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雪生看着云嬗趴在床上装死,她知道,要指望哥哥帮云嬗找男朋友,只怕很难了,她得自己想想办法。云姨说得对,女人过了30岁。就不好找了。
就像是去商场买衣服一样,30岁的时候去买嫩气一点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像那么一回事,你要去中年服饰区去买,又过于成熟,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年龄,很尴尬。
云嬗跟在她身边两年,她的婚事她心里也着急,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能够介绍给她。
云嬗从床上爬起来,见贺雪生盯着她若有所思,她的心不由得吊起来,跟在她身边两年,她很清楚她这个表情代表了什么?
她刚要说话,那边浴室的门一开,她扭头望去,看见沈存希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还穿着早上的衣服,只不过衬衣有点皱,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头上,多了几分狂放不羁的味道。
云嬗想起刚才的情形,突然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该落在哪里,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存希扫了她一眼,“我有事,你留下照顾她。”
云嬗正想逃之夭夭。听他这么说,只得留下。沈存希扣上纽扣,贺雪生摸到他刚才摘下的手表,将手表递给他。
沈存希也不接,伸手过去,示意她给他戴上。
贺雪生脸颊微烫,看向云嬗,云嬗立即背过身去,走到窗边,看窗外浓重的夜色。贺雪生将手表戴在他腕上,遮住了那道狰狞的伤疤。
手指触碰到他冰冷的肌肤,她愕然抬头,“你洗冷水澡?”
“不洗冷水怎么”说到这里,意识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他的声音顿住在了唇齿间。贺雪生听明白了。她脸颊更烫了。瞧着他手臂及手背上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她抱怨道:“刚才的药白上了。”
“那再帮我上一次?”沈存希在床边坐下,笑吟吟地望着她。他想他真是无药可救了,不管她什么模样,狠心的、无情的、傲娇的、娇嗔的,他都喜欢,并且甘之如饴。
贺雪生瞧着他格外炙热浓烈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拿来托盘,重新给他擦药。淡淡的药香,驱散了病房里的暧昧气氛。
沈存希看着她认真擦药的模样,喉结微动。眼角余光扫到云嬗站在窗边,他忽然倾身。霸道的吻住她。舌尖在她唇齿间意犹未尽扫荡了一番,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出来。
贺雪生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沈存希站起来,拿起西服搁在腕间,依依不舍道:“我走了。”
“嗯。”贺雪生点了点头,羞涩的不敢再看他。
“我真的走了?”沈存希又往外走了两步,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便重复了一句。
贺雪生抬起头瞪他,“你快走吧。”
沈存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直窘迫,他才转身开门离去。贺雪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顿时觉得怅然若失。
云嬗转过身来,忍不住笑道:“你们这要不要演十八相送啊?这么情意绵绵的模样,可真不像”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可能会扫兴,云嬗连忙打住。
贺雪生靠在床头,她也没有料到,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她抬手摸着滚烫的唇瓣,心里轻轻一叹。沈存希为了她,连连清雨都动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对她虚情假意?
“云嬗,你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我想出院了。”土找投划。
“好。”云嬗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当晚贺雪生回了贺家,沈存希白天照顾她,耽误了不少工作,只得晚上去加班。听她说回贺家了,他并没有反对,只是交代她好好休息,就继续忙碌。
严城站在旁边,见他神情轻松的与沈太通电话,看得出来,这两人又和好了。前两天是雷阵雨,把公司里的人搞得人心惶惶的,今天又阴转晴了。
这两人谈个恋爱,折腾得他们都不得安生。他希望他们就此好好的,别再横生枝节了。
沈存希挂了电话,他抬头看见严城还在,他道:“把明天早上的行程都取消了,我想再去一次孤儿院。”
“好。”严城点了点头。
沈存希翻开文件,又埋头继续工作。
翌日,严城开车,沈存希坐在后座,两人去了孤儿院。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孤儿院外面,沈存希步下车来。
他有七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当年来这里,还是为了找小六,如今来这里,却是为了找依诺的亲生父母。依诺这一生太悲苦,这一切都来源她亲生父母的抛弃,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也许就能解开她的心结。
严城站在他身后,他说:“沈总,我们进去吧。”
沈存希点了点头,抬步走进孤儿院。与七年前相比,孤儿院又热闹了些,孩子们很多,看到他们进去,都一哄而散,躲在墙角偷偷的看他们。
沈存希望过去,就看到他们又是好奇又是胆怯的目光,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如今的社会,男女关系开放了许多,这也造成了弃婴的数量成倍的增涨。
看到他们一双双纯净无邪的眼睛,他就像看到了30年前的依诺,她也是这样站在人群里,对每一个外来者,都带着好奇与防备吧?
他们有的穿着补丁的棉袄,也有的衣袖短了,或者是裤脚短了,沈存希越看越不忍。
“严城,回去让他们做个方案,给孤儿院捐款,确保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新衣服穿有学上。”沈存希语气沉重道。
这些年他为孤儿院捐了许多款,只是杯水车薪,弃婴越来越多,他帮不了太多,只能帮一个算一个。
“好,回去我就让他们马上去办。”严城点了点头。
沈存希走到许愿树下,上面绑着的红绸经过日晒雨淋,有的褪了色,有的已经腐烂,他想到曾经的小六与依诺都在这里生活过,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一会儿,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匆匆走过来,“请问你们找谁?”
严城转头看着她,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五十上下的女人,穿着朴素,额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在他打量她时,她也在打量他们,这两人身姿不凡,再加上身上的大衣一看就是高级定制的高档货,可见来人身份非富即贵。
“你好,我们来找院长,院长在吗?”严城礼貌的说道。
“院长在办公室,不过她现在有客人,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你们?”中年女人迟疑道。
沈存希转过身去,淡淡道:“没关系,我们等一会儿就行。”
中年女人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有些呆滞,喃喃道:“你长得真好看,就像电影明星一样。”
严城忍俊不禁,一个男人被夸长得好看,不是什么好事,沈存希扫了他一眼,他立即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中年女人有些局促,她双手搓着,“外面怪冷的,两位贵客随我进去厅里坐会儿,喝杯热茶,烤烤炭炉,每到冬天,这山上格外难熬。”
沈存希点了点头,客气道:“劳烦了。”
中年女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厅里,屋子里搁着炭炉,确实比外面暖和了许多。中年女人去泡了两杯茶过来,放在他们面前,“你们坐会儿,我先去忙,等院长见完客人,我再来喊你们。”
“叨扰了。”严城起身送中年女人出去。
沈存希站起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院子里正在跳绳的孩子们。他们一走,他们就活泼了许多,没有炭炉烤,没有保暖的雪地靴穿,他们就跳绳踢键子取暖。
严城送了人回来,看见沈存希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孩子们,他缓缓走过去,感叹道:“这些孩子真可怜,一张张小脸被雪风割成了高原红。”
沈存希盯着他们一张张充满稚气的小脸,仿佛看见了小六与依诺小时候,她们也是穿着大孩子穿不了的补丁衣服,冷的时候也是这样踢键子取暖,然后日复一日的等着有好心人来领养她们吧。
严城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多话,过了一会儿,隔壁的办公室门打开,传来一道年迈的女声,“你们这么远专程送钱过来,我真是感激不尽,我代表孩子们谢谢你们的心意。”
“不用谢,是你们圆了我们的梦,我们就是老老实实种地的,也没有多余的钱,这次要不是孩子闹婚变,也不会特意来桐城一趟,唉,这孩子小时候很懂事,从不让我们操心,如今长大了,反而让我们操碎了心。”
“老韩,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想要离婚,肯定是过不下去了,别太强求。”开始那道女声劝慰道。
“就是孩子可怜啊,我那外孙女才六岁,就要过有妈没爹,有爹没妈的日子,想想我就感到心痛。”韩母抹着眼泪,早知道美昕瞒着他们嫁豪门,当年他们就不让她来桐城,就在老家找个本本分分的男人嫁了,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院长握住她的手,开解道:“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你看你们与那孩子的缘分,兜兜转转,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跑也跑不掉。同样的,那缘分是她的,谁也拆不散,你们要想开点。现在这个社会,离婚再婚的,不是很平常的事?”
韩氏夫妇对视一眼,都不停点头,“和你倾述一番,我这心啊就稳了。不过那孩子的亲生父母,这些年都没有来找过吗?”
“没有,你们放心,就是找来了,你们是她的养父母,养育之恩大于生恩,她也不会不认你们。把心放宽点,不要胡思乱想。”院长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里有种安定人心的东西。
说话间,三人从厅前走过。
沈存希转头望去,看到那两位年迈的老人,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韩氏夫妇见厅里有人,就对院长道:“院长,你这里还有客人,就别送了,我们坐班车回城就好。”
院长也看到厅里的客人,有些眼生,她回头望着韩氏夫妇,点了点头,“那好,我就不送你们了,到市区了给我来个电话,让我知晓你们已经平安到达了,免得心里老惦记。”
“好,你忙!”韩氏夫妇一前一后离开。
院长走进厅里,严城迎上去,“您好,院长,我叫严城,这位是我的老板沈总。”
院长看着沈存希,“你好,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存希望着她,眼前的女人已经不是七年前接待她的那个女人,他道:“院长您好,我叫沈存希,我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这样啊,那请跟我到办公室来。”院长点了点头,领着两人向院长办公室走去。沈存希刚要走,眼角余光瞄到窗外那两个纯朴的老人,他转头望去,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七年前,依诺为了躲他,跟韩美昕回了乡下,他追过去接她时,见过这两位老人,他们是韩美昕的父母。他皱了皱眉头,想起刚才他们和院长的对话,难道韩美昕是领养的?
院长见他盯着那两人瞧,便问道:“沈先生见过他们?”
“七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沈存希含笑道,跟着院长去了办公室。院长办公室很陈旧,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的旧物,院长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亲自去泡了两杯茶过来。
“沈先生想了解什么?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院长在他们对面坐下。
沈存希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他说:“我听说32年前,你们孤儿院里收容了一位孕妇,这位孕妇产下一女,后来被家人接走,但是孩子却被抛弃了,我想知道这位孕妇的身份。”
院长神色变了变,“沈先生要说这件事的话,我恐怕不能多说。”
“我的太太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我想帮她找回亲生父母,院长是个心慈人善的人,想必也不想让她们母女今世再无相见的机会吧?”沈存希先给院长戴上一顶高帽子,让她拒绝不了。
“你说什么?”院长惊诧地望着他,这会儿瞧着他,却是越看越眼熟,她好像在报纸上经常见到他,他说他叫沈存希,是那个沈存希?
“这些年来,我给孤儿院捐钱,正是因为我太太。我希望帮她找回亲生父母,能让她开心起来,不再对被抛弃的事情耿耿于怀。”沈存希情真意切道。
经沈存希一提,院长似乎也想起了这些年收到的巨款,她道:“原来您就是那位给孤儿院捐钱的大善人,都怪我有眼不识不泰山,沈先生,我替孩子们向您道谢。”
说着,院长站起来朝沈存希鞠了一躬,沈存希连忙站起来,虚扶住院长的手臂,他道:“院长不必如此,若是真的感激,烦请您告诉我,我太太的亲生父母是谁。”
院长沉沉一叹,“沈总,我无心隐瞒什么,但是这件事,我知之甚少。那位孕妇当年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孩子,结果大出血,生死一线时,她的家人寻了来,接走她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笔挺军装,当时是前院长给她接的生,见他们只带走大人,不要孩子,就多问了一句,那男人只看了一眼孩子,让人带着大人走了。临走前,还警告我们,不许将那晚的情况说出去。那个年代,我们哪里见过军官,再加上那中年男人不苟言笑,实在让人畏惧,也不敢多问。”
“你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敢让他们把人带走?”沈存希蹙紧眉头。
“那位少妇大出血,我们不敢耽误救治时间,就让他们把人带走了。当时那个情况,就算我们强行留下她,恐怕她也只有死路一条。”院长道,30多年前,她也不过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见到军人心里就畏惧,哪敢跟人家抢人?
“如果是军官,肯定有军衔与编制,你还记得他军装上有几个徽章吗?”沈存希问道。
“这么久远的事了,我哪里记得,也不懂什么军衔与编制。不过听他们的口音,不像是桐城口音,倒带着京腔。”院长努力回忆着。
沈存希凤眼微眯,“带着京腔,那是来自京城。”
“我也不懂,看着像是大户人家,未必养不起一个孩子,但是却不愿意带走孩子,那孩子本该是千金大小姐的命,最终却变成了一个孤儿,命运弄人啊。”院长叹息道。
“你还记得那位少妇的大概年龄吗?”
“20出头的小姑娘吧。”
沈存希凤眸微敛,32年前,身为军官的中年男人,可以调动军车,有护卫随行,想来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人物在32年前,只怕不多,他只要追查32年前在京城的军官,再根据相貌遗传进行筛选,总能找到依诺的亲生父母。
思及此,他没有再为难院长,他起身站起来,道:“院长,谢谢您提供这些线索给我,根据这些线索去找,总好过大海捞针。”
“沈总太客气了,我还要感谢您体恤我们,我相信有句话,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对了,敢问沈总的太太叫什么名字?”院长问道。
“宋依诺!”沈存希也没有瞒她。
院长神色骤变,“原来是宋小姐啊,七年前,前任院长去世前,她来过一趟,前院长告诉了她的身世,她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我听说她已经去世了,怎么”
“她没事。”沈存希淡淡道,没有多加解释,然后向院长告辞。
院长送他们出门,她站在梧桐树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还有一件事,五年前有位姓贺的先生,也来向我打听过关于宋小姐的事,当时我什么都没说。”
“姓贺?”沈存希诧异地望着她。
“是。”
沈存希与严城相视一眼,严城连忙问道:“那位贺先生看起来年纪多大?”
“五十上下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好像是位法官。”院长说。
沈存希心里一震,姓贺,还是法官,难道是贺峰?贺峰为什么要来孤儿院打探依诺的事?“谢谢院长,告辞!”
沈存希坐进车里,严城发动车子驶离,他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坐在后座上的沈存希思绪游离,他道:“沈总,我们这一趟好像白来了。”
沈存希摇了摇头,“不,也许是有意外的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严城疑惑地望着他。
“严城,根据刚才院长所说的话,派人去查32年前,在京城有专车有护卫的中年军官,我们假设依诺的生母是他的女儿,那么这位中年军官就有一个女儿,这样一层层筛查下来,我们总会找到她的亲生母亲。”沈存希吩咐道。
严城皱眉,“沈总,万一沈太的母亲是这位中年军官的夫人呢?”
“不可能!”沈存希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不可能?”
“32年前,社会风气不像现在这样开放,军中纪律严明,按照院长的形容,那位中年军官达到那种军衔的级别,至少也是40岁左右,如果他们是夫妻,他没有理由丢下依诺,所以他们只有可能是父女,所以他丢弃了孩子。”沈存希分析道。
严城听完他的分析,深深的折服了,“沈总,你言之有理,回去后,我就把这些要点整理出来,派人去京城查探。”
沈存希并没有感到高兴,虽然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要找到依诺的亲生父母,也无疑是大海捞针,他偏头看着窗外,低喃道:“依诺当时知道自己被亲人抛弃了,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从这里回去,又是以什么心情嫁给我的?”
严城抬头看向后视镜,他说:“沈总,沈太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什么都比不上现在拥有更值得庆幸的。”
“是啊。”沈存希附和道,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心存感激的。曾经他没来得及给她的,他都会一样一样的补偿给她。
回到市中心,已经是下午了,沈存希的手机响了,影子打来的电话,要见他一面。两人约好地方,沈存希让严城开车送他去茶楼。
茶楼在佰汇广场的临街,沈存希到的时候,影子已经到了,正在假模假样的烹茶。沈存希在他对面坐下,看他摆弄着茶具,他毫不客气道:“再好的茶,让你这一通瞎捣鼓,都没了原本的味道。”
影子抬眼瞪他,“我突然善心大发给你煮茶,你不感激涕零就罢了,居然还打击人,友尽!”
沈存希不理会他,“找我什么事,赶紧说。”
影子抬起下巴点了点,沈存希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茶桌旁一个精致的蓝色丝绒盒子上,他拿起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华丽的骨头项链,“做好了?”
“当然,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很漂亮吧?”影子一脸得意洋洋,就只差没写着快夸我快夸我了。
“将就。”沈存希将盖子盒上,起身就要走。
影子急道:“喂,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你不夸我一句就罢了,这样翻脸不认人,很伤我的心耶!”
“这么久才做好,你还指望我夸你?你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沈存希不屑道。
“这很难办到好吧。”影子气得直喘粗气,什么叫吃力不讨好,看他就是。“哎,你先别走啊,好歹陪我喝杯茶再走,我快闷死了。”
“这么闲?正好,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沈存希转身折回去,在他对面坐下。
影子警惕地瞪着他,“什么事?别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吧?”
“你神通广大,帮我找个人。”
“谁?”
“连默!”
自从依诺消失了,连默也消失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太过蹊跷。对方不仅了解他,也了解依诺。甚至将他每一步都算计在其中,让他不得不想起他来。
“你上次不是说了吗?我找过了,找不到。他要么是藏得太紧,要么就是已经死了。”影子给出两个结果来。
沈存希蹙了蹙眉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
贺雪生病了一天,文件积压了厚厚一撂,再过两天就是元旦,商场要搞品牌大促销,早上开完会,她累得头晕眼花。
回到办公室后,好半天才调整过来。再一看到那些文件,她就觉得头疼。可是再头疼,她也得耐着性子看,处理好文件,秘书敲门进来,“贺总,刚才有快件过来,是寄给你的。”
贺雪生抬头,看见她手里的快件,她说:“搁在那里吧,去帮我泡杯咖啡。”
“是。”秘书放下快件,转身出去了。
贺雪生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然后拿起快件,找来拆纸刀拆开,往下一倒,照片如雪花般飘落到地上。她俯身去捡,看到照片上的情景时,她全身僵住。
云嬗推门进来,没有看到贺雪生,她转身出去,看见秘书端着咖啡过来,她道:“贺总呢,怎么不在办公室?”
“贺总在办公室啊,刚才她还叫我帮她泡咖啡,你没看见吗?”秘书纳闷道。
云嬗接过咖啡,“我送进去。”她推开门走进去,走到办公桌旁,就看到蹲在地上的贺雪生,她将咖啡杯搁在桌上,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沓照片,她问道:“雪生小姐,你在看什么?”
贺雪生站起来,将照片递给了她,云嬗接过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沈存希,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那个女人抱着沈存希的腿,似乎正在哀求他。
“云嬗,你仔细看看这个女人,你还记不记得她?”贺雪生脸色苍白,当她决定相信沈存希时,这些照片寄了过来,把她的信任变成了一桩笑话。
云嬗仔细看着女人满是污渍的脸,越看越觉得面熟,她突然想起来了,“是她,你要找的那位女警!”
“对,沈存希说没有见过她,但是你看照片,这个女人在哀求他放过她!”贺雪生头疼得快要爆炸开来,沈存希明明见过那位女警,可是他对她说谎了。
云嬗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翻,十几张照片,就像是放慢动作一样,将一个故事连贯起来,看完照片,她心中亦是震憾,“雪生小姐,你怎么看?”
贺雪生接过照片,按照顺序一张一张的摆在办公桌上,然后看图说故事,“他们在地下停车场,女人被这几个男人从沈存希的车里拽下来,女人不肯跟他们走,就去抱住沈存希的腿求他放过她,沈存希很冷漠,要取她性命,然后这几个男人怕得罪沈存希,就将女人拽走了。”
云嬗看着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说:“我不知道事实是怎样的,但是雪生小姐,你不信任沈总,所以你才会觉得这一组照片是沈存希杀人灭口的证据。可是你看,这位女警抱住沈总的腿时,她的目光里带着希冀,而沈总的的眼神除了不耐烦,并没有杀气。”
贺雪生闻言,认真地看着照片,云嬗说得没错,沈存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杀气。她拿起照片,将其中几张照片的顺序调换了一下,故事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现在看来,倒像这位女警正被人追逐,看见沈存希,她跑过去求他救她,但是沈存希有可能以为她是换着花样搭讪,就没有理她,然后她被那几个男人抓走了。”贺雪生重新组织故事,说完之后,她只觉得惊诧,原来同样的照片,她信与不信,就能说出不同的故事来。
如果她信任沈存希,那么事实就是后面这样,如果她不信,事实就是前面。
“雪生小姐,既然你已经选择和沈总在一起,那么就试着相信他吧。你看,信任一个人一点也不难,这两个故事就说明了一切。”云嬗似乎看出她心里在纠结,她开导着她。
说话间,内线响起来,贺雪生按下内线,秘书告诉她,沈总来了。她看了看桌上的照片,道:“请他进来吧。”
沈存希说过,就算她不信任他,也要做到坦诚。她虽然还不习惯,但是她愿意去尝试。
挂了内线,她拿起照片,看着门口,沈存希推开门进来,瞧她盯着他看,他笑问道:“怎么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贺雪生被他打趣得微微脸红,云嬗见两人眉目传情,她知道她刚才白担心了,她说了一句她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沈存希走过去,伸手抱住她,一天没有看见她,他想得特别厉害,恨不得时时将她带在身边,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想吻的时候就能吻到。
“依诺,我好想你,搬回依苑去吧。”沈存希贴在她耳边,哑声道。
贺雪生轻轻推开他,沈存希有些错愕,他静静地望着她,“怎么了?”
贺雪生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他,说:“沈存希,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沈存希接过照片,看到照片上的情形时,他眉目舒展开来,“你说这个啊,那天在沈氏地下停车场,这个女人突然冲出来,抱着我的腿又哭又叫,我看她衣衫褴褛,以为她问我要钱的,我就给了她几张钞票,但是她好像不要钱,要上我的车,我让她下去,她不肯,后来这几个男人来了,就把她抓走了,其中一个人还说,那是他的疯老婆,我也没放在心上,他们什么时候拍的照,是不是拿照片勒索你了?”
贺雪生瞧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他好像完全不知情,她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起来,她该不该相信他?
沈存希看着她,见她满脸凝重的模样,他蹙紧眉头,“怎么啦?真的勒索你了?”
“沈存希,你知不知道这个女的是谁?”贺雪生问道,沈存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名女警长什么样,那天晚上她偷出来的人事档案,也没有让他看见,这么想来,沈存希很有可能不知道这个女的是谁?
沈存希摇头,“我管她是谁,我又不认识。”
贺雪生叹了一声,看来她真的冤枉他了,“她是当年给我下药的那名女警。”
“什么?”沈存希震惊极了,他脑海里有一道闪电劈过,他前后一联系,终于明白刚才她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她又误会他了吧。
除此之外,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再一次不知不觉的落入别人的圈套中。虽然都是一些令人不齿的小伎俩,但是这些疑点一旦全集中在他身上,很容易让依诺误会他。
贺雪生定定地望着他,看着他俊脸上掠过震惊、愤怒,却独独没有惊慌失措与心虚,她问道:“沈存希,我可以相信你吗?”
“依诺,你相信我吗?”沈存希反问道,如果她不相信他,他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辩解,“我知道,目击者煤气中毒那天,我在那个高档小区里,我脱不了干系,我也知道这个女警在失踪前,与我有过接触,我说什么都摆脱不了我的嫌疑,但是我还是想说,这与我无关,我根本不认识她!”
“沈存希,我说过会试着相信你,那么就从现在开始,从这些照片开始。”贺雪生道,虽然对他她还做不到深信不疑,但是她想去相信他。
沈存希欣喜若狂,双手按着她的肩,问道:“真的吗?依诺,你真的相信我吗?”
“你没有理由骗我,不是吗?”贺雪生望进他的眼底,心里依然还在天人交战,你能相信他吗?那么多巧合,从警局到目击证人再到这名女警,太多巧合都与他息息相关,她真的能信任他吗?
沈存希看到她眼中的迟疑,他的心慢慢冷了下来,她不相信他,他颓然地后退了一步,靠在办公桌上。他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开始,她拿到照片后,没有声色俱厉的质问他,已经算是一种进步,他要多一点耐性。可是即便这样,他心里依然有着浓浓的失望。
“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贺雪生上前一步,伸手搂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她苦涩道:“沈存希,我现在很乱,情感让我相信你,理智却又让我怀疑你。我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我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想让你难过。”
沈存希轻轻闭上眼睛,他抱着她,说:“没关系,我们顺其自然,不要强迫自己,好吗?”
“我知道,如果我信任你,我看到的事情就会不一样,可是我看到这些照片的第一反应,还是怀疑你,哪怕听了你的解释,我还是在犹豫要不要相信你。沈存希,我是不是很坏?我是不是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贺雪生无助的问道。
沈存希摇了摇头,“依诺,我感觉到了你的努力,你不要着急,给自己一些空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还有,你不坏,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留在我身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要的只有你,你懂吗?”
贺雪生将自己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她心里充满了矛盾,就像一个选择题,非A即B,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选择题,她却迷茫了。
在重重证据中,想要去相信他是清白的,太难了。她不想做这样的选择题,但是她心里明白,接下来她还要做很多这样的选择题。
非A即B!
“沈存希,我这样坏,这样伤你的心,你为什么还要我?换一个人,你不会这样辛苦,也不用这样卑微。”贺雪生哽咽道。
沈存希心底震颤不已,他轻轻推开她,捧着她的脸,对上她迷茫的目光,他说:“依诺,我不准你这样说你自己,你的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我把你弄丢了,所以现在我要努力找回你,不要轻易否定自己。”
“可是”
贺雪生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存希修长的食指按住了红唇,“我心甘情愿的,依诺,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值得,哪怕是失去生命。”
贺雪生感动得泪如雨下,是她把一个骄傲的男人,折磨成现在这样。宋依诺,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啊,为什么你看不到他对你一往情深,只相信手里这些所谓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