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收小弟吧!好好跟他们干一场。”田小龙见我久久不语,忽然冒出了一句。
我没有回应田小龙,而是问陈路:“为什么不跟着熊哥了?是因为今天被打怕了吗?你们以前没打过架?”
“唉!一言难尽。”陈路叹了一声,幽幽地道:“我们本来都是辉哥的小弟,辉哥对我们一直不错。但是从上学期起,辉哥就不太爱露面了,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熊磊。”
“起初熊磊倒还算不错,带着我们尽心尽力地为辉哥办事,也不敢克扣我们的辛苦费,而且有了辉哥的名头,学校也没有人敢找我们麻烦。但过得不久后,我们发现他开始不按辉哥的吩咐办事了,出麻烦的时候倒是想得起辉哥,每次都让辉哥出面去当罪人担责任。”
“曾经有两个兄弟质疑过他,但后来一人被东仔的人给收拾了当场退学,另一人这学期开学也没再来。我们眼见兄弟如此下场,心中早就忿忿不平,可辉哥睁只眼闭只眼,有兄弟去跟他诉苦的时候反而还偏袒熊磊。”
“另一方面,熊磊无时不在警告我们,说他现在傍上了比辉哥牛很多的靠山,谁要跟他作对,两个被逼走的兄弟就是下场,而且辉哥绝对无能为力。所以兄弟们有的人纵有怨言,却也敢怒而不敢言。”
“今天去收你们宿舍的月票前,其实辉哥已经得到你们抗交的消息,而且好像其他地盘的人都很默契,不收你们的了。不过辉哥说身为一楼的负责人,如果不出面来向你们示威一番的话说不过去,便让熊磊带我们过去意思意思,把话说重些吓唬一下你们就行了,还特意让人先去你们宿舍查看,确定你们几个大哥都没在才过去的。”
“谁知到了你们宿舍后,熊磊却让兄弟们对仅有的一个同学暴打,待把你们引回来后更是交待我们要拼命,说这是学校领导的意思。”
陈路说了一通后看着我诚挚地道:“二……张……张世明,说良心话,今天你们就算再凶猛,但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出全力的话,你们现在绝对不可能还站得起来!你知道吗?熊磊不是实力败给了你们,而是他自己兄弟的心散了。”
“散了的好!”木代忽然插了一句,然后冷冷地看着陈路继续说:“如果你们的心不散,我们也许现在不能站起来,但你们的大部分人明年今天也可以来学校领阴钱了!”
王豪东也接了一句:“不是大部分,应该是全部!”
陈路听着两个都是即有实力却又装笔到家的猛人开口,明显地打了个寒颤,怯怯地向田小龙叫了声“龙哥”,但没敢接口再说什么。
我笑了一笑,看着陈路说:“你们之间的什么恩怨我没兴趣,我只问你两句:你凭什么说熊磊跟陈维东是一伙的?你投靠我们有何好处,是你说的因为熊磊克扣了你们的辛苦费,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他克扣我们的辛苦费固然是主要原因,但实际上我们跟辉哥也好,跟熊磊也好,能收到的辛苦费也就够每个月潇洒那么一两天而已,我们之所以如此卖命,最主要还是找个可以保护我们平安度过学生生涯的靠山而已!”陈路回答了后,见我仍看着他,又想起第一个问题,赶紧拉着回道:“我无意间亲自听到过熊磊与陈维东的谈话,说时机差不多就把辉哥废了。”
见我听了后久久不语,田小龙又说道:“刚才陈路说的很有道理,光凭我们几个人的实力,能闯到今天实属占了很大的运气成分。我觉得是该招兵买马的时候了!再说你没听诺姐他们说,我们宿舍成立团队的事传出后,各个老大都会来找我们麻烦的,我们总不可能一个星期打一次甚至几次今天这种架吧!今天是运气好,那以后呢?”
我笑了:“招兵买马?虽然你是土豪,但父母给你的钱是用来招兵买马的吗?如果要付出那种代价,那还不如直接交点保护费的省事吧!”
“不用的,真的不用拿钱来买兄弟!”陈路连忙插嘴道:“我今天要来跟着你们,一是真的不想跟熊磊混了,二来也是觉得你们是可以真正保护我、至少不让我受欺负的那种汉子。不是想要什么辛苦费之类的。”
田小龙有些得意地看着我,嘴角上扬说了句:“怎么样?收兄弟靠的是魅力,不是钱!如果钱能买到兄弟,王宸宝那家伙早就成为学校一霸了,何必还跟我们一起为躲避个月票而操心。”
我始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从木代和王豪东的脸上也看不出个具体的态度,思绪不由飞回了半年前、一年前、两年前……
那个时候我也曾是一方学生党之首,跟在屁股后的兄弟不少!学别人抽烟喝酒被父亲暴打;学古惑仔打架时虽然无人反抗让我们横行霸道,却引来多少家长的责骂和唾弃;学大人谈恋爱,又被别人指指点点,老师对我们都爱管不管……
现在回头看来,那些岁月我究竟收获了什么?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来到职校后,一切报应都回来了:抽烟、喝酒、对女生有好感,无一不让我每次都被打得刻骨铭心,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上医院的次数比过去十六看都多!
田小龙以为我的沉默是默认,掏出包大中华拿出一支递向我,嘴里说着:“决定好了吧!陈路他们今天跟我们干架的兄弟中,至少有七八个会过来跟我们,听晓彤说呀,朱桢胤那场人想跟我们的也不少,加上再从其他同学发展一些,足够我们以后牛笔的了!别说不怕体校这些纸老虎,就是陈维东,恐怕也不敢再对我们动什么歪脑筋了。”
我轻轻推回田小龙的烟道:“我答应过某人,不抽了!”接着低声回绝:“不止一个说过,我这人天生长得有点欠揍,你们跟了我后就有感觉了,自己多是受我连累的!所以我不想再连累他人,收兄弟的话,以后就别再提了吧!”
田小龙愣住了,忽然把烟往地下一扔冲我叫道:“张世明,你知道你为什么被人欺负吗?因为你软弱!人软受人欺、马瘦遭人骑,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说自己要保护悠悠姐、楚芸姐、小蔓姐,还要保护蔡老师吗?你还要软弱到什么时候?没有兄弟没有实力,你拿什么来保护她们?如果你有点气势,刚才那个什么曹月辰有胆子闯一病房里面去耍威风?”
“你还说过,他也会一辈子保护我们兄弟呢!”木代插了句嘴,似在赞同田小龙。
我感觉身上的伤口此时才有一点点痛,特别是眼角的伤口紧绷绷的有些难受,听了他们的话后苦笑一声:“那是我的酒后狂言而已,来学校这么长时间其实一直是你们在保护我,所以这个话题就暂时打住,过一天算一天了!”
缓缓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人,我接着轻声道:“蔡老师家那个赵叔叔还没有醒,我得过去看看,你们慢慢聊吧!”
“张世明,你忘了自己还是我们宿舍的二哥吗?”见我要走,田小龙怒吼了一句。
我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其他人,自顾走出了病房。说看赵叔叔只是我的借口,其实我都不知道他的病房在哪,我只是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进电梯的时候才发现,木代跟王豪东跟在了我的身后,但俩人都没有说话。
来到那个熟悉的医院后花园,坐在曾经跟楚芸一起坐过的石凳上,我忽然有些内疚:自己来医院多次,无一例外得到了蔡老师和三个学姐的倾心照顾,可现在当她们因为我而一齐躺在医院的时候,我却把自己也搞成个伤员……
“小龙的话其实有一定道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在作想!”木代用他的户撒刀,挥刀斩断了一株已经黄了叶的芭蕉花干后说道。
其实我何尝不知,但我怎么也提不起那种豪情来!就算当了老大,我也解决不了蔡老师现在遇到的家庭问题,同样改变不了学校多少年来留下的乱象。就如我说的那样,难说还只给跟着我一起的兄弟带来无妄之灾。所以问木代道:“你也赞成他的话?”
木代没有回答,只停下刀看着我似在思索。王豪东却接了句:“打狗其实也很累的,特别是恶狗太多、打狗人太少的情况下,有时弄几条狗来驯养后,让狗去咬狗,那样会省事得多。”
王豪东话丑理正,不过我还是当即便反对了:“我跟你一样,想当打狗人,但我只会跟人在一起,不会与狗为谋。”
“张世明,不对,应该叫二哥,你他妈真会装笔!”王豪东低骂了一声,随后笑道:“不过老子喜欢,否则我十多年独来独往,现在也不至于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了!”
木代却低声道:“中国人说不得,提起打狗好像狗真的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