上千!这就是几万人!一个处理不好……”
他没说下去,看着姜副部长,却发现对方停住了步子。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她脸色如同死人一样白,嘴唇都在发抖。
他的话没说完,姜副部长如何听不出来?
一个处理不好,去年那件事情很可能再现!
“这个放肆的家伙!”许久,她才颤声咬牙骂道:“这……这种事……私下里的事,他居然敢捅到焦点访谈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企业敢这么做!”
“现在不是讨论他放肆不放肆的时候!”劳副部长火气比她还大,咬牙切齿地喝到:“老姜,你还看不懂?!现在不平息下这件事,咱们谁都过不去!去年刚刚过去!学生事件是任何领导人的神经!决不能碰!”
姜副部长呼吸粗重地看着他,半天才狠狠地说:“你是要我打电话告诉那些校长,之前都是我在胡说八道!之前都是我异想天开?!现在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立刻去和秦皇朝建交?就当我说的话是放屁?!”
她都快气疯了,说出的话都快没了思绪,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置我的威信于何地?!你置我的颜面于何地?!我姜副部长日后还有什么资格去管理这些公司?!”
劳副部长同样狠狠地看着她,磨着牙说:“过不去这道坎,狗屁的威信?狗屁的颜面!”
他也几乎是吼了出来:“万人抗议!你是想要怎么样?!你别管秦皇朝敢不敢做!现在别人就是做了!我实话告诉你!首长!连同几位高层,在同时对教育,中宣,文化三大部施压!为什么找你这个管学生分配的劳动部过去?!你想清楚一点!”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姜副部长呆了一样,仿佛见了鬼似得看着劳副部长,半晌才喃喃地说:“你……是说……哪位首长……”
“邓!”劳副部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也知道这位老人家是改革派的领军人士,我不管你以后怎么做!现在咱们所有保守派都被你栓到一条船上了!立刻解开这根绳子!去年的事情刚过,别去挑战首长的神经!这是首长的大忌!谁踩谁死!”
说完,他拉着失魂落魄的姜副部长,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他们。
北京这边,连夜召开会议。而上海,早就闹翻了天。
“我们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办公室里,十名学生围着没来得及躲掉的副校长,愤怒地问:“为什么我们从没听说过?!秦皇朝领导们应该知道别人的规模!”
一个性急脾气大的学生,气的眼睛都红了,大声喊道:“不知道?我来说!它就是一个传奇!任天堂知道吧!统治了电子娱乐圈六年!咱们的秦皇朝两年多就打出一片新天地!”
另一个有海外关系的同学,操着浓重的广东话说道:“是啊!咱们那边,进一部创世纪都在抢!DDR全市就一台!还是盗版的!音乐都不清楚!我自己就收藏了它所有的卡带!”
“领导!我们知道他们是中国公司,以前在香港我们不敢想!但是别人现在离我们这么近!我不希望这么近又那么远!”“就在上海!就在上海啊!领导!你怎么可以替我们决定我们的人生!”“去年,我们没有游行没有抗议!但是你们也不能骗我们啊!”“是啊副校长!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绝对不会走!”“对!绝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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