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点闷热,鱼群会浮上水面。但因为它们食欲不佳,钓上来它们并不容易。
这世上本来也没有容易做成的事,要有合适的对应办法才行。比如,这个时候钓鱼,需要调整鱼钩沉入水中的深度,以及在阴凉、下风口的位置垂钓。
眼见夜钓人,郑晓宝也来了兴致。他正要施展一下自己的独特身手,却见远处杂树林中小路上,有车灯闪现、杂音传来。
车灯摇晃,杂音不断。远远地看去,那是一辆货车发出来的动静。
手电筒当作车灯绑在自行车把上,郑晓宝犹豫一下,决定顺着麦子地和院落交错的道路,骑车过去看看。
到了近前,他看到有一辆老嘎斯货车,发动机轰鸣着、车轮发出“嗞嗞”的声音打着转儿,
这辆进口老嘎斯卡车,因为后车轮陷进了坭坑里而趴了窝。
因为车体沉重推不出来,车上的几人相互低声埋怨着跳到车下,忙着先把车上的货物搬运下来。
车上原本搭着苫布,但因为要搬下来只得掀开,露出了一满车的旧家具。
“还不如走大道儿呢吧?!”一人说着,伸手帮着车上的人往下抬一张长木板。
车上的人正要回话,因为见到郑晓宝走了过来而住了嘴。
这应该是把家里的旧家具,因为某种原因送回乡下或者是处理卖掉的。
郑晓宝站在一旁略微看过之后,直接走近前问:“别麻烦了,我买了,你们说个价。”
那几人原本已经有些慌张,但见这个少年说出这样的话,不禁都是面面相觑。
不管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买,这几人肯定是嫌这些家具太麻烦。
“你懂吗?这可都是二三百年的老东西。”一人低声说,“紫檀木镂刻福寿纹,整堂全套,连床踏板儿都有,”
不待他说完,郑晓宝接着说:“嗯,你刚才搬的那个就是,我懂一点。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买。”
几人相互看看,低声商议了一下。
因为搬运不便,再加上急着清理,这几人随即就有个代表出来。
“我们不多说什么,也不问你买这些是为什么。”这人低声说,“三百块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你买得起吗?”
郑晓宝听了,推着车子就走。
这边几人相互看了一下,显得很犹豫。
“二百六。”刚才答话的那人紧走几步,红着脸着急地说。
“一百五,另加二百斤面票、一百斤米票。”郑晓宝扶着自行车车把,看着这人说。
这人略微迟疑,但见郑晓宝又要迈步,只好咬牙说:“再加一百斤就能定!”
“可以。”郑晓宝认可了这个条件。
“不管送,就卸在这里!”对方语气很坚决。
“不要磕碰,赶紧卸下来。”郑晓宝把车子支在一边。
几人正要搬运,又担心被这个年轻人戏弄,再看向他。
伸手探进棉袄的内兜,郑晓宝拿出几张十元纸币。
对方见状,立刻不再犹豫——本来也是要往下搬的。他们纷纷动手,把几十件套的古旧家具搬在了路边。
“要不要用苫布盖上?”一人很警惕地问。
摇摇头,郑晓宝笑着示意一下天空。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四周能够见到的,只有在树林中跳跃闪烁的萤火虫。
对方见他并不在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京城里各色人物鱼龙混杂。高手在民间的话,不是虚的。
郑晓宝立刻调动意念,从空间里转出相应的钱票,先送进自己的怀里。
他拿出十五张大团结,再把面票、米票,如数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慧眼识真金。他不仅看出这些家具是宝贝,也能看出这几人并非是流氓无赖。
即便真遇到了坏人,郑晓宝凭借前世的本领,自然也是毫不在乎的。
收了钱票,那几人看了一眼郑晓宝之后,再也不多说什么。
江湖阔远,一别两宽。
这几人先后钻进车内,老嘎斯闷响一声之后,从坭坑里驶了出去。
老嘎斯的排气管冒着黑烟,消失在夜色中的,芦苇丛生的小路中。
罗汉床、贵妃榻、书桌、供桌、琴桌、方凳、官帽椅、顶箱柜、书架、博古柜、床屏、曲屏……,甚至连棋盒、笔架、笔筒等小物件儿,都一应俱全。
先不说木材质地与精细的做工,只说顶箱柜这样高大的家具,寻常人家的屋子矮小,是不能摆得下的。
可以推断,这些家具原来的主人,当然是古时候的王侯将相、巨商大贾才能够拥有。
来此一游的郑晓宝,得到了一堂全套的古家具。这是意外之喜,比其它事都重要,都开心。
看着路边这些从豪门里“流出来”的,历经数百年仍然保养得极好,乌黑发亮的家具,郑晓宝稍作抚摸之后,随即就把它们送入了空间。
吹个口哨,心情很好的郑晓宝重新骑上车子,回到了北新桥大街。
路边的槐树荫下,有不少乘凉的人。
或者凑在一起,坐在路灯底下下象棋、下围棋;或者摇着大蒲扇,喝着花茶,说着家长里短儿;再或者,干脆就从家里拿出一张凉席,铺在步行道上睡大觉。
家里呆不住——没办法,天气闷热,家里也热。没有空调是肯定的,电风扇也很少人家拥有。
洗洗?总不能守着公用水池子不动身吧?
人们的住房面积,大多狭小。此时的京城人均居住面积,只有三、四平米。
人口多的家庭,必须是上下铺。睡觉临时搭地铺,甚至钻到床底下去睡的,并不罕见。
女性只好窝在家里干忍着,到露天来睡觉的,肯定都是大老爷们儿。
他们光着膀子,聊天儿疲乏了,就地躺在凉席上呼呼大睡。
远处,一辆洒水车开了过来。这边的人们相互提醒,那边洒水车的司机及副驾驶人员也很好心,大声吆喝几句:“洒水喽,先让一让。”
下棋的躲到一边,睡觉的却还没醒。
洒水车开到近前,司机就关掉右侧的喷水口,缓缓地开过去再打开。
“够哥们儿!”乘凉的人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过后再各自忙乎起来。
洒水车经过之处,留下一地水渍和一片清凉。
郑晓宝跟行在它的后面,享受着难得的这个“空调”。身心悠闲,他一瞥之下,看到了路边槐树荫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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