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丝端起盘子放到餐具车上,招呼安波卡和她一起走,问道:“菲尼说的你什么也没记住吧?等会儿我带你再认一遍路。”
安波卡特别感激,用力点头。莉丝体贴地从学校大门处说起,查士顿魔法学院座落在大陆第一高山脉山脚,和山顶的波顿骑士学院毗邻而居,同属波顿城的财产。套句梅洛朗那恶霸的话,这整座山及山区的果林屋舍等地表附属物都是圣洛朗家族的。
“我们学院和山上的关系还算不错,”莉丝说道,“一放学就有骑士来钓漂亮的女法师约会,安波卡长得这么可爱,可得小心不要上当受骗哟。”
安波卡受夸奖呵呵弯眼笑起来,莉丝领着她转了个圈,沿主干道走进教学楼区,那儿有个三叉路口,左边通往黑院,右边白院,中间的属于蓝院,这个简称是按三院师生的法袍颜色区分的。
“还有么,你们蓝院喜欢叫自己的学院为星星学院,”莉丝指着学院路两旁的星星树和星星草说道,炼金术学院不仅教学楼呈观星塔式,门窗也都是六芒星状,室内外挂满星星坠饰,这就是星星学院之名的来由。
白院,也就是莉丝自己所在的学院,是一大片的宫殿连成群,在马尔提提红枫树的映衬下,宛如白雪般美丽,因此白院别称就是白院,当然,白袍学生们更爱称自己的学院为精灵学院。
去黑院的路上,莉丝远远地就停下来,对于象征光明与正义的白袍生来说,黑袍就是邪恶与杀戮的代名词,更让白袍们无法忍受的是黑袍学生们竟然称他们的爱窝为龙巢!莉丝小声嘀咕,那就是个没有审美观的黑煤窑。
安波卡掂起脚尖仔细探看,那儿有一道古朴的黑耀石宫殿门,在高大葱绿的龙箭树后面,突然冒出黑院教学楼主体的一角,那是巨龙浮雕的龙头,风格肃穆沉静,透出贵族独有的低调奢华,这儿就是在大陆各城邦中声名显赫的黑袍法师基地。
离黑院最近的是巨人竞技场以及一些社团活动区,莉丝说那儿基本是黑袍生的天下,一天到晚地练法术攻击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到本校赫赫有名的求爱圣地瞧一瞧。
沿着挂满法师帽型三角铜灯的鹅卵石小道走上十分钟,就能看见玫瑰花团簇的红砖图书馆,宁静而优雅,坐落在院区最北角,它馆藏丰富,全天候开放,方便学院住校生、走读生和所有的教授。
图书馆里,二楼的旋转扶栏楼道处,几个女生扑抱住一个面容精致的白袍青年,两个黑眼圈分外刺眼,女生们娇滴滴地叫着菲布彻诺的名字,用亲吻安慰他被打伤的地方,大变模样的菲布彻诺笑得很邪气,反抱住这些女生,咬住她们的嘴,还把手伸进她们的裙子底,咯咯笑着带她们到书柜后面。
安波卡羞得根本不敢抬头看,莉丝耸耸肩,这就是预言术天才的真面目。
“我们到展览厅看看。”
两人转到斐洛美展览厅,这儿阵列学生的炼金术作品及优秀毕业生的代表作,安波卡微垂着头轻轻地呼吸,抚平刚才所受的刺激。
回想起那亲热一幕,安波卡就尴尬得脸发烧。
那些女生是接受完整魔法学院体系教育的学生,从预备班、中等部、高等部一直升上来,她们大多在十五六岁,而安波卡读的是学费全免的传习所,五年学制,七岁入读,因此,她至少要比大多数新生小三岁,在她这个年纪还不太能接受那样直接表露情感的方式。
见她这般害羞,莉丝不停地轻笑,逛完整个院区,两人分别回各自学院。下午第一节课是高级辅助魔咒学,这是每个法师必学内容。安波卡所在班级排到与黑魔院新生一起上课。
这堂课主讲内容烘干术,顾名思义用魔法让所有潮湿的东西变干。授课教授,全身裹在黑色法袍里,头戴尖角星星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矮人特有的宽嘴巴,唇上两个大鼻孔乍一看上去像两个黑洞。他声音洪亮,很容易激动,常挥张双臂,让学生们看清他的胳膊,棕黑的粗皮上长满疙瘩,又丑又吓人。
奥朗治教授写出烘干咒的咒语,叫所有学生抄写背颂,根本不提这个咒语的组成方式及原理。他不仅讲课方式怪,而且直言不讳。他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能懂得这个咒语的真正原理?难道你们个个是天才能够缩短咒语长短?浪费这种无意义的时间,还不如多背几条咒语,让你们这群肌弱法师落水后不冻死!”
“谁来告诉我,烘干咒和温暖咒的区别?”
一个穿黑袍的男学生站起来,准确地给出答案:烘干咒作用媒介是潮湿的物品,温暖咒直接作用于人体血液。他连说出十条区别。
“很好,伽里芬多加十分。”矮人教授的魔宠,一条带小红花的蟒蛇,抓着羽毛笔翻开名册记分。
安波卡好奇地看了那名新生几眼,瘦高个儿,黑发黑眸,肤色雪白,神态高贵,不苟言笑,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冷漠感。
矮人教授在这堂课上抛出三个中等长度的咒语,考校学生死记硬背的功夫。剩下十五分钟,教授命令所有学生收起笔记,对课桌上的湿抹布实践今日所学。这声令下,学生们悉悉漱漱地动起来。
黑魔院学生可以立即挥动法棒法杖念动咒语变身,而蓝院大部分学生都得戴上配套的贮魔法器,这是学院专门供给法力感应低弱学生使用的辅助工具,课程结束归还。
这款学生辅助工具价格并不高,问题在于提供魔力的魔法晶石昂贵且易耗,安波卡就断了拥有它闲时练习法咒的心思。她安静地扣戴辅助法器,一边听着其他人音量不小的私语声:“又是这条告密蛇,讨厌死了。”
“你会背没有?”“一下子塞三条又臭又长的咒语,谁记得住,又要扣分。”“矮人就是不会教书!”“他干嘛不像他的祖先去教人打铁。”“哇,你好毒。”“本来就是,又老又丑还爱作怪。”
“茱丽雅,”矮人教授叫他的魔宠,“开始计分。”
随着那条冠以美人名的蟒蛇在教室里游动,安波卡心里急起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她连法力波动都不能感应到,她不停地挥动法杖,重复地念咒语。
“零分!咝咝,零分!奥朗治大人,这儿有一个蠢货,零分!”蟒蛇兴奋地叫着,欢快地摇动它扎着粉红花朵的尾巴。
安波卡感觉到全班学生都在看她,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奥朗治教授走下讲台,翻开名册看了看,道:“新生安波卡?”他合上名册,叫她抬眼看黑板背咒语,安波卡结结巴巴念咒,咒语没有背错,“很好,拿起法杖再试一次。”教授说道,安波卡心眼高提,挥动法杖,以前能够的法术,
矮人教授一把抓住安波卡挥动法杖的手,因为情绪过于激荡,连星星尖角帽掉了也不知道。奥朗治急急地叫道:“你,跟我来。”他冲其他看热闹的学生吼一声,让他们继续练习法术,“茱丽雅,监督他们。”说完,拽着安波卡冲出教室。矮人的脚步飞快,安波卡在后面跟得跌跌撞撞,又不敢出声。
不一会儿,矮人教授将安波卡带进黑魔法学院高年级教员的办公室,此刻正是上课时间,里面并没有人。
矮人冲着六芒星绘图的天花板,高声叫着:“伙计们,瞧瞧我逮着了谁?梵古拉放话追杀的偷杖贼,哈哈,原来就躲在学院里。”
十多个黑袍法师从六芒星图里闪现,他们全都包裹在黑色斗篷里,阴沉沉地看不到脸孔,在学校里也扮成这样看起来特别地诡异。
这些黑院各年级教授,他们一出场,就把注意力放在矮人抓着女生的那只手上,那儿有根散发着一股子威严气息的法杖,那么地与众不同,任何一个合格的法师都不应该忽略。
“黄金龙骨法杖!”
“真的是梵古拉那根宝贝龙骨,小姑娘,怎么得来的?”
尽管心里不安,安波卡还是照实说自己用六十六个金币的天价买到白骨法杖。老矮人笑得直抱肚子,黑袍法师们也忍俊不禁笑出声:屠龙法师的珍藏,黄金巨龙的龙骨,就值六十六个金币?!这是索伦大陆最新的笑话吗?
其中一个黑袍忽地出手,从安波卡的脖颈里掏出光明神殿的灵魂守护符坠。那只手苍白无血色,青筋分明的手背上画着一个黑色的恶魔角头像。
“原来”其他黑袍点头,“怪不得梵古拉找不到人,给神殿摆一道。”
“哦,注定这根黄金龙骨属于伟大的查士顿中学。”矮人教授笑得直乐呵,兴灾乐祸地全身不对称摆动。
“那么,让我们助这个龙骨法杖的小主人一把。”几个黑袍笑得更厉害,他们不怀好意,却不容安波卡拒绝。
黑袍教授们挥杖移开办公室里的桌椅,当场布置起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法阵。大约半小时后,矮人奥朗治让安波卡站到法阵中心,他在法阵外做辅助工作。十多个黑袍轮流施放魔法力量,法阵启动。安波卡站在那儿,眼前是繁复的法阵线图,放出无穷的光彩,同时,有无穷的力量流进她的体内。
“跟我念。”矮人教授严肃地说道。
安波卡愣愣地照做,嘴里念着她听不懂的魔法语言,咒语带走她体内多出来的魔法力量,流入那根白骨法杖,慢慢地,光洁的白骨法杖上显出龙形的金色图腾。
“就是现在,滴血,安波卡同学。”
安波卡照指示把血滴入龙图腾的中心,龙之图腾大放,金亮的虚影笼罩住安波卡,光线隐入少女的体内,法杖因外力作用被强行绑定未来的主人。飘浮在半空中的六位黑袍法师落地,他们不约而同地抹汗:“不愧是屠龙法师的禁术。”
“哈哈,这回定叫梵古拉气吐血去。”矮人在一旁拍掌,一蹦一跳,兜帽脱落,露出其一直隐藏的鼻子斜歪眼窝塌陷只剩半边白头发的可怕形象。安波卡一瞬吓呆,又深深地为自己先前的腹诽惭愧,原来奥朗治教授受过这么重的伤。
“我说,”那个没有加入黑袍法师集体恶作剧的蒙面教授说道,“这姑娘好像不是黑魔法学院的学生。”
“什么?!”
“你们没注意到么?”说话这人的语气里有种恶意得逞的快感,“应该是专攻辅助系的法师预备生。”
“哦,洛德神在上,梵古拉会杀了我们。”黑袍法师们大叫,瞪着安波卡那奇怪的法袍,不知道是杀了这个小姑娘湮灭证据,亦或直接自杀好。
“萨拉弗兰多,你是故意的吧?”
被称为萨拉弗兰多的黑袍法师低笑两声,打了个响指:“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