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后,那宿舍里除了一个人在门口伸头观察陆誉宁他们的情况外,其他几个男生都在看着我,我见他们好像也无甚敌意,于是好奇地问道:“你们都是……都是宁哥的兄弟?”
“不是!”一个哥们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见了我的反应后,他接着补充道:“我们都是宁哥罩着的人,不是他的兄弟。”
我觉得这话有点矛盾,疑惑地接着问:“这……难道还有区别?”
另外一哥们笑道:“那当然了,我们按时交月票给宁哥,宁哥保护我们在宿舍的安全,但我们之间并非兄弟。事实上,要做宁哥的兄弟,哪有那么简单的。”
“那为什么你们……”我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家伙欲言又止。
先前那哥们笑道:“哦!这个嘛很简单,我们跟宁哥的关系就像是一个国家的子民和君王之间的关系一样!君王有事,子民自然不能做观众。”
我觉得陆誉宁太霸气了,竟被人当成了皇帝,心里不由更是好奇:“你们为他出力,但却还要交保护费,而且不承认跟他是兄弟?”
“张老大,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那哥们冲我笑道:“难道做子民的不上税给君王吗?至于说宁哥的兄弟嘛,相当于一个王国的军队一样,我们虽然不是这个王国的军队,但宁哥有事,我们这些平时叫他哥的人能坐视不管吗?”
这话深深地震惊了我,陆誉宁出面,没有排场、但却没少了声势。一个老大要有如何大的魅力,才能让被他收保护费的人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呢!
感叹了一声,我对几个哥们说了声“谢谢”后出了门,我觉得有必要感谢他们——感谢他们让我进来打了那个电话、感谢他们给我讲了一个关于老大管理地盘的道理。
我出来得恰到好处,门外双方的交涉好像刚刚结束。彭老师等人刚才背对着我站在我前面,所以并不知道我进过别人宿舍,但陆誉宁是看得清楚的,见我出来的时候他有不经意地看向我笑了一笑。
“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既然孙教头已经发了话,而我又没得到我那头儿的任何指示,那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陆誉宁说了一句后,接着对彭老师道:“张世明既然是校长亲自指定的一楼老大,我看你还是别为难他的好!冤有头、债有主,你拿不到钱大可去找校长理论,不应该来找别人的麻烦,再说你一个学校专门管理学生的科长,来插手这些地盘上的事,恐怕是不太合适。”
见彭老师听了陆誉宁的话后,竟站在那连连点头称是,恍惚间我都有了错觉,好像陆誉宁才是学校的领导,而彭老师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而已。
感慨归感慨,但我的正事来了。隐约听见一楼有田小龙等人的声音后,我抢上两步挤过兰新平等人,向陆誉宁说道:“宁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陆誉宁没有给我太多好脸色,看了我一眼胸前的血渍后阴着脸问道:“吐血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转头狠狠地看了一眼庄潜贵,心里暗道:“我的血不会白吐,马上我就又要让他十倍奉还。”
陆誉宁也不理会我的反应,自顾笑道:“既然吐了血,我就暂时先把你往我二楼逃跑的账先记着,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再另行来算吧!”
我听他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赶忙强打精神拖着一身的疼痛和疲惫向楼梯走去。
来到楼梯口时,我见田小龙和赵敬正在紧紧地拉着木代,赵敬一边拉还一边劝:“木代老表,二楼是宁哥的地盘,我们这样直接闯上去不合适。”
我先向木代问了一声:“怎么了?”然后又冲跟在他们身后的秦立、陈路他们喝道:“全部回一楼去,没有我的吩咐,全部都不准轻举妄动!”
兄弟们听了后从楼梯上依言撤了回去,只有木代和田小龙留在原地,我快下完那半层楼的楼梯后,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向前倒去。
田小龙和木代连忙上前一人一只手扶住,木代把手里的长刀递给田小龙后,将我一把拉上他的后背,背着我下完了半层楼梯。
这学期开学时,我曾用高宗强夜里带人来宿舍把我的行礼铺盖全部砍烂的事来激励兄弟们,但效果其实不太明显。但这次当我被背到一楼后,兄弟们的眼中都充满愤怒,我觉得比那种口头的动员管用多了,特别是因为下楼时的颠簸,木代要放我下来时我又一口鲜血喷在他背上的时候,秦立、方自鹏等人带头大声叫道:“血债血偿!”那气势让我感觉即使是面对再强的对手,我们也可一拼。
我其实非常想就地躺倒,是兄弟们的热血让我强自站住一直等到彭老师他们下来。
彭老师也许是在二楼受够了陆誉宁的窝囊气,才过楼梯转角见到我们后就大声喝道:“你们是找死的吧?是不是还要再闹,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派出所的人来把你们全部抓去蹲班房?”
“蹲你妈的大黑笔!”一向斯文的田小龙忽然大声骂得一句,然后手一挥道:“兄弟们,如果有些狗日的不挡着我们的话,二哥会受伤吗?”
兄弟们没有回答,但却一步步向楼梯边围了过来,手里不但握有那自来水钢管,还拿着那我从来没见他们用过的“王麻子”菜刀。
“你……你们要做什么?反了是吧?”彭老师嘴上依然强硬,但还未下完楼梯便又一步步慢慢向后退了上去,而那几个保安似也跟着慌了神,虽然上前挡在了彭老师身前,但却也在跟着向后退。
“砍死他们!”田小龙忽然高叫了一声,兄弟们便一窝蜂地举着棍子或菜刀向楼梯那奔去,不但吓得彭老师和几个保安回头就向二楼跑去,更是将两个抬着盆衣服从上面下来的男生慌得把盆一扔就跟着往回跑。
应该是田小龙事先交待过,冲在前面的秦立等人到了楼梯的转拐处便即停步,但却堵在那里点着名地长声叫骂彭老师。
“世明兄弟,可不可以给哥个面子,让我下来跟你说两句话呢?”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但说话这人的面子我却不得不给了,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豺狼。
听见我肯定的声音后,豺狼慢慢地下来了,也许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不但将原本手里的橡胶棍挂在了腰间,还把双手微微向上举起。
虽然是恩人下来,而且我相信兄弟们不会对他怎样,但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自豪,没想到我张世明一个差点栽在女人手上的倒霉蛋,现在竟也能有这种阵势!
心情一好,体力好像也恢复了许多,不等豺狼走近,我便笑道:“豺狼哥,你可以走,但是彭素伟那家伙如果不给我个交待的话,我今天拼着蹲班房也要把他狗日的废了。”
“兄弟,你不要冲动!听哥一句劝,予人方便、自己方便,怎么说他也是学校领导,有什么误会大家冷静下来讲清楚也就是了!”豺狼来到我跟前后劝道。
其实我对豺狼的感觉非常说不清,开学那事我对他是感激涕零的,如果我俩的交道那时就结束的话,我敢肯定这一生当中,就算是为他卖了命我都愿意。但后来在高宗强的事上,以及平常的一些交道上,我却慢慢觉得他总是在给我泼冷水阻止我的想法,虽然我也觉得他可能是为我好,但却不免慢慢地让原来自己心头的感激之情给淡了一些,特别是今天他随彭老师来收拾我这事,更让我心头有些不平。你职责所在不能违命,但见我被修理得那么惨时连句公道话都没有,那还算是兄弟吗!
所以听了他的话后,我脸上虽堆着笑,嘴里却应道:“豺狼哥,如果我再给他方便,那恐怕就真变成软蛋一辈子地不方便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如果真动起手来,我希望你也就只做做样子,能交得了差就行,我的兄弟绝不伤你。”
“不是!兄弟,我觉得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你知道刚才那个孙天是谁吗?”豺狼却忽然转移了话题。
我微微一笑回道:“我知道他是谁,跟你一样,他今天也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他是体校的,但我仍然感激他。”
“不,他除了是体校的老师外,还是大华哥身边最铁的兄弟,相当于第一保镖的那种!”豺狼应了一句后道:“他让你去小楼房,我想应该是大华哥安排的。我觉得你现在报仇算账没有见大华哥重要,因为如果去晚了,可能你和你的兄弟就都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