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霏正在兴头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说:“那就回吧。”
几个人回到停车的位置,杨雨霏开玩笑,说:“小叔,还说什么得瑟,就这么一辆破车,也忒不像回事,让人看见还不笑掉大牙。”
沈协说:“让你小叔买辆奥迪100,三十来万,你小叔现在拿得出来。”
杨志远说:“沈协,你还说张悯没有找你谈话的机会,现在就知道要享受了,思想上有了小资情结,我看今后危险。”
沈协骂:“这都哪跟哪。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我真被张悯找去谈话你有什么好处。”
杨志远说:“对对对,没好处的事情我们不做。沈协你也别挤兑我,我可不上你的当,咱现在的钱都得用在刀刃上,一分钱干一分钱的活,还没到享受的时候。再说了,即便是真有钱也不能乱花,咱的钱真要多了没地方花,咱就设个扶贫基金或者助学基金什么的,咱可是有文化底蕴的人,不学那些暴发户。”
张悯笑,说:“志远你这想法真还不错。我就知道你志远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真要是这样你也用不着回到杨家坳,就凭你的智慧,要发个财还不容易,再不济,学苏峰那小子的,跑到美国去拿美金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杨志远从后排拍了拍张悯的肩,说:“知我者,张悯也。”
沈协说:“你少肉麻,你快点告诉我‘天天有余’怎么走,向左还是向右,不然我冷不丁地开到了精神病院你可别怨我。”
杨志远说:“那你开去试试。”一指右边,说,“前面红绿灯往右转。”
第12章张悯沈协(3)
几个人到得‘天天有余’,杨建中一家已经到了,正坐在大厅里和谢富贵一家闲扯,看到杨志远一行进来,就赶忙迎了上来。杨建中和谢富贵这大半年没少和杨雨霏和杨呼庆打交道,彼此熟悉,一见面就握手搂肩,很是亲热。杨志远把沈协、张悯作了介绍,谢富贵是商人,对政治上的事情不敏感,杨建中一听,就上了心,知道沈协和张悯能在北京工作,今后肯定会有好的发展,心想,名校就是名校,出来的学生就是不一般。
既然是春节,尽管杨志远和杨建中、谢富贵现在熟了,关系说得过去,但必要的礼节杨志远觉得还是应该有。杨志远拿出几个红包,给杨建中的儿子、谢富贵的儿子、女儿每人发了一个。杨建中开始死活不肯收,杨志远说:“又不是给你的,一点小意思,小孩子家的,给个红包,图个喜庆。”
杨雨霏也在一旁劝,说:“就是,这可是我小叔的意思,和你杨主任没关系。”
杨建中一想,过年玩得好的长辈给小孩子一个小红包是本省的习俗,只要不是太大就算了,一看杨志远那红包也没什么厚度,知道杨志远真是表个心意,就没强求了,对儿子说:“那就谢谢你小杨叔叔。”
谢富贵本来就没把杨志远这红包当回事,一见杨建中同意收了,也就没什么客气,让自己的儿子女儿收了,还没忘记打趣,说:“你俩可要把红包收好了,你小杨叔叔的钱,老爸我只怕是挖空心思也赚不到。”
杨志远哈哈大笑,说:“你这话就说得有些不地道了不是,你谢总在我身上赚的钱今年是少了点,但往后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的。说你目光短浅吧你还不服气,真到你数钱数得手抽筋那天,我看你怎么谢我。”
谢富贵说:“那敢情好,我现在最着急的就是你那湖里的鱼什么时候可以捕捞。正好现在杨大哥也在,你说说,志远那湖里的鱼真的要等上三年啊。”
杨建中说:“我以前就说过三年是保守估计,我琢磨着两年差不多了,只要志远把种鱼留好了,明年这个时候捕捞也没多大的关系,就是鱼小了点。”
谢富贵一听挺高兴,说:“志远我可不管那么多,明年这个时候我可找你要鱼救急,不然我分店一开张我真没什么好东西卖。”
大家在包厢坐下,男人们喝的自然是杨家毛尖,女士们喝的是杨家野菊花。沈协平时就喜欢品茶,他不知道杯里的毛尖是杨家坳出产的,一喝,感觉口感还不错,就问谢富贵:“谢总,你这茶是哪里产的,茶味儿纯正,口感也好。”
谢富贵看了杨志远一眼,哈哈大笑,说:“我这可是‘杨剥皮’牌毛尖。”
沈协不明就里,说:“杨剥皮,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谢富贵一指杨志远,说:“这茶就是他杨家坳产的,你说你们同学加好友,看样子平日里这志远就没给过你杨家坳的毛尖喝,要不然你一喜欢品茶之人,会喝不出这是杨家毛尖,你说志远是不是不地道,是不是要叫他杨剥皮?”
沈协横了杨志远一眼,说:“听谢总这么一说,志远你这小子还真是不地道。我告诉你,如果明年新茶上市,你不给我寄几斤,你看我不跟你急。”
杨志远说:“我可不知道你喜欢品茶啊,没问题,不就几斤茶叶吗,你等着就是。”
杨志远转身指了指谢富贵,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谢总不单是生意做的好,会数钱,还会挑拨离间啊。”
谢富贵笑,说:“这你可怨不得我,我这还是向你学的,你可没少用这‘反间计’在我和陈胖子身上捞钱。”
杨志远说:“这你怎么能怨我,谁让你摊上陈胖子这么个对手。”
谢富贵一提起陈胖子就咬牙切齿,恨恨地说:“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和我作对,挖我墙角。”
张悯现在到纪委后,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笑,说:“谢总,其实你应该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对手存在,这可是一件好事,你想想正是有了陈胖子这么一个对手,你才会有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才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犯错,千万不要给陈胖子可乘之机。”
谢富贵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一拍脑袋,说:“还是张兄弟比我明白道理,还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张悯和谢富贵干了一杯,说:“所以啊,有对手不可怕,怕的应该是没有对手,高处不胜寒,孤独求败的寂寞才是最不好受的。人一旦没了对手不免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反而容易犯下错误。”
谢富贵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茅塞顿开,看来改天我还得找陈胖子喝酒去,谢他一谢。”
杨志远说:“那是应该的,记得到时叫上我,我去作陪。”
谢富贵说:“你就算了,到时我怕你保不定又生出什么鬼主意来,我和陈胖子吃了亏还不知道。”
杨志远哈哈一笑。杨志远现在对陈胖子有所了解,知道这人虽然有些重利,但为人方面还算不错,比较讲商道,做事都还按正常的套路来,商人嘛,重点利是自然的,杨志远自己都不否认自己现在整个掉在钱眼里,一听‘钱’就眼露凶光,颇有狼性。但他知道既然人在商界就要讲商道,能做的做能赚的赚,坚决不放过,但不该做的哪怕是再多的钱也坚决不做,不然有这次没下次,玩不长久。杨志远觉得谢富贵有陈胖子做自己的对手还真没亏了他,现在两个人都是码足了劲相互较劲,你追我赶、互不相让,这还真是好事,照这般下去,两人都有做大的可能。
杨志远对‘好对手’的定义是深有体会。杨志远在新营县一中读书的时候,成绩拔尖是不假,但他高考能考个状元,却与班上的一个叫张霞的女生有着莫大的关系,张霞的成绩和杨志远不相上下,平时考试不是杨志远第一就是张霞第一,就看谁临场发挥的好。两个人都是憋足了劲,生怕被对方拉下,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从高一比到高三毕业,结果杨志远那年考了个全省第一,张霞考了个全省第三,上了北京大学。尽管后来张霞和杨志远没在一个学校,但杨志远到现在还和她保持着书信往来,两个人都挺怀念那段彼此作为对手的时光。
那年新营县一中之所以考得那么好,一炮而红。就是因为杨志远和张霞比超着学习,把全班乃至全校的学习氛围带动了起来,张悯、沈协也都是受益者,张悯和沈协的成绩都还不错,但读书都不怎么上心,班上学习氛围一起来,也就迫使张悯和沈协努力学习,最终都考进了全省前一百名。
杨志远心想在商场有一个好的对手是幸事,在官场不也是如此,有一个做事光明磊落、不玩阴招的对手时时刻刻惦记着你,迫使你时刻保持警醒有什么不好。其实我们国家现行的政治体制的设置也是有其道理的,就拿一个县来说,一个书记一个县长,一个管干部一个管工作,你说这种设置有问题吗,只怕未必。想当初军队里不也一个首长一个政委,一个管军事一个管政治思想工作,分工明确,不就相得益彰,配合默契,打下了大好江山。刚建国时,这种书记县长的政治体制不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现如今经济发展了,书记和县长互为争权,常委会上扯皮的事情才会成为一种常态。说到底,是这些人民公仆公心缺失,私心膨胀,为了一己之私利,水火不容,置国家、民众而不顾,寻权寻租。试想一个书记一个县长真要是一心为公,即便有所争执,互为对手,又有何妨,只会起到相互促进的作用,有什么不好。杨志远就想今后如果真到了自己成了书记、县长那一天,肯定会比某些人做的好。
今天这顿饭有点像家宴的性质,大家称兄道弟,比较随意。要照平时,谢富贵要想跟沈协、张悯称兄道弟只怕还不那么容易,今天氛围不同,谢富贵这样说,大家都不觉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这样一来,气氛还融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