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只要摸到了线头,顺着线头抽丝剥茧,那么离真相就不远了。七年前那场爆炸,一直毫无进展,是连默诈死,让这件事疑点重重。
如今确定连默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么要找出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就轻而易举。警局的内应,就是如今已经锒铛入狱的警局前任局长。
当年连默找上他时,是凭着连老爷子对他有知遇之恩。连默带走宋依诺那晚,他在警局,那时候他还只是副局长,想要将这件事悄无声息的掩盖下去。简直轻而易举。记土巨血。
经过多方布置,再加上那条烧焦的项链,让沈存希相信宋依诺已死,根本就不是难事。若不是宋依诺以贺雪生的身份重回桐城,这件事或许到死,也不会被人揭露出来。
沈存希拿到调查报告时,正准备去监狱拜访他,却得到消息,他在监狱备受折磨,不堪重负,已经趁狱警不备,自杀身亡了。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他死了倒也好,省得弄脏了他的手。
听完严城的汇报,沈存希道:“交通局那边呢?当初那条街的电子眼都出了故障,交通局里没有内应。他根本做不到。”
“交通局那边隐藏得很深,他们还在查,最迟三天,就能找到这个人。”严城看着办公桌后的深沉男子,心里有些惶惑不安,他出手太迅速,是要把连默在桐城的势力全部铲除。
沈存希抿紧了唇。“一天,一天我就要让那人身败名裂。”
“是。”严城不敢讨价还价,虽然这件事并不容易办到,他转身出去时,突然想起手里还有一份文件要交给沈存希,“沈总,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
沈存希离开桐城时,让严城将他与沈晏白的头发拿去做亲子鉴定报告,报告昨天出来的,他一直忙着忘了交给他。
沈存希眉峰一拧,他接过亲子鉴定报告,报告上面用蜡封着,表示未拆开,他看着鉴定报告。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严城转身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沈存希一个人,他盯着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长指捏住封口,刚要拆开,他想起什么似的,又放弃了。
依诺一直怀疑沈晏白是他的孩子,这份亲子鉴定报告让她来拆,似乎更有意义。
思及此,他按下内线,吩咐道:“严城,晚上的应酬全部取消。”
挂了内线,他拿起大衣,也不管办公桌上还堆积着厚厚一叠文件,径直推门出去了。开车来到佰汇广场下面,已经快五点了,他乘电梯上楼。
走出电梯,隔着重重玻璃,他看见站在会议室里,正对着投影仪讲解着什么的贺雪生。她今天气色不错,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整个人透着知性的美。
他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朝他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微勾了勾唇,她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心跳怦然。
五点半,会议准时结束,高管们从会议室里鱼贯涌出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沈存希,他们朝他打招呼。他们都认识这个占有欲十足的男人,据说不想和贺总分开,还把公事全部搬来了佰汇广场。
贺雪生收好资料,她慢吞吞地走出来,看见倚在玻璃墙上耍帅的沈存希,她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请你吃饭,有空吗?”沈存希心情很好,唇边的笑意更深,看她脸上粘着一缕头发,他抬手替她轻抚到耳后,碰到她的耳朵,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他岂会不知道,耳朵是她的敏感点。偶尔他会顽劣的朝她耳朵里吹气,她整个人就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般,让他特别想要怜惜。
贺雪生抱着怀里的资料,她脸红耳赤,感觉到有人看过来,她不好意思的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她道:“今晚公司职员聚会,我必须出席。”
沈存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他道:“这样啊,那我和你一起出席。”
贺雪生脚步一顿,睨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我是你们公司职员的家属,贺总的老公,行不行?”沈存希打趣道,一双凤眸笑吟吟地望着她。
贺雪生心里羞窘,被他笑得脸颊发烫,她转过头去,傲娇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心里却甜蜜蜜的,她想,她是真的没救了,拒绝不了他,也不想再拒绝他了。
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她掌心里挠了挠,他笑道:“真的听不懂?”
贺雪生被他调侃得脸热,此刻的他们就像是刚谈恋爱那会儿,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暧昧得不得了。贺雪生不理他,抽回了手,径直进了办公室。
晚上的聚餐在一家日式料理餐厅,日式装修,十分有小资情调。里面的服务生都穿着和服,画着精致的妆容,美丽动人。
沈存希果真跟着她去参加职员聚会,大家看见他坐在那里,都感到不自在,谁也放不开吃东西或者说话。偌大的包间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贺雪生经常参加职员聚会,这是与职员交流的最好机会,之前都其乐融融的,像今天这样安静的实属第一次。
她偏头望着身边高高在上的男人,知道他们的压力都来自于这个男人,她缓和气氛,“今年大家辛苦了,明年我们再继续努力,争取再创业界高峰。来,我敬大家一杯。”
贺雪生端起面前的清酒,邀众人举杯。
喝了一杯酒,气氛总算好了一些,贺雪生笑着与旁边的高层聊着公司的事。突然,她的手臂被人碰了碰,贺雪生转过头去,看到被冷落的男人一脸不豫。
她抿嘴浅笑,问道:“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沈存希不喜欢吃日式料理,他盯着她面前的鳗鱼寿司,扬了扬下巴。贺雪生会意,她拿筷子夹了一个鳗鱼寿司放在他面前的碟子上,正打算继续与下属讨论,手腕就被拽住。
她疑惑地望着他,沈存希以眼神示意,她没动,他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喂我!”
贺雪生的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烫了起来,她眼角余光瞄到所有人都停下来,全都望着他们,她心跳更加紊乱,就知道他来不会安生的吃东西,一定会找她的麻烦。
她头皮发麻,正犹豫着要不要喂他,男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手握住她的腰,隐隐带着威胁的意思。她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拿起寿司,往他嘴边送。
男人张嘴含着寿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轻轻咬了咬她的手指,她指端发麻,连忙缩回手来,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
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她此刻一定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沈存希心满意足的嚼着嘴里的鳗鱼寿司,看着她微低着头,他笑吟吟道:“她很容易害羞,你们继续吃,继续喝,今晚我买单。”
沈存希不是那样平易近人的人,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他,总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距离感,此刻他一句解释,倒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了许多。
所以有职员大胆的提问,“沈总,你和我们贺总是怎么认识的?”
沈存希看向怀里的羞红了脸的女人,他们认识要追溯到十二年前,认识那天,他们就已经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只不过以她这么羞涩,他要这样说,她肯定要跟他没完,他微笑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刚出学校大门,在咖啡馆里,她被客户欺负。”
“沈总你见义勇为了吗?好浪漫哦。”说话的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小姑娘,对爱情有着美好的憧憬。
沈存希摇了摇头,“很遗憾,我没有。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小女孩什么时候才会反抗,懂得保护自己。她没有让我失望,她拿咖啡泼了她的客户。”
贺雪生怔怔地望着他,她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件事。原来那天,他也在咖啡厅里。
“贺总当时那么厉害吗?真看不出来。所以沈总就是因为这样爱上贺总了吗?”那个小姑娘继续问道。
沈存希与贺雪生相视一眼,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宠溺与爱意,他道:“我爱上她,比那个时候还要早许多。”
他的话只有贺雪生懂。
众人似懂非懂,除了艳羡也只有艳羡,接下来气氛活跃了许多,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愿意和一群职员讲他的恋爱史,无形中也拉近了关系。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都多了起来,有人提问:“沈总,你和贺总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
沈存希也喝多了,他睨着贺雪生,笑眯眯道:“在床上,她是我唯一吻过的女人。”
贺雪生羞得想要去捂他的嘴,却已经来不及,现在的人思想太腐,一句话就能联想到许多,那人接着道:“那你们第一次接吻就上床了吗?”
贺雪生扑过去,捂住沈存希的嘴,不让他再说出更劲爆的内容,以免自己以后在这群职员面前再难树立威信,“好啦好啦,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去,你们继续吃。”
拖着拽着将沈存希拽出了包间,云嬗将两人的衣服送出来。沈存希其实没喝醉,心里就是高兴,贺雪生接过大衣,给他穿上,一边穿还一边埋怨,“让你喝多了乱说话,明天我都不好意思去公司了。”
云嬗抿着嘴笑,“沈总挺喜欢说你们的恋爱史,大家都很想听呢。”
“你也跟着他们瞎胡闹。”贺雪生瞪她,接过大衣穿上,她对云嬗道:“我送他回去,你回去看他们还需要什么,付了账回头拿财务去报销。”
闻言,沈存希从大衣里拿出钱包,直接塞到云嬗怀里,道:“拿我的卡刷。”
贺雪生见他往地上倒,她连忙扶着他,本来想说不用他的钱,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扶着他走出餐厅,老王在门外等着,看他们出来,连忙拉开后座车门。
贺雪生将他扶上车,然后坐进车里,车子驶离餐厅,向依苑驶去。
清酒后劲很足,沈存希靠在贺雪生肩上,意识混沌,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熟悉的别墅,他低哝道:“这是哪里?”
“到家了,我们下车吧。”贺雪生喝得不太多,意识还很清醒,说着她去开车门,被沈存希拽了回去,“不回家,我们去酒店,去盛世豪庭。”
贺雪生以为他在发酒疯,她道:“沈存希,快下车,别闹了。”
“我说了不回家,去盛世豪庭,老王,开车。”沈存希大声道,他要给她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在盛世豪庭。
贺雪生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让老王送他们去盛世豪庭。沈存希在那里定了总统套房,她扶着他来到房间外面,保镖拿出门卡开了门,将卡放进取电槽里,就出去了。
贺雪生扶着沈存希进了房间,她穿着高跟鞋,被地毯绊了一下,两人双双倒在地毯上,还好地毯很厚,他们衣服也穿得厚,才没有摔伤。
贺雪生看着倒在她身上的沈存希,他沉沉的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推了推他的胸膛,“沈存希,你起来。”
沈存希睁开眼睛,看着身下的女人,他的视线有些朦胧,他凭着感觉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呼出的气体满是酒味,他轻笑道:“依诺,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几乎天天梦见你,可是等我要触碰你时,你就消失了,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空洞吗?”
贺雪生心里一抽,她看着身上目光迷离的男人,慢慢放弃了将他推开,她的手缓缓抱住他,哑声道:“沈存希,我在,我一直在。”
他的手指移到她的红唇上,指腹的薄茧磨得她嘴唇酥酥麻麻的,下一秒,他的薄唇压了上来,一股酒味充斥在她的呼吸里,她被他结结实实的吻住。
她叹息了一声,放松了身体,迎接着他的吻。
这一晚,沈存希醉得厉害,他在她身体里沉沦,几乎忘记了自己带她来酒店的目的,只想在她身体里放纵。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的疼爱她,不知疲倦一般,明明醉得快要死过去,就是缠着她不放,直到天明,他才拥着她,疲倦的睡去。
阳光穿过白色纱帘洒落进来,房间中央的大床凌乱不堪,男人抱着女人睡得正香,那样抵死缠绵的姿势,仿佛要将她刻进他的身体里。
刺眼的铃声响起,男人皱紧眉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将脑袋埋在女人的肩窝处,拒绝清醒。
贺雪生被手机铃声吵醒,她动了动,推了推身后的男人,哑声道:“沈存希,接电话,好吵。”
沈存希不动,搂着她继续睡,贺雪生忍无可忍,她睁开眼睛,才发现窗外已经大亮,她腾一声坐起来,薄被从肩上滑下去,丝缎般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她肌肤上满是吻痕。
她低叫了一声,连忙拽起被子遮住自己,此刻的她不着寸缕。男人眯眼看过去,正好看到她的美背,清晨的欲.望来得如此强烈,他像一头迅捷的野豹,猛地将她扑倒在床上。
贺雪生呼吸一颤,她推着身上的男人,“沈存希,你下去。”
“不要!”男人像无赖一般,薄唇吻着她圆润的肩头,在她身上留下一串串吻痕,半晌,卧室里传来低低的呻吟声与喘息声。
结束后,男人吃饱喝足的搂着怀里的女人,贺雪生浑身的力气都被他榨干,此时就算想推开他,也没力气了。她窝在他怀里,鄙视道:“你昨晚非得来酒店,是不是就打好主意要把我吃干抹净?”
沈存希拨开她脸上汗湿的发,吻了吻她的脸颊,他道:“我不是蓄谋的,我是临时发挥的。”
“”贺雪生无语的望天,明知道不能再赖床,却懒懒得不想动。她转过身去,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道:“我饿了。”
男人眼里骤然蹿起了火花,笑得格外阴险,“我也饿了,那我们继续?”
贺雪生拍开他乱来的手,一本正经道:“我肚子饿了,我不管,你把我榨干了,你要去给我做饭。”
沈存希舍不得饿着她,他放开她,弯腰捞起地上的浴袍穿上,然后下床去了厨房。总统套房里应有尽有,沈存希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贺雪生爬起来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浴室,下了床,她才看到满地的白玫瑰花瓣。昨晚某个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她被他抱起来扔到床上时,似乎看见了满床洒着白玫瑰花瓣,用花瓣堆了几个字,好像是:沈存希爱宋依诺。
思及此,她唇边泛起一抹甜笑,洗完澡出来,沈存希已经做好了早餐,一杯牛奶,一个煎鸡蛋,与一个火肠三明治。
贺雪生昨晚穿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坏,她只得穿着浴袍出来,来到餐厅,看见沈存希将两份早餐端出来,她饥肠辘辘的,走到餐桌旁坐下。
沈存希将其中一份早餐放在她面前,笑吟吟道:“尝尝看。”
贺雪生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见沈存希一脸期待的望着她,她赞赏道:“好吃。”
沈存希倾身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在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慢吞吞的咀嚼起来,贺雪生瞪着他,“你盘子里有,干嘛抢我的?”
“你说好吃,我就尝尝。”沈存希脸不红气不喘道。
“”贺雪生。
吃完早饭,门铃响起来,沈存希起身去开门,严城将衣服交给他,沈存希拿着衣服进来,重新将门关上。贺雪生看见他手里拿着的衣服,她连忙要拿过去,沈存希不给,“我给你穿。”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贺雪生脸红道,她浴袍里什么都没穿,让他给她穿,他肯定要趁机揩油。
沈存希将衣服放在床上,他睨着她,一本正经道:“是我帮你穿,还是我们今天就在酒店里耗着,你自己选。”
贺雪生抿紧唇,看着洒了一地的花瓣,最终还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她厚脸皮的想,反正他已经看过她的身体不下百遍了,再多看一次也无所谓。
沈存希倾身给她穿衣服,从内衣内裤,到外面的,边穿衣服边感叹道:“依诺,我们生个女儿吧。”
贺雪生一怔,他好久没有再提生孩子的事了,她这才想起来,昨晚与今天早上,他们都没有做安全措施。“为什么是女儿?”
“女儿和你一样,是个美丽的小天使,也会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沈存希道,他们曾有过一个女儿,那是他们心里的遗憾,他想要弥补这个遗憾。
贺雪生轻叹一声,有时候两人心意相通,即使他不说,她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好,我们要个女儿。”
“不会再偷偷背着我吃避孕药了?”沈存希突然问道,虽然她的药已经被他全换成了维生素,他还是担心她会吃紧急避孕药。
贺雪生一愣,转头望着他,望着他了然的目光里,她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知道?”
沈存希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知道。”
贺雪生突然心疼起来,“所以你一直避孕,是因为知道我吃避孕药了?”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会在明知道她吃避孕药的情况下,还不曾质问她半句?
沈存希帮她系上纽扣,他道:“吃避孕药伤身体,你若不想要,就让我来避孕,依诺,我只想要你健健康康的。”
贺雪生眼眶一阵阵发热,她伸手抱住他,哑声道:“沈存希,我再也不吃避孕药了,我们要个孩子。”
他不小了,转眼就四十了,为了她,他七年不娶,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给他一个孩子?
沈存希轻轻抱着她,突然发现,有时候把话说开,其实结果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坏,他斩钉截铁道:“好,我们要个孩子。”
贺雪生用力点头,“嗯,我们要个孩子。”
两人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沈存希才想起他昨晚非得带她来酒店是为了什么,他将她放在床前凳上,起身走向床头柜,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
他转身走回到贺雪生身边,在她旁边坐下,将她抱到腿上,将文件递给她,低声道:“拆开看看。”
贺雪生看到文件袋,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沈存希一脸的保密,眼角的笑意却已经泄露了自己的心思。等她看完了亲子鉴定,就再也不会怀疑沈晏白是他的孩子了。
想一想,他心头的大石就落了下来。
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贺雪生突然忐忑不安起来,她将文件袋塞回他手里,道:“我不要拆,你也别给我什么东西,爸爸上次给了我好多。”
她直觉以为这是什么不动产啊之类的,没有往亲子鉴定方面想。
沈存希将文件袋放回她手里,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你拆开看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快拆。”
贺雪生经不住他再三催促,她只得拆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来,纸上面用法文写着亲子鉴定。
自从之前的亲子鉴定出了问题后,沈存希就不相信国内的鉴定司法机关,让严城拿去国外做的鉴定,所以这份亲子鉴定百分之百是真的。
她讶异地看向沈存希,沈存希俊脸上满是笑意,“别看我啊,看结果。”
贺雪生转回头去,看着最末端的数字,忽然,她浑身一僵,脸上血色全无,她愣愣地盯着那个数字,99.99%,仅这一组数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咬着唇,颤抖地看着那几个数字,突然站起身来,愤怒地瞪着沈存希,将亲子鉴定砸在他身上,“沈存希,你骗我!”
沈存希已经看到了那组数字,他脸色没比贺雪生好到哪里去,他拿起亲子鉴定书,浑身颤抖得厉害,“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你别再骗我了!”贺雪生缓缓往后退去,耳边不停响起那道声音,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证据。如果这是别人做的亲子鉴定,她还会怀疑它的真实性,这是沈存希自己做的,由不得她不信。
“沈存希,你一直都在骗我,沈晏白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骗我?”贺雪生歇斯底里的质问道,她刚才还答应给他生个孩子,太可笑了,他早就有孩子了。
沈存希真的傻眼了,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头发标本是他亲自拿的,只经了严城的手,严城不可能出卖他。标本是寄去法国做的,没有人能去法国的鉴定机构动手脚,这份鉴定报告也是从法国加急寄回来的,上面还有法国鉴定机构的鉴章。
这一切都说明,他手里这份亲子鉴定的内容真实可靠。
可沈晏白是他的亲儿子,为什么他却只觉得荒唐?他在他身边六年多,他一直知道他是捡来的,怎么就变成了他的亲儿子?
“依诺,你别激动,你听我说,也许亲子鉴定被人动了手脚,沈晏白不可能是我的孩子。”沈存希真的是懵了,他只有宋依诺一个女人,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他的孩子?打哪里来的?
贺雪生一直后退,直到背抵上墙,冰冷的气息从后背传来,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盯着他的目光像看着洪水猛兽,她激动道:“你不要再花言巧语的骗我了,沈晏白长得那么像你,我一直就怀疑他是你的孩子,现在亲子鉴定也证实了你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沈存希突然觉得自己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他扔了亲子鉴定报告,试图靠近她,“依诺,你说沈晏白长得像我,那你知不知道,兰姨将他捡回来时,他长得像你,因为他长得像你,我才收养他的。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我从没在外面乱来过,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
贺雪生靠在墙上,拒绝他的靠近,“你不要过来,沈存希,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
沈存希狂躁的抓了抓头发,他不应该那么有自信的让她拆鉴定报告,如果他自己先拆,就一定不会让这份鉴定报告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他事先哪有想过这些,他只知道他没有背叛过她,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他自信满满的认为沈晏白不会跟他有血缘关系,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看见依诺那样抗拒他,他脑子乱得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想先安抚住她,“依诺,你先冷静下来,我们都冷静下来,我们重新做亲子鉴定。”
贺雪生痛苦的抱着脑袋,早上的甜蜜都烟消云散,她只记得那组数据,还有耳边不曾停歇的那句话,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证据,你还要相信他吗?
她头疼欲裂,顺着墙壁滑下去,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沈晏白是沈存希的儿子,他真的是他的儿子,她哑声道:“重新做亲子鉴定,就算结果是一样的,你也会让人打一份不是的给我看,是不是?”
沈存希无力地看着她,“好,就算沈晏白是我的儿子,那他的妈妈呢?他妈妈是谁?”
贺雪生眼前忽然闪过一些画面,白若手里的母子照,白若行李箱里的同心结,白若在洛水镇医院被烧掉的病例,白若找上门来认子,沈存希把白若藏在依苑不让她知道,还有白若对沈晏白的过分讨好。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白若是沈晏白的亲生母亲。
“你心里早就清楚,白若是沈晏白的亲生母亲,否则你不会把她藏在依苑里。”
沈存希突然有种百口莫辨的感觉,他知道因为这份亲子鉴定,已经动摇了依诺对他的信任,此刻她心里所有的疑点都是冲向他的,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会相信。
“依诺,我没有把她藏在依苑,我不和你说,是觉得她不值一提。”沈存希道。
贺雪生拼命摇头,“沈存希,你不觉得你这话根本就没法自圆其说吗?你把一个陌生女子留在家里,却对我只字不提,你不是有意把她藏着掖着怕被我发现吗?”
沈存希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敲醒,为什么她每次怀疑他的时候,都是有理有据的,“兰姨和她串通一气,说她是她的侄女,我才留下她的。”
“兰姨早就知道白若是沈晏白的母亲,兰姨对你忠心耿耿,你敢说你不知道?”贺雪生眼眶猩红,她要怎么接受沈晏白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实?
“白若是不是沈晏白的亲生母亲,这件事还有待商榷,依诺,你不能凭一份亲子鉴定就定我的罪。如果沈晏白是我的儿子,那么他的母亲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沈存希斩钉截铁道,不管她怎么怀疑他,他不能乱了阵脚。
贺雪生讽刺的笑了,“沈存希,你还想做一份沈晏白与我的亲子鉴定么?我确实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她已经死了,我不准你拿她来开玩笑!”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沈存希心灰意冷的问道,“我睡没睡别的女人,难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心里一清二楚,你只是骗我罢了。”贺雪生不信他,看到亲子鉴定,她对他的全部信任都崩溃了,就算他把嘴皮子说破,她也不信他。
沈存希气得失了理智,他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蹲下,双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肩,用力摇晃她,“依诺,相信我没有背叛过你是不是那么难?为什么宁愿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也不愿意相信我对你的爱?”
沈存希越说越觉得自己凄凉,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这辈子才会被她这样追债,“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开放在你面前,你才肯信我对你的感情至死不渝?”
贺雪生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凄凉与萧瑟,她难过地撇开头。
沈存希缓缓松开手,他不是一个甘于认命的人,却在宋依诺这里频繁的受挫。他以为亲子鉴定过后,就能向她力证自己的清白,可是这一纸亲子鉴定,却将他临门一脚踢进地狱里。
他万万没想到,沈晏白会是他的亲生儿子,纵使他现在不肯接受,纵使他怀疑亲子鉴定被人动了手脚,但是事实已然摆在眼前,让他不信都不行。
更让他心灰意冷的是贺雪生的态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从未想过与他并肩作战。一段感情能不能长久,靠一个人的力量去维持太难。而他累了,他不知道这次难关过后,还有多少难关摆在他们面前,让她再次想要离开他。
他站起来,神色凄凉,他一步步往后退,“依诺,为什么每次,你先想到的都是怀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他目光黯淡,绝望如斯,贺雪生被他吓到了,她站起来,看见他还在退,对上他毫无光彩的凤眸,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她心惊胆颤道:“沈存希,你别退了。”
沈存希脚下踩到了什么,他弯腰捡起来,却是那张被他扔了的亲子鉴定,他看着那组数字,眸里泛起绵密的讽刺,“依诺,你知道吗?昨天拿到鉴定报告时,原本我想拆的,可是我没有,我要留给你拆,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想让你不再怀疑我。”
贺雪生心痛如绞,他还在退,一直退到了落地窗前,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她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心里的绝望。
“多可笑,命运总是捉弄我,每次做的DNA鉴定,都会让我们彼此伤痕累累,这次也不例外。我那么想证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那么想证明我只睡了你一个,可老天竟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足这一张纸的份量。”沈存希说完,双手用力将鉴定报告撕成两半,然后越撕越快,直到撕成碎片,他用力掷向半空。
碎纸片如雪花一样,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贺雪生透过碎纸片看向沈存希,眼前一片模糊,“沈存希,你不要逼我了。”
“到底谁逼谁?”沈存希凄凉地望着她,“依诺,是不是只有我从这里跳下去,你才会相信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贺雪生看他真的打开落地窗上的玻璃,她吓得双腿发软,睁大双眼大声道:“沈存希,你别乱来,站在那里别动,我们好好谈谈。”
哪有男人去跳楼的?就算要跳,也该是女人被逼得去跳楼。
沈存希原本只是想透口气,并没有要跳楼的意思,他又不是女人,可是看到她惶恐的模样,他顿时计上心头,他故意装出一副悲凄绝望的模样,“反正你不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我只有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说着,他双臂撑在窗户上,作势往下跳。
“不要!”贺雪生被他的动作逼出了泪,她想到了很多,想起昨晚他在聚会上说的话,想起他们重逢后,他一步步的退让,想起深情凝视她的目光,想起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些动人的情话,她心如刀割,“对不起,我没有不信任你,亲子鉴定是你拿给我的,就算要我相信你,也要让我缓口气是不是?”
沈存希奸计得逞,他嘴角上扬,看来他找到她的弱点了,难怪那些女人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个法子果然灵,他转过身去,幽怨地看着她,“你分明就不信我,你就是认为我和别的女人上床背叛了你,我还是跳下去死了算了。”
贺雪生见他往窗户上跳,她吓得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她不敢再迟疑,大声道:“我信,我信,我信你!你过来,别站在窗户边,我看着眼晕。”
哪怕她怀疑他对她不忠,她也没想过要他性命,人活着,万事皆有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像沈存希这样功成名就的男人,也会以死相逼。
此刻,她什么也顾不了了,她只想他好好活着,沈晏白是谁的孩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定得活着。
沈存希强忍着笑意,他睨着她,得寸进尺的问道:“不会再和我说分手啊不合适之类的话?”
贺雪生急得快哭了,她冲过去,将他拽离窗户边,紧紧将他抱住,心里才踏实了许多,她哑声道:“不说了,再也不说了,沈存希,以后再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