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进男生公寓一楼,站在我的宿舍门前,我不禁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我们的宿舍门牌号明明是1007,之前跑的时候却跑到了李正良的1017,我这一切不都是自找的吗?
宿舍里坐着五个新生,还有三个送孩子来的家长,见我一身污秽走进去的时候,无不带着诧异的眼光看着我。想着毕竟是室友,今后还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我也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强忍着痛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大家礼貌地说了声:“大家好!我也是这个宿舍机械班的新生,请大家以后多关照。”
除了坐在里面靠窗右边上床的那个男生回了句“你好”外,其他人都只是跟我随便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我见有个新生用我背来的小旅行包垫坐着,斜靠在我注册时领来还未来得及铺整的行礼包上玩着手机,心头不禁有气。换作初中时的脾气,恐怕过去就是一个飞腿了,但才吃过大亏后我已经彻底收敛,只是过去轻声道:“麻烦你让一下,等我来收拾好后再坐!”
那新生抬起头白了我一眼,忽然一手捂着鼻子一步跳下我的床让开,嘴里高声叫道:“你他妈这是从哪个粪坑里爬出来的?臭死了!”一边说一边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和屁股,好像他刚才坐着靠着的不是我的行礼,而是一身粪便似的。
我没有答话和解释,只从旅行包内拿出套换洗的衣服及洗漱用品,准备进卫生间清理一下。一个家长皱着眉头说了句:“来到城市里上学了就得讲点素质,最起码要注意个人的卫生,这里不是哪一个人的宿舍,别搞了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弄得又脏又臭的。”
这话听在耳里是如此的憋屈,就像我身上那些疼痛被人撒了把盐一样,让我的心头是如此难受。但我仍旧什么也没有说,一头便钻进了卫生间。
当褪去那一身被血、汗、泪和尿等各种液体浸透的衣裤,再用一盆盆冰冷的水浇在身体上,除了某个地方仍旧有点火辣外,身上的痛楚减轻了好多。但无论我上了多少肥皂用力搓洗了多少遍,鼻孔里始终都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我只得继续抹着肥皂、继续搓洗着……而每搓一次、每年冲一盆水,我内心仇恨的火焰便更加旺得一分,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被仇恨淹没得快要窒息。
终于把身上清洗干净后,我又开始洗那一堆换下来的衣服,但还没洗好,卫生间的门便被人狠狠地敲打起来。我心头一惊,不会是楚芸和徐蔓那俩小娘们去跟陈维东等人告状说我要去复仇,他们已经找上门来了吧!
刚打开反锁,卫生间门便被人猛地推开了,躲闪不及的我被门重重地砸在额头和鼻尖上,又是一阵酸爽和眩晕。
“还真把这当你家了,自己不注意个人卫生也就算了,还把厕所给占着,你是在里面吃屎吗?”还没看清来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便如炸雷似的在耳边响起。
我抚着鼻子抬头看去,进来的正是刚才那批评教育我的家长。由于自己确实在卫生间呆得太久,我也不好反驳什么,于是转身在水龙头上洗了洗满是泡沫的双手,准备先出去等他方便完后再进来接着洗衣服。
那家长看来真的被尿憋急了,还没等我出门便掏出家伙一阵激射。按说撒尿就好好撒尿,但不知是“枪法”不好还是有意为之,这个中年男人也不对准蹲坑撒,打着口哨晃动着屁股尽往地板上甩,那星星点点的尿水溅了一地不说,也吓得转过身来的我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再动,生怕被那恶心的液体再次沾到身上。
男人看男人撒尿本没什么,但我盯着那家长的东西时却是怒火中烧,因为他甩那东西时,有一小股尿水被甩进了我还泡着衣服的脸盆里……
尽管很是愤怒,但我没有立即发飚,我在等着他的道歉,因为他自己也看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道歉,解决完之后还白了我一眼,嘴里说了一句:“变态!没家教的东西!”然后拉着拉链吹着口哨出去了。
我在卫生间里木然地呆立了至少两分钟,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绪之后才走出卫生间。宿舍里另外两个家长和新生已经不在宿舍,只有跟我打招呼那个新生和他的下床、还有之前坐在我床上的那个学生以及刚解决完的那家长在宿舍里。我走到自己的床边,在自己的旅行包里摸索着。
终于摸到了那个硬质塑料的刀柄,那是一把带皮鞘的匕首。这把匕首是小时候村子里一个当兵的亲戚退伍时送给我的,据说是正宗的军用匕首,初中时我曾用它吓得很多小学生主动把零花钱让给我“保管”,虽然很锋利,但却从来没有“开锋”。本来我回到宿舍时就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要用李正良等三人的血来“开锋”的,现在看来,他们的血估计只能算作“祭刃”了。
我是在包里出鞘之后才将匕首拿出来的,用刀尖指着那个家长后,我一字一句地低吼道:“本来你道个歉的话,我是可以不追究的,但现在即使你道歉也晚了,除非你将那盆被你用尿淋脏的衣服给我洗干净,并把洗衣服的水给我喝了!”
那家长见状似乎有些惶恐,但还没等他答话,之前坐我行礼的那个学生便大声骂道:“你他妈活腻了吧,竟敢拿刀指我王宸宝的爸爸!”说完后空着双手便想向我扑来。
这个王家长一把拉住了他,然后迎着我的匕首慢慢走了过来,嘴里说着:“他妈的果然是个粪草,怪不得那么没素质!你有本事就来捅我呀,来呀!”
我没有退缩,只是狠狠地盯着这个本属于长辈的家长,抬着匕首一动也不动。
也许是看了我的样子后他有了点底气,站在刀尖前,忽然有些激动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膛大声道:“来,有种就朝这里捅,今天你不捅我你就是狗娘养的私生子!”
我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目光渐渐变得有些虚幻,一会感觉他是李正良、一会感觉他是陈维东和丁鹏、一会又看清楚还是他本人……但无论是谁,我这匕首都到了应该“开锋”的时候。
快速缩了一下手臂后,我大叫一声便向他的胸口捅了过去……
王家长没想到我下手真的那么狠,更没想到我手里的匕首竟然如此锋利,虽然及时侧身一让,但身上那件长袖白衬衫的右手臂还是被划出了长长一条口子,一道血迹立即将整个开口处染得通红。
我一刀刺出,如一头发狂野兽般接着向他冲去,嘴里大声叫着:“道歉!道歉……”
这次因为有所准备,他一个闪身到了宿舍门边,拉开房门便窜了出去。我已经彻底疯狂,扑了个空后一转身见王宸宝兀自惊恐地看着我,便挥舞着匕首向他扑了过去。既然他的爸爸不敢担当,一切仇恨就由他这个做儿子的承受吧,父债子偿、天经地仪!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这一刀最终没有刺在王宸宝身上,因为在我冲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跑也没有反抗,而是一头跪倒在宿舍的贮物柜边,浑身瑟缩颤抖着向我求饶:“饶……饶命!”。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我忽然想起之前我在1017宿舍向李正良下跪求饶的情景,如果我这一刀下去或者对王宸宝施以半分武力,那我跟李正良还有什么区别?
但将匕首缩回来后,我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左手一拳砸在贮物柜的门上后,右手一刀便跟着插进去直没刀柄,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嚎起来——这一天我都是撞了什么鬼呀,倒八辈子的大霉也不至于这样吧!
王家长可能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又推门走了进来,见状后长出一口气后捂着右手臂对那两个新生大声道:“持刀行凶了,快打电话报警!”
窗子边下床的那个新生也许是被我的举动给吓到了,鞋都没脱整个人便缩到了床角;上床那人倒还算淡定,听见王家长的叫喊后回道:“大家都冷静点,以后还是一家人呢!”说着跳下床来,试着走过来将我扶起,见我没有再次发狂,又转身过去查看王家长手臂上的伤势。
“也就划破了点皮,没什么事的!”那个新生一边查看一边道:“叔叔,我来说句公道话!如果你真用尿淋脏了他的衣服,那就算闹到派出所也是你错在先。当然了,他用刀伤害你也不对,干脆相互道个歉解释清楚就算了!”
转过头来,他又对我道:“你好!我叫雷岩木代。毕竟你伤了人家,就先低头道个道个歉吧!”
我是心有不甘的,明明是这王家长欺负我在先,凭什么要我先向他道歉?但看在那个名字奇奇怪怪的室友的份上,还是起身用力将匕首拔出来后,对着王家长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雷岩木代点了点头后,又看着王家长,我也在期待着他向我道歉。没想到的是王家长冷哼了一声,从裤包里掏出钱夹,“唰唰”地数了五张百元大钞向我一扔,嘴里说道:“你那衣服就别要了,这些钱够你买同样几套的,行了吧!”
我没有去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钱,握紧匕首对着他道:“我不要你的钱,我要的是你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