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城走进办公室,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很紧绷,他来到办公桌前,弯腰将一份文件放在沈存希面前,低声道:“沈总,这是你要的资料。”
沈存希将手机扔在桌面上,翻开文件,文件里有全部时影科技公司的资料。这两天,郭玉让下面的人动作,查了时影科技公司,但是对方背景强大,是块难啃的骨头,一时没查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只是让时影科技的股票波动了一下。
所以郭玉那边指望不了了,如果动作太大,有可能连累郭玉。
他翻阅着文件,逐字读了下去,时影科技公司是跨国投资,背后有美国的一个贵族财阀做支撑。上次的黑客事件,虽让他们损失惨重,但是并没有伤及根本。
他们的资金来源,极度的隐秘,倒是不好下手。
沈存希的目光落在公司背后的简历上,银鹰只是明面上的CEO,背后的老板却是一个美籍华人,名叫Mark.lian.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人一定是连默,这位美籍华人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他只在背后做决策。他相当清楚市场的走势,也很受贵族财阀的信任。
沈存希手指轻抚着下巴上新生出来的胡茬,目光凌厉,“他们最近有什么动作?”
“先前的调查,让他们备受舆论风波,股票大跌,两日来折损了三个亿。这家公司在桐城的十几年历史,根基很稳,他们与政府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如今的市值,在两百亿左右,这还只是我们的保守估计。”严城神情凝重道。
沈存希抬头望着他,“我们要啃下这块肥肉,需要多长时间。”
“沈总打算收购他们?”严城诧异地望着沈存希。
沈存希合上文件,“收购他们,是与美国的贵族财阀作对,我们必须让美国那边的投资人,对时影科技失去信心,才能一举扳倒他们。”
严城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让美国那边的投资人对时影科技失去信心?”
沈存希眸底掠过一抹狡诈的光芒,“但凡是人,总有弱点,只要对症下药,想要弄垮他们,易如反掌。”
严城心底一震,他好多年没在沈存希脸上看到这种势在必得的神情了,当年他只身闯华尔街时,也是凭着这股魄力与胆识,扳倒了前任老板杰森。
如今再次看见,竟让他感到热血沸腾,仿佛第一次跟在他身边,看他杀伐决断,指点江山。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沈存希朝他勾了勾手指,严城倾身过去,沈存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严城越听越心惊,这是离间计啊。
须臾,沈存希冷酷道:“我刚才交代你办的事,你记住,不需要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
“是,我马上去办。”严城连忙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沈存希盯着桌面上的手机,此刻窗外夜深露重,办公室里亮如白昼,十分空阔。他心里突然感到寂寞起来,真是没出息,才离开她几天,就想念得紧。
若真是与她分手,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睡得踏实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时,一腔激动全都化成了失望,他接通,冷声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今天雪生和我们相认了。”打来电话的是贺东辰。
沈存希心里一震,他退开椅子站起来,来到落过窗前,看着窗外暮霭沉沉的夜色,就连城市的霓虹都变得黯然失色了,他道:“恭喜。”
“雪生和我们相认以后,有了家人,她的情绪会慢慢变得平静,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过不久就过年了。”贺东辰挺欣赏这个妹夫,不是他在商界的才华,而是他对雪生一往而情深。
“我想,她并不希望我回去。”沈存希黯然道。
“沈存希,雪生现在是病人,你要多体谅她,多给她一些时间。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了,岂不是对自己也没有交代?”贺东辰大概是喝了酒,再加上高兴,才会与他说这些话。
沈存希攥紧手机,却是不语。
贺东辰心知他心下的纠结与复杂,他转移话题,道:“对了,那日剧院的监控录相云嬗分析出来了,雪生失踪后,有一个人从正门离开,那人身上戴了一个飞鹰标志的项链,不知道与你在雪生被绑架的视频里看到的是不是一样?”
“你发邮件给我,我确认一下。”沈存希淡淡道。
两人没再寒暄,都挂了电话,过了几分钟,沈存希的手机响起邮件的提示音,他点开邮箱,进入邮件,上面全是截图。
那人戴着墨镜,穿着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脖子上确实戴着一条飞鹰标志的项链,与他之前在视频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给贺东辰回了电话过去,“是一样的,我确定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上次雪生被绑架后,她回来就出现了幻听,我想那个时候,她一定被人催眠过。这次她失踪后,性情又大变,这条飞鹰标志的项链也再次出现,我猜测在她失踪的那十几分钟里,她一定又被人催眠过。”贺东辰道。
沈存希眯起双眸,想起影子说依诺的心理医生发现她记忆有黑洞的事,如果她是因为被催眠,而性情大变,那么现在的她对他的疑心,已经身不由己。
“他催眠依诺,到底想到达到什么目的?”
“这个暂时我们都不得而知,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将连默找出来,他在明处,我们才能有所防备,他在暗处,我们防不胜防。”
“我猜,他应该很快就要出现了,从我和依诺重逢至今,已经快五个月了,也许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验收成果了。”沈存然眸底浮现一抹杀气。
“嗯。”
……
翌日,贺雪生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宿醉的感觉很难受。她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这里不是依苑,天花板上没有她的婚纱照。
某些被她遗忘的事情突然涌至脑海里,她想起昨晚自己从贺允儿房里出来后,她给沈存希打电话,是个女人接的。她唇边浮现一抹苦笑,掀开被子起床。
梳洗完下楼,刚好遇到提着行李箱的贺夫人,昨天她又哭又闹,将家里砸得不像样子,今天又闹离家出走。
她站在楼梯上,看见贺允儿追出来,“妈妈,您要去哪里?”
“这个家容不下我了,我去住酒店,去租房子住,都好过在这里看人脸色。”银欢气冲冲道,说完还怨恨的瞪着贺雪生,都是她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女儿。
其实银欢根本没有那么惨,贺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她嫁进贺家这么多年,手上的资产、房地产不少,哪里会落到去住酒店或是租房子住的地步。
她这样闹,不过是想给贺峰一个下马威。
客厅里,贺峰抿紧了唇,以前他认为银欢很明事理,温婉贤淑,自从他找到雪生,想要将她接回来,她就变得不可理喻。
此刻他也是恨透了她的做作,怒道:“允儿,你妈要走,就让司机给她备车,让她有多远走多远。”
“爸!”贺允儿急得直跺脚,再看银欢拖着行李箱往门外走,她连忙追上去,道:“妈妈,爸爸在说气话,您别当真,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哪里经得起折腾?”
“经不起折腾,也好过在这里受气,允儿,你别拦着我,让我走!”银欢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是闹一闹,结果贺峰不挽留,让她根本下不来台。
贺允儿抓住行李箱不让她走,转头叫贺雪生,“姐,你帮我劝劝爸爸,让他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上,留留妈妈。”
贺雪生叹息一声,本想置身事外的,到底不想因为自己,把这个家搞得鸡飞狗跳,她快步来到客厅,挽着贺峰的手臂,撒娇道:“爸爸,您昨天才认了我,今天就要赶夫人出去,这要是传出去,知道的说你们吵架了,不知道的还说是我这个恶毒女儿,容不下后母。”
贺雪生知道贺峰现在在气头上,说什么好话都劝不住,索性这样说,贺峰疼她,一定不会舍得让她担这个骂名。
贺峰知道她是在为银欢说话,他脸色稍霁,却故意虎着脸,道:“谁敢嚼舌根,我就把她给轰出去。”
“那我不是罪孽深重了?”贺雪生笑眯眯地望着他,“都说夫妻吵架没有隔夜仇,爸爸,去和夫人说几句好话,这快过年了,您要是让她这样走了,这个年大家都过不安生了。”
贺峰叹息了一声,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还是他的女儿深明大义,他放开她的手,起身去大门口,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银欢也不再闹腾着要走了。
贺允儿扶着银欢回了卧室,吩咐佣人把行李箱拿上去。进了卧室,银欢不忿道:“那个狐媚子,和她母亲一样下贱。”
“妈!”贺允儿不满的喊了一声,“您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雪生姐吃了那么多苦,现在终于和爸爸相认了,您应该为爸爸感到高兴的。”
“那个贱人七年前就该死在那场爆炸里,她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回来破坏我的家庭?”银欢心里很愤懑,她可以养育贺东辰,却接受不了贺雪生,因为贺雪生与淑惠长得太像了。
每次贺峰看着贺雪生发呆时,她都觉得他是透过贺雪生在思念淑惠。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吃醋也吃得如此不可理喻。
“妈妈!”贺允儿压低声音道:“如果不是您与奶奶联手,姐也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您当年的一个自私决定,产生了这么多的蝴蝶效应,您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的?”
“你知道什么?”银欢怒斥道:“我白养了你是不是?你现在不为我说话,反倒为他们说话,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妈妈,做人不可贪心,您已经拥有了太多,现在赎罪都来不及,您怎么还非得钻牛角尖?如果让爸爸知道当年之事,他……”
“你给我闭嘴,你现在是不是想去揭发我?那你去啊,你想让我去死,你就去告诉你爸爸,我当年都做了什么。”银欢整个人已经不可理喻了。
贺允儿心知自己劝不了,她无奈道:“您是我母亲,我不会背叛您,但是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趁爸爸还对您有情份,不要再闹下去了。”
银欢咬着唇,转头不理会贺允儿,贺允儿见状,她叹息一声,让她好好休息,然后起身出去了。
银欢坐在沙发上,眼中恨意浓烈,她才不会坐以待毙,她必须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贺允儿下楼,贺峰已经不在客厅,她看见贺雪生在餐厅里吃早餐,她昨晚喝了酒,又劝架劝了一早上,此时腹中空空,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她走进餐厅,云姨连忙去给她准备早餐,贺雪生给她倒了杯牛奶,道:“允儿,喝杯牛奶。”
“谢谢。”贺允儿在她身边坐下,她捧起牛奶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边喝边看贺雪生,贺雪生察觉到她的目光,她转过头来望着她,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贺允儿摇了摇头,她垂下眸,道:“姐,谢谢你,爸现在最听你的话了。”
“跟我不客气什么?”贺雪生淡淡的笑了,她对银欢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银欢对她的恨意来得有些奇怪,好像七年前就看她不顺眼了。
贺允儿心里尴尬,她说:“姐,你别和我妈一般见识,她这个人有时候有口无心,要是说了什么让你难过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允儿,我没往心里去,你不用替她道歉。”贺雪生不是玻璃心,不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喜欢她,不喜欢她的都是与她作对。所以银欢不喜欢她,太正常了。
贺允儿叹息了一声,她心里清楚,妈妈之所以这么讨厌贺雪生,是因为七年前的事,她没有嫁成沈存希,嫁给沈遇树后,又没保住孩子。
这七年,她不肯交男朋友,不肯结婚,妈妈都归咎在她身上,再加上五年前,哥哥带她回来,她一气之下去了新西兰,可爸爸从来没有打电话去要接她回来,所以她把这一切都算在了贺雪生头上。
觉得是她的存在,才毁了她的婚姻,毁了她的家庭。
贺雪生吃了两片土司,她瞥眼看见贺允儿怔怔出神,她压低声音道:“允儿,你昨晚喝醉了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贺允儿迷茫地望着她,昨晚她喝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贺雪生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土司,她认真的望着她,“你说你偷听到威叔和连清雨的对话,是沈老爷子吩咐连清雨陷害我。”
贺允儿脸色大变,差点被牛奶呛住,贺雪生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让她擦擦嘴边的溢出来的牛奶,静静地望着她,等她的答案。
贺允儿拭嘴,神情十分不自然,“姐,我真的这样说了吗?”
“嗯。”贺雪生点了点头。
“我……”贺允儿想要矢口否认,但是对上贺雪生的眼睛,她说:“我确实听到威叔和连清雨的对话,但是是不是沈老爷子吩咐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因为威叔是沈老爷子的心腹,要不是他授意,威叔恐怕不敢这样做。”
贺雪生蹙紧眉头,这么说沈老爷子真有可能让人对付她,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沈老爷子要这样做?她到底怎么碍着他了,他要费尽心机整死她?
难道就因为她曾嫁给了唐佑南?
“我知道了,允儿,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贺雪生站起来离去,贺允儿担忧地望着她的背影,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可她的人生遭遇,却比她凄凉许多。
只要她想到这一切都是拜她母亲所赐,她对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愧疚。
姐,你一定要幸福啊,只有你幸福了,我心里的愧疚才会少一分。
……
贺雪生拿了包与大衣出门,云嬗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她拉开后座车门,贺雪生弯腰坐进去,她也跟着坐进去。
司机开车,驶出贺宅,三辆奥迪跟上来,贺雪生偏头望着窗外,一脸的若有所思。
云嬗昨晚从母亲口中得知,她与贺峰已经相认,她道:“雪生小姐,恭喜你和老爷相认了。”
贺雪生回过头来,她抿唇浅笑,“谢谢!”
云嬗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因为上次剧院的事,现在许多由贺雪生出面的应酬,能推的则推,不能推的也会事先安排在他们熟悉的环境里,进行安保工作后,才能前去赴约。
贺雪生安静的听着,等云嬗汇报完,她才问道:“云嬗,下午的行程先延后,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见见沈老爷子。”
云嬗一怔,“为什么?”
“你安排吧。”贺雪生重回桐城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沈老爷子。昨晚听了贺允儿的话,她想,她应该去会会他了。
云嬗没再多问,点头应承下来。
云嬗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打听到沈老爷子的行踪,沈老爷子正在高级私人医院里疗养,车子驶入私人医院,贺雪生下车,保镖跟在后面,与她一起进了医院。
住院部顶层的高级病房外面守着四名保镖,看见贺雪生带着保镖过来,众人都警惕地盯着他们,随时准备干一架。
贺雪生感觉到双方一见面就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她抬了抬手,让保镖止步,她缓缓走过去,扬声道:“我是贺雪生,特地来见沈老爷子的。”
其中一名保镖道:“抱歉,沈先生交待过,老爷子不见任何人。”
“沈先生?”贺雪生拧眉,他们的言下之意是沈老爷子被沈存希软禁了?这样说来,沈存希极有可能已经怀疑他的父亲了。
“是,贺小姐请回吧。”
“烦请你们给他打电话,说我要见沈老爷子。”贺雪生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回,所以她今天一定要见到沈老爷子,问问当年的事。
两名保镖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拿手机给沈存希打电话,沈存希正在开会,他抬手示意众人先停下,他接通电话,语气不耐,“什么事?”
“沈先生,有位贺小姐要见老爷子。”
“贺小姐?”沈存希眯起双眼,他认识的姓贺的也就那么两个,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那张清丽的容颜。
“是,她说她叫贺雪生,沈先生,要让她进去吗?”保镖请示道。
沈存希沉吟了一声,道:“让她进去。”
保镖挂了电话,往旁边让开,“贺小姐,请进。”
贺雪生点了点头,吩咐云嬗他们在外面等,她自己进去了。
病房里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沈老爷子靠坐在床头,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看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来,看到贺雪生时,他神情顿时激动起来,抓住枕头朝她砸过去,大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贺雪生让开枕头,看着沈老爷子激动的模样,她冷声道:“沈家也算是世家,沈老爷子的待客之道,真是让我不敢恭维。”
“我让你滚出去,你没听见吗?”沈老爷子瞪着她,那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两个大洞来。
贺雪生并不畏惧,她将手里的果篮放在圆桌上,瞧着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样子,虽然头发斑白,比七年前更显老态,但是精神还算抖擞。
她缓缓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知道您向来不喜我,我也没有要在这里久待的事,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我和你无话可说。”沈老爷子转开头,不再看她,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沈老爷子的态度,她在来时就已经预料到,她道:“七年前,我让人调查别墅纵火的事,那本身就是您设的一个局,对吗?”
贺雪生当年并无实力,想要调查一件陈年旧事,难如登天。她还记得,她当年拜托去调查的人是连默。而证实她调查到的事实就是真相的,却是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眯起双眼,即使已经老态龙钟,依然极具威慑力,他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别墅纵火的人另有其人,而您将脏水泼向沈存希,是为了保护那个人?”贺雪生问完,只觉得心凉,什么人竟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重要?
“你懂什么?宋依诺,不,现在应该叫你贺雪生,你别以为你披了一层高贵的皮,就能改变你水性杨花的本质,我沈家绝不要你这种女人当儿媳妇,我不会让你乱了沈家的纲常!”沈老爷子阴戾地瞪着她,苍目里的恨意让人胆颤心惊。
贺雪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七年前,沈老爷子不同意她和沈存希在一起,使尽了卑劣手段要拆散他们,那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他绝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住进沈宅后,她接连受到惊吓,更甚至是调查到沈宅失火的真相,那都是沈老爷子安排好的,想让她知难而退。
“所以您其实从来就没有真心同意过这门婚事?”
“如果不是老四非得娶你,我根本不会让你踏入沈家大门半步,贺小姐,当初的你进不了沈家的大门,如今的你,你还有资格再进沈家大门么?”沈老爷子阴冷地看着她,那目光就像一条冰冷的蛇缠上了她,让她遍体生寒。
刹那间,贺雪生眼前浮现一幕幕不堪的画面,她抖如筛糠,怔怔地盯着面前的老人,从来没有一刻,会像现在一样,觉得他狠毒。
“七年前的事,您是幕后主使者?”贺雪生失声问道。
沈老爷子呵呵冷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贺雪生脚下一个踉跄,她腿软得站不住,虽然怀疑过沈老爷子,但是真的对峙时,她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接受。到底有多狠,他才会眼也不眨的对她下此毒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我。”
“你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勾引老四。我警告过你,我沈家绝不会要你这样的儿媳妇,是你一头扎进来的,你怨得了谁?你真要怨,就怨你那自以为是的爱情。”沈老爷子苍目里满是嘲讽与恨意。
贺雪生摇头,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到头来,是她的爱情罪孽深重,才让她受尽折磨。她在笑着,心里却在泣血,“您太狠毒了!”
“是你不要脸在先,我要让你进了沈家的大门,沈家的列祖列宗都会以此为耻,我就是死了,也无脸去见他们。”
贺雪生止了笑,看着沈老爷子的目光充满了恨意,她冷声道:“你想拆散我和沈存希,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我身在地狱,我也要拉他下地狱来陪我。”
她走过去,靠近病床,一字一字道:“你最害怕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让你在地狱里时刻煎熬,这都是你逼我的。”
“你敢!”沈老爷子满脸震怒,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执迷不悟。
贺雪生笑了起来,笑中带着狠意,他说:“我没什么不敢,你们沈家的祖谱上一点会有我贺雪生的名字,不信我们拭目以待。”
贺雪生咬牙切齿的说完,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放肆!”沈老爷子气得一张老脸又青又紫,他暴怒地拿起床边的花瓶朝贺雪生砸去,离得太远,花瓶并没有砸到贺雪生,落在地上应声而碎,碎瓷片跳起来,割伤了贺雪生的手背,锐痛袭来。
她挺直后背,没有去看沈老爷子,沈老爷子抖着手指指着她,怒道:“贺雪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贺雪生没有再和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她拉开病房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站在病房外面的沈存希,此刻的他风尘仆仆,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刚疾奔过来,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
她怔怔地望着他,心里却觉得无比委屈,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沈存希刚跑到门外,就听到病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碎裂的声音,他伸手去推门,门却从里面打开,看到贺雪生站在那里,他心跳一滞,首先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看到她手背上血珠不停往外冒,他焦急地抓住她的手,又怕碰疼了她,他哑声道:“怎么伤了,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贺雪生咬着下唇,眼前越来越模糊,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辛苦?为什么他们的爱情为这么多人所不容?他们只是相爱了而已,只是想要幸福的过完下辈子而已,怎么就犯了众怒?
沈存希喉咙处如添了火舌,烧得他难受,见她不说话,他急得不得了,“你说话啊,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贺雪生眼睫一颤,眼泪滚落下来,一颗颗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沈存希呼吸一窒,看着手背上越来越密集的泪珠,他心如刀割。为什么他一不留神,她就又伤了?这样的她,怎么让他放心远离?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妥协道:“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带你去包扎。”
贺雪生靠在他怀里,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很安心,同时也让她感到很难过,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这样无条件的宠着她,无条件的承认自己不好,或许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沈老爷子气呼呼地瞪着门外鹣鲽情深的一幕,心里又气又恨,他怒吼道:“逆子,你给我站住。”
沈存希抱着贺雪生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保镖的惊呼,以及冲进病房的脚步声。
沈存希脚步一顿,终是没有回头,抱着贺雪生大步离开。
云嬗站在病房外,亲眼看见沈老爷子从床上栽下来,保镖冲进去将他扶起来,他已经人事不醒。她连忙按了呼叫铃,不一会儿,医生护士冲了进来,给沈老爷子做检查。
……
楼下外科,沈存希抱着贺雪生一脚踢开门进去,医生看见来人如此没礼貌,正要发怒,等他看清男人的长相时,满腹的怒气都咽了回去。
“沈先生,您好您好,有什么我能帮到您吗?”医生的态度出奇的好。
沈存希神色阴沉,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滚!”
医生一愣,神情多了几分尴尬,连忙往外走去,贺雪生拉了拉他,让他别这么大的火气。沈存希扫了她一眼,神色逐渐缓和。
他将她放在病床上,然后转身去找伤药与纱布。贺雪生看见他毫无章法的找东西,心知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叹息一声,“伤药在你左手边一米处的柜子上,纱布也在那里。”
沈存希看见了装伤药与纱布的托盘,他端着托盘走过来,将托盘放在病床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受伤的手。
她的手是被碎瓷片溅起来割伤的,伤口很深,这会儿还有血珠往外冒,他打开碘伏,把棉签沾湿,然后轻轻在她伤口上滚着。
棉签碰到伤口,她疼得缩了下手,他的动作立即停下来,抬头望着她,心疼的问道:“很疼吗?”
“还好。”贺雪生摇了摇头,强忍着疼。
沈存希垂下眼睫,动作放得更轻柔,可是伤口那么深,哪里可能不疼?贺雪生咬牙忍着,沈存希边给她上药,边吹气,嗓音低哑,道:“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