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清晰地听见头上那“嘭”的一声响,从血淌下的速度来判定,打我这一棍的必定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来不及看打我的是谁,再说那也不重要了,那打我之人棍子落下的同时,跟着便“啊”一声大叫,庞大的身躯直接向后飞了出去,似乎被打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似的。
事实上他也肯定是被打了,只是我不知他是被小向还是被王豪东给打飞的,反正不会是木代,那家伙现在都是动刀不动拳的,再说他动拳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我被打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挥起右手将甩棍向庄老师的头上砸去。庄老师只是被小向打倒,我的匕首按在他后颈的时候,他应该是知道危险的,所以头趴在地下一动也不敢动,所以我那愤怒的一棍在他的后脑勺上砸了个实在的。
也算是弄巧成拙吧,那一棍打下和庄老师杀猪一般的惨叫,惊得已经扑到了我们身边的庄潜贵又是惊声尖叫道:“都别动!”
其实不用他喊,我那一棍砸下后相信那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庄老师倒是应该感谢他弟弟的那一声喊,如果不是庄潜贵及时制止了上前的人,我没什么好果子吃倒不重要,但我一定会在被踩成肉饼前,将他那看来也不太结实的脑袋给敲成碎西瓜。
抬起头来后,我也不去擦自己流满了半边脸的血迹,只慢慢起身,还挤出一丝微笑缓缓环视将我们围成了一个圈的众人。
我敢起身,是因为木代那户撒刀的刀尖已经竖在了庄老师的左后背上,那个姿势别说他用力,就算庄老师自己挣扎一下,怕是也会贯穿他的心脏。
“有种的就上前来,不怕死的也上前来!不过我敢肯定,谁上前谁就是杀庄潜福的凶手,我保证会代表月亮当场就让你们偿命!”
叫出这句装笔犯十足的话后,我见那些原本已经围到了我们身边的人全都开始缓缓后退,心头憋了几个小时的窝囊气忽然消散,禁不住把匕首和甩棍握得更紧,仰天便是一阵长笑!
这一笑既为了我们以寡压众而兴奋,也为了收拾一次庄老师而解恨!或许,更是为了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莫名忧愁而伤怀。
“张世明,你又在发什么疯了?”笑声未绝,陈校长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那些白白地扑上前来,却没找到动手机会的学生和保安闻声后赶紧让开了一个缺口,便见陈校长有些笨拙的身影挤到了我的面前不远。
我倒不觉意外,这场架开打之前我磨磨叽叽在那装了好大一会,没人通知学校这个永恒的、真正的老大反倒就稀奇了,虽然我之前磨叽的目的并不是要等陈校长,但今天这个场合他要不来都还不行呢!
待陈校长看清眼前的一幕后却不敢再上前半步了,只是用更加严厉的口气叫道:“快让雷岩木代放开庄老师!你知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行为?你们这是在犯罪!”
木代没有任何反应,王豪东若无其事地抱着手无动于衷,倒是小向有些胆怯地慢慢靠到了我的身边。
我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笑容,反问陈校长:“犯罪?犯罪在学校里不是合法的吗?你指使纵容各方老大收月票的事,如果换在外面的话应该叫敲诈勒索甚至可以叫抢劫,好像也是犯罪吧!难道学校里只许校长抢劫,不许我张世明杀人?”
陈校长有些语结,顿了一下后回头向庄潜贵问道:“田小龙呢?怎么不见他的影子?那大哥大他还做不做了?”
庄潜贵可能是关心庄老师的情况,像是没有听到陈校长问话似的,反而是跟着围上前来的刘允诺大声应了一句:“谁知道呀!难说人家正抱着漂亮学姐在小楼房里嗨皮呢!再说学校的大哥大都只动嘴皮子,什么时候来参加过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游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听在我的耳朵里时,心间的痛比头上的疼更甚万分,之前本来想制住庄老师后,便要把田小龙这个新大哥大给逼出来让他好看的,此时却再也不愿想起他,确切地说是因为想起他便会想起另一个人。
陈校长瞪了一眼刘允诺后,接着问我:“张世明,你究竟想怎样?”
见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之前得意的笑容已经化为了一脸的悲愤,他接着强调:“学校的规矩你是懂的!要约架的话,可得照规矩来,否则我不管你多有能耐,也一定会让你、还有你身边的人甚至你的家人付出代价!”
这话算是威胁,而且对我很有效。来学校近一年半了,我早就成了一个不怕死的老油条,但我对家人和身边亲近的人却怎么也放不下!换句话说,我死没关系,但如果因为我而连累了自己在乎的人,那我死也不会瞑目!
那一刻我想得真的很多,别的不说,木代他们寨子还等着他回去当族长、张大娘还盼着王豪东以后给她娶儿媳妇呢!就算小向,也还期望能在城市立足,不再回用生命打拼的矿山呀!
见我无言以对,陈校长有些得意地又大声来了一句:“现在你们放开庄老师,我保证今天你们都可平安度过。有什么过节可以慢慢解释,有什么解释不了的可以慢慢打。总之一句话,在学校里就得守学校的规矩!”
“二哥,你也有你自己的规矩吧!”
正当我不知如何回应的时候,人群中又传来了一声高呼。这一声喊让我顿时又重新精神抖擞了起来,因为这声喊出自清风帮老大太子荣的口。
阿荣的回应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那群围着我们的人再次很快退回到了晾衣区的空地,继续做起了他们观众的角色。放眼望去,一辆大面包车停在了一辆帕萨特的后面,车上陆续下来了近十个彪形大汉,而轿车上的阿荣、阿才、阿勇和彭胡子则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
清风帮的到来对我来说并不意外,因为在出宿舍门追出来的时候,我趁问王豪东和木代时便拿出电话拨了阿荣的号,只不过我拨了后便将电话装入兜里,没想到他还真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声响对话,并且没有让我失望地快速赶来了。之前我有意无意地磨蹭了一会才动手,真正的目的便是要等他们到来。
言归正传,阿荣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于是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向陈校长问道:“校长,我脑袋刚才被打了一棍后有些不清醒,麻烦你告诉我学校的规矩是什么?”
陈校长对清风帮的出现倒是很意外的样子,但这老东西竟无半点惧意,正眼都没看阿荣他们一眼,听我发问后镇定地回道:“就是刚才我说的,有过节可以解释,解释不通非要动手的,也必须约定时间后到球场或者花园比试。不过我得提醒你,要是给我弄出个什么伤残或者搞出人命来,那天王老子也罩不了你们!还有,打架是要罚款的,我不管你是跟学生打还是跟老师打,事后都必须把罚款给我交上来,否则就别想在学校毕业。”
我正待回嘴,陈校长却接着大声补充道:“还有一点,你忘了我们说过不许社会势力介入学校里的争斗,谁要是犯了这条,同样是天王老子都保不住!”
陈校长最后这句话让我有些惭愧,因为这一条也是大华哥以前强调过的。所以我那句想好了要回嘴的话便被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还好阿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接口笑道:“陈校长多心了,我们今天来这里,主要是向二哥学习的,没有要介入你们争斗的意图。”
这话说得如此虚伪,连三岁小孩怕都不会相信。可人家既然已经表态了,陈校长倒还真不好再在这上面作文章。
“学校的规矩自然是要遵守的!但我觉得嘛,我的规矩也得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讲讲。”我终于逮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找到一个可以让我下的台阶了。
陈校长没想到我会如此回应,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的规矩?你有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