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远心想还是安茗有远见,要是她和自己一起到恩师家来做客,只怕现在早就被师母缠得脱不开身。不过,杨志远又想,安茗这丫头是学新闻的,精明,既然她可以和母亲张青打成一片,无话不谈,自然也就可以把师母哄得开开心心。
杨志远在晚饭时陪吴子虚喝了一小盅,吴子虚一般不喝酒,高兴时才喝那么一小盅。在恩师家里吃完晚饭,杨志远有心再陪恩师聊一聊,吴子虚却已下起了遣客令,说:“志远,你忙你的去,今天下午我本来是要修改一篇论文的,可和你一聊就是一下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我现在得赶快把时间补回来。”
吴子虚这么说,当师母的却不干了,说:“老头子,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老念叨着志远的么,现在志远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竟然赶他走,真不像话。”
吴子虚一笑,朝杨志远笑孩子般地调皮地眨了眼,杨志远也是一笑,知道恩师这是给自己一个离开的借口。他于是起身,向恩师和师母告辞。
吴子虚把杨志远送到门口,说:“志远,这两天你要是没有饭局,就到家里来吃饭,你要是有约,就自己安排自己。只是你离开北京的时候,无论如何要来见我一面,我得送送你。”
杨志远不安,说:“岂敢让恩师您亲自相送。学生会心里有愧的。”
吴子虚笑,说:“志远,你我天各一方,见上一面谈何容易。你们这些孩子啊,都是一只只的小鹰,我看着你们一个个飞得又高又远,心里是既高兴又落寞,高兴的是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独立的经风挡雨。落寞的是,你们的成长往往代表着我们的苍老,我们又多么地想把你们留在身边,其实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做学问,也是有些私心在里面的。”
杨志远被恩师这番话说得心里不是滋味,他说:“恩师——”
吴子虚一如从前,一把打断了杨志远的话,说:“志远,就这么说定了,你离开那天,我一定要送,送一次是一次。你没有什么惭愧不惭愧的,志远,你记住我说的话,只要你杨志远是明明白白做人,安安心心做事,无愧于做人的标准,你杨志远就值得我老头子相送。”
杨志远庄重地点头,说:“我会一辈子记住您这话。”
吴子虚笑,说:“见到泽成,你告诉他,我这糟老头子有些想他了,让他来看看我。至于他想当政治家也好想做政客也罢,随他去了,不怨他了。”
杨志远笑,说:“我一定把这话带到。”
吴子虚拍了拍杨志远的肩,说:“行了,快些走,别让人等急了。”
杨志远点头,说:“那我走了。”
师母还记着那事,临走还不忘了提醒,说:“志远,改天你一定要把你女朋友带来,我要看看是谁家的女儿把你抢走了。”
杨志远笑,说:“行,下次我一定把人给你带来看看。”
师母顿时满心欢喜,说:“真的,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第32章昔日重来(4)
杨志远没有去图书馆找安茗,他知道安茗肯定会到‘熙春园’去等他,杨志远于是直接到了‘熙春园’。果不其然,安茗正和李长江他们在一间大包厢里说笑,该到的人都到了,就等杨志远来了好上菜。
看到杨志远走了进来,李长江舒了口气,说:“你总算是出现了,知道你在恩师家里想打你的电话又不敢打,只能是干着急。”
杨志远笑,说:“恩师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哪,你真要着急,你不会直接上恩师家里去找啊。”
李长江吐吐舌头,说:“我连电话都不敢,有怎敢上恩师家去,真是。”
沈协迎了上来,捶了杨志远一下,说:“志远,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到哪都有朋友,到哪都有贵人相助?连一贯感觉有些不近人情的老师都对你怜爱有加,让我等好生羡慕。”
杨志远笑,说:“这个问题许多人都问我,我自己都挺纳闷的,至今都没弄明白这是咋个回事。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悯现在在中纪委呆了近两年,跟着领导办了不少的案子,心智自然不同寻常,他笑,说:“志远,你是聪明的人,只是正所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之所以朋友多,人脉广,是因为你这人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大义感,让人感觉和你这样的人交往感到踏实、放心。而一旦和你这人交往久了,你这是忠诚、真心、真情,对你越是了解,越会把你当成一生可以交心的朋友,要知道朋友之间讲究的就是以心换心,以情换情。”
杨志远笑,说:“张悯,你是不是办案办多了,看什么都是人都是坏人,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杨志远这么一个好人,顿时在你的眼里就显得高大伟岸、完美无缺了。”
沈协笑,说:“志远,张悯刚一表扬你,你就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了,你没必要为突出你一个人,而打击我们在座的这一大片。如果我们真是些不讲情义的家伙,你杨志远会跟我们成为死党。”
李长江笑,说:“张悯、沈协的话都有几分道理。所以说,你杨志远这两年顺风顺水,除了你的能力,也还和你杨志远的人格魅力不无关系。你杨志远不成功那是偶然,成功却是必然。”
杨志远一笑,说:“在我看来其实人生啊,它就是一棵树,它从树苗开始你就得开始给它松土、浇水,而且你还要给它施加各种养分,比如说诚实啊坚韧啊忠诚啊什么的,那么到了挂果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它结出的果实又大又红又甜,生活也就越过越有滋味。反之,如果你给它施加的都是些污浊的东西,那它结出的果实自然也就又涩又苦,了无美感。你们别看我们杨家坳穷苦,可它自小给我们这些孩子灌输的养分就是诚实、本分、坚贞和不屈,这是祖先留给我们杨家人的财富,是用任何的金钱都买不到的。”
张悯笑,说:“志远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从我到纪委后接触到的案子来看,所有的贪官他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认为现在的官场就是一个滋生腐败的土壤,他总是去向他的同类看齐,认为谁谁谁贪了多少都没事,自己贪这么一点算什么,这人啊人格一旦曲扭了,他出事就在迟早之间。这就如志远所说的那样,因为他不去看那些光明的东西,老是去看到那些黑暗的东西,所以他收获的只能是黑暗。”
谢智梁说:“不只是官场是这样,现如今的人们就存在一个思想的误区,认为中国的官场就是一个权、钱、色交织泛滥的场所,人们为什么会这么看,就是因为现在的影视作品、小说在大量的向普通大众灌输这种思想,这种思想一旦潜移默化,就会影响大家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正直、忠诚和勤劳成的人成为了人性的异类,巧取豪夺、假公济私之流反而成为了人们羡慕的英雄。”
杨志远说:“这就是一种舆论导向的问题,舆论不去讴歌那些正义、正气的东西,而是挖空心思去猎奇去颂扬情色和暴力,把暴力学宣扬成一种美学,这样迟早会影响一代又一代人。社会发展了,人性反而冷落了,人与人之间反而缺少了互相依存相互信赖的关系,这是一种很可怕的现象。到有一天,路边的行人摔倒了,没有人敢去扶;邻里之间形同陌路,人与人之间谈论的除了金钱还是金钱,人间正道和真情成为了一种奢侈品,那么你说这个社会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我们是不是该怀念那种可以端着个饭碗,这家吃完吃那家、邻里之间和睦相处、友爱互助、童叟无欺的年代。”
张悯笑说:“所以说,作为一名纪检干部,我们的职责就是肃清国家这棵大树上的残枝败叶,作为一名未来的媒体工作者,安茗,你的职责就是弘扬那些正义的东西。”
安茗笑,说:“看你们说的,好像就凭你我这么几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就可以改变社会一样,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
杨志远笑,说:“安茗这话说得没错,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很小,但我相信只要在春天里多播几粒种子,总有种子会长成参天的大树。我更相信这个社会正义的力量其实无所不在,大多数的人心里都有一把正义之剑,一旦人人都把剑亮出来,那么一切腐败、堕落的东西都会被人们斩落马下。一个社会,如果人人仇视腐败和堕落,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减少腐败和堕落的存在;如果腐败和堕落被人们看成是一种生活的常态,习以为常,那么这个社会就会腐败丛生,正所谓有因就有果,社会种下什么样的因,人们的心中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安茗笑,说:“你们男同胞在一起,是不是就喜欢谈论政治,老是说这么复杂的问题,能不能说点轻松的。”
李长江笑,说:“看看,安茗都有意见了,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异,男人永远以政治为中心,女人永远以爱情为起点。”
此时,菜已上齐,李长江举起杯,说:“来,今天是我们离校后的首次相聚,我们在北京的同学一起来敬志远一杯。”
杨志远一笑,说:“来我们干了。”
大家干了杯里的酒,坐下。都是同学、好友,后面就比较随意了,大家想喝就喝一杯,想碰就碰一下,都省去了那些繁琐的客套,其乐融融。
杨志远问李长江:“听安茗说,苏锋年后回来了一趟,怎么样,这家伙可好?”
李长江笑:“这小子好着呢,他这次回来,带回个日本女友,把他爷爷苏老爷子气得要死,只差没把他逐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