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伟平时三五天不回家很正常,但那天于海天有事要找于小伟谈,找了一圈,于小伟竟然人间蒸发,不见踪影。这就不对头了。于海天一个电话,通知市公安局局长何海波,务必把于小伟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市委书记亲自下令,语气严厉,何海波肯定不折不扣地执行,加班加点地排查。这一查,问题出来了,于小伟的车最后出现的地方竟然是西环的一个偏远山村。于海天知道那地方没有亲朋戚友,于小伟之所以出现在那,肯定是出事。
公安、武警于是连夜出发,于拂晓时分到达西环某村。于小伟当时被绑架于一间废弃的石屋之中,颇为狼狈,颈上戴着乡下栓狗用的铁镣,脚上戴着镣铐,全身赤裸,看样子受了不少的苦头。大队人马进山,原本宁静的小山村,一时鸡鸣狗叫,李参照警醒,公安部门的秘密解救行动当即失败。于是转为攻心。李参照看来铁了心,要和政府对抗,拒不释放人员,还手举菜刀,扬言要刀刃于小伟。何海波经请示有关领导后,向武警战士下令,如果再过一分钟,李参照还负隅顽抗,拒不放人,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前提下,可当场开枪,对其予以击毙。一分钟后,武警战士抓住有利战机,果断开枪,正中李参照眉心,一枪致命。因为那天为7月20日,故此事件又被称之为720绑架案。
杨志远估算了一下,720绑架案事发时正是周至诚书记与赵洪福书记新旧交替之时,此时杨志远还没有到社港,按说会通发生如此重大的恶性事件,媒体即便没有大张旗鼓地予以宣传报道,省委也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杨志远身为省委秘书一处的处长对这个720案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杨志远问吴彪:“你觉得720绑架案有哪不对?”
吴彪说:“那时的于小伟已经有些名号,是本市赫赫有名的二哥,黑白二道通吃,李参照绑架于小伟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李参照别人都不去敲诈勒索,为何一出监狱却偏偏盯上了于小伟?于小伟那么大的名号,李参照会没有听说过?绑架于小伟,只怕是有命要钱没命花钱,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不合常理,没有人会这么干,李参照更不会,在监狱里坐了12年的牢,更不会傻到这个地步。而且照案卷分析,李参照分明就是有备而去,不是因为刚出狱,没有一技之长,生活没有着落,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绑架于小伟只是事发偶然。很显然不是这样,李参照目标准确,就是要绑架于小伟。其15岁坐牢,与于小伟有何深仇大恨,一出来,就想找其算账,不惜以命相搏,这中间只怕有些蹊跷,有必要加以调查。更让人看不懂的是,根据案卷还原现场,我总感觉,李参照明显不该一枪毙命,即便是为保人质安全,完全可以击伤,一把菜刀的危险性没那么严重,以我分析,此菜刀纯属情急之下,顺手牵来之物,李参照从一开始就没有置于小伟于死地的打算,如若真想弄死于小伟,几天的时间随时都有这样的机会,用不着等到现在。而是更让我感到费解的是,既然李参照为绑架勒索,为何李参照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赎金一事。他这不是吃了饭没事,自寻死路。依我看,这不是什么绑架案,应该李参照与于小伟之间有私仇。于小伟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在李参照的手里,为绝后患,李参照必死,所以一枪毙命,没有任何余地。由此我认为这个案子蹊跷,有必要再行调查。”
杨志远点头:“彪子,你的分析合情合理,你准备怎么做?”
吴彪说志远,你知道,于小伟这人有些特殊性,在会通根深蒂固,市委市政府又有要求,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不易对于小伟采取措施。所以我得用于小伟不认识的人,去金色豪庭暗探也好,外围取证也好,都方便,这就是我成立专案组的初衷。我准备将专案组一分为二,一部分对金色豪庭进行暗访,了解金色豪庭的组织分工,一部分我想复查720案,看能不能从此案中找到什么破绽。但720案,吴彪认为很敏感,只要在会通有所行动,于小伟肯定会警觉。对于720案的复查,吴彪并不准备在会通进行。吴彪的想法是让专案组的成员到新疆去。去新疆干嘛,因为李参照当年是在新疆服刑,12年的牢狱生活,其肯定会有一两个同监好友,监狱生活枯燥无比,李参照肯定会与同监好友之间无话不谈,有些秘密他也可能会告诉狱友。只要找到这些人,就肯定会知道李参照与于小伟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当然事隔这么多年,铁打的监狱,流水的囚徒,当年与李参照同监的人只怕都已经出狱,散落在全国各地,要找到他们不容易。但只要用心去找,肯定会找到,只是需要时间和精力。
杨志远点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此方案最稳当,值得一试。”
吴彪说:“我开始对你调我到会通还是有些不太懂,也不知道省委赵书记为什么对于小伟如此感兴趣。经过这些天的了解,我越来越感觉到,于小伟就是会通最大的黑手,会通的黑恶势力,都有于小伟的影子在作祟,但你真要是抓,却又查而无据。于小伟一旦查实,将会揭开本省最大的黑幕。”
杨志远说:“说实话,现在会通的经济总量是排在本省的前几位,但它的结构并不合理,北富南贫,财政收入增加了,但会通全市的百姓并没有分享经济增长的成果,部分官员瞒天过海,千方百计敛财,财富通过各种方式流入到小部分人的手里,大多数老百姓的收入不见增长,社会福利不见增长,但房价涨了,物价涨了,住不起房,试想这样的增长,老百姓要了有何用,所以必须改变。于小伟的发家史,说到底就是一个依仗权力,巧取豪夺,窃取社会财富的典范,其影响深远。于小伟们不倒,如何彰显社会的公平。是狐狸,就会有尾巴,藏得再深也无济于事,我相信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吴彪说:“我是干嘛的,我是打猎,还是那话,几个小毛贼,蹦跶不了几天。”
杨志远笑,说:“这就看你的了,杨志远同志呐喊助威可以,办案子肯定不行,如你所言,碍手碍脚,你放手去干就是。记住一点,除恶务尽。”
吴彪把笔记本一收,说:“那好,就这样,我去将名单梳理梳理,过几天再来向你汇报。”
杨志远将吴彪送到门外。
外间邵武平的办公室里,有一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候市长召见,一看杨志远从里间走了出来,此人立即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杨志远问好。该同志也跟吴彪一样,穿着制服,不过颜色和袖章有所不同,该同志的袖章有“城管服务”四字,是会通市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服务局局长。
这就有些奇怪了,别的城市的城管局的全称都是“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会通为何却与众不同,变“执法”为“服务”?目的何在?
是杨志远要求其更的名。在杨志远看来,城管局从出生起就是一个怪胎,治理和维护城市管理秩序,用得着成立这么一个机构?城市的秩序没有管理好,脏乱差的城市环境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城管局一天到晚驱赶街头无照商贩,拆违拆建,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常常会卷入一些公众冲突事件。初衷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如意,反而加剧了干群关系的恶化。依杨志远的意思,这样的行政执法部门,不要也罢,但事已至此,刚到会通,就取缔这样的一个政府机构,争议必定很大,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收权。车辆违章停在人行道上,执法权在城管,而停在人行道下,执法权却在交警,杨志远上任后,开了一个综合整治会,像这种车辆违停的执法权,全部交由交警执法,城管只能劝离,不能罚款。像拆违拆建,也不是城管说拆就可以拆,得提交法院裁决后,方可依法拆除,不得强拆。对小摊小贩,则只可劝离,不可强行驱赶。
也就是说,如此一来,城管局的执法权没有了,有的只是服务的义务。
有人反对,说:“这样一来,城管的工作难度更大了,政府管理城市的成本就更高了。”
杨志远说:“我明白这样做,难度肯定会大,管理成本肯定会高,但干群关系,是不是会越来越好,社会会不会更和谐,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于是会通市城管局就成了现在的会通市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服务局,没有了执法,只剩下了服务。
杨志远把城管局的局长找来,何事?还是为了“服务”二字,这次不是为市民,而是为农民服务。
随着仲夏的来临,各地的西瓜开始大量上市。尽管杨志远上次下县调研,交给各西瓜产量大县的书记县长的首个课题是“怎么避免本县瓜农重蹈娃娃菜丰产不丰收的覆辙?”,各县在西瓜大量上市前也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极力消化本地的西瓜。但情况还是各不相同,像甘溪乡的牛奶西瓜那样,打入深圳,供不应求的案例,少之又少。现在随着本省西瓜集中上市高峰期的到来,会通尽管有预防措施在先,各县的西瓜虽不至于坏在地里,但西瓜价格随行就市,一路飞跌却是不争的事实。
本省的雨季即将来临,农民们都有些着急,害怕西瓜坏在地里,也希望西瓜能多卖几分钱,一时间,手扶拖拉机轰隆隆开进了城里,各个县城的街头都有瓜农沿街叫卖。会通市区也不例外,也有手扶拖拉机开进了城区,瓜农搭个凉席,就于街头巷尾买瓜,城管局的工作一下子就加重了,因为杨志远三令五申,城管局的工作就是服务型的管理,往年,遇上这种现象,城管部门可以于城外设卡,阻止拖拉机进城,城区则进行驱赶,但今年不行了,杨志远有言,谁跟底层百姓过不去,我杨志远就跟他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