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开平市长不要背有包袱,荷塘灾区百废待兴,你我之间得抛开个人之间的成见,得把个人得失抛在一旁,一心一意为即将到来的荷塘灾后重建作准备。
寻开平很是感动,自己和杨志远不和,归根究底是因为自己私心太重,寻开平记得杨志远刚才所言的‘在一个班子共事得抛开个人成见,得坦诚相待,以公心作为去评判对错的标准’,这话杨志远曾经也在班子工作会议上说过,但当时寻开平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此时经过这番变故,寻开平明白杨志远这是肺腑之言,不是装腔作势。寻开平说:“开平今后一定唯杨市长马首是瞻,杨市长指哪我寻开平打哪。”
杨志远知道作为一名资深副市长,寻开平能如是说不容易,有寻开平这话,他今后的工作更好开展了,毕竟产业园在会通经济版图中举足轻重,寻开平和他对着干,于他而言,比邱海泉还头痛,毕竟寻开平还兼着管委会的主任,寻开平不乐意,他杨志远对产业园还真是鞭长莫及。寻开平这话杨志远虽然乐意听到,但他还是指出:“开平市长这话不对,开平市长不应唯我杨志远是瞻,应该唯我们党的事业是瞻,唯百姓的利益是瞻。我杨志远的能力有限,难免不出现失误,有错误得有人指出,都唯市长的话是瞻,那还如何集思广益?我不喜欢一言堂,我希望今后与开平市长之间能平等的进行同志间的对话,大家互帮互助,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我一直都认为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大家心如一人,为了崇高的理想而奋斗,那还有什么不可战胜。”
寻开平感慨:“跟市长比,我寻开平真是差远了。”
挂了电话。杨志远靠在床头没说话,寻开平这个电话目的明确,这是在向自己靠拢,从此以后产业园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杨志远从心里感叹,这世界上最难征服的不是山峰,而是人的心。
安茗见杨志远沉默不语,她给杨志远冲了一杯牛奶,递了过来,问:“谁?寻开平?”
杨志远接过牛奶喝了一口,点点头。寻开平和杨志远不对付,安茗自然知道一些,她笑:“寻市长向你问好?怎么可能?还真是难得,不容易。”
杨志远说:“说实话,寻开平这人和邱海泉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此人能力不错,敢想敢冲,产业园能有现在的成绩,寻开平功不可没,一个政府班子里还真是需要几个寻开平这样的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其实于海天看重的人,也不都是如邱海泉一样,只顾营私,有许多人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要不然,会通能有现在的成绩?”
安茗笑,说:“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准备不计前嫌,想将寻开平为我所用?”
杨志远点头,说:“荷塘决堤,范围极广,灾后重建工作极其繁重,得选派精兵强将,这个强将很重要,得冲锋得陷阵,得赴汤得蹈火,在所有的副市长中,我认为寻开平最合适。”
安茗不解:“刘鑫平副市长呢?舒韶华副市长难道都不合适?”
“各有千秋,但我从心里认为寻开平为最佳。”
杨志远说,“所谓知耻而后勇,这种‘勇’的力量一旦爆发,是很大的,可以克服重重困难,灾后重建,这个‘勇’很重要。”
安茗说:“如此说来,你想保寻开平?”
杨志远说:“保不保,我说了不算,荷塘堤决堤,有历史的成因,但寻开平作为分管河东区防汛工作的副市长,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而且荷塘决堤,事关重大,影响很大,省委肯定会追责,有一批官员会追责倒下,还好值得庆幸的是,本次决堤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寻开平的责任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主要还得看戴逸飞书记和我的态度。如果我力荐寻开平为灾后重建的副总指挥,寻开平至多不过是严重警告处分,还不至于被免职。”
安茗说:“那你主动担责,又是为了什么?”
杨志远说:“我刚才说了,荷塘决堤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而是集体的,将责任都推给寻开平,有失公平,我知道省委省政府没有追责于我的想法,荷塘堤的问题,毕竟是历史成因,有些偶然性,但既然我杨志远现在是这个市长,我就得必须承担我该承担的那部分责任。”
安茗叹了口气:“从你走上仕途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将担当起更多的责任,当年我鼓动你走仕途,为百姓造福,可现在看你一天到晚,奔波劳累,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杨志远握住安茗的手:“你之所以喜欢我杨志远,不就是因为我杨志远勇于担当么?”
安茗靠在病床上,把杨志远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磨砂,说:“所以我虽然担心,但我无怨无悔,我为有你为我的丈夫而倍感自豪。”
杨志远摸摸安茗的头发:“安茗,因为你的知书达理,我杨志远才可以心无旁骛地朝那个远大的理想而奋勇向前。”
安茗笑,说:“好好休息吧,明天你还得起早。”
这天一早,安茗从陪床踮手踮脚起来,去给杨志远打稀饭。安茗知道杨志远这些天压力很大,想让杨志远多睡一会。没想到一打开病室的房门,安茗一下子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她忍不住一声惊呼:“志远!志远!你来看!”
杨志远还在睡梦中,一听安茗声音异常,立马就醒了,他赶忙走到安茗的身后,即便是杨志远,也为眼前的场景镇住了,但见病房原本空荡荡的走廊两旁,突如一夜间,密密麻麻摆满了鲜花,紫红的月季,素雅的茉莉,不是一束束,而是一盆盆,清香阵阵,整个走廊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医院里原来让人心情沉闷的福尔马林味道,早就荡然无存了。
杨志远和安茗对视了一眼,这么多的盆花置于走廊,动静怎么可能会小,自己怎么不知道?
杨志远赶忙问值班护士:“小苏,怎么回事?”
小苏说:“杨市长,昨天夜里来了好多灾区的乡亲,说是来感谢市长的救命之恩。乡亲们都说荷塘乡的乡亲们如果不是遇上了杨市长,不知有多少人会被夜里的洪水卷走。知道市长正在休息,乡亲们都不忍打扰,都把花放在门口,然后默默地离开了。昨夜今晨,市长病房门口都被盆花挤满了,杂乱无章。我们这些当班的护士后来把花盆整理了一下,这样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杨志远责怪,说:“你这个小苏,也不知道叫醒我,乡亲们连夜冒雨而来,我杨志远竟然自顾酣然入睡,失礼了不是。”
小苏说:“杨市长,这可怨不得我们,我是想把您叫醒来着,可乡亲们不让,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您是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那么多的人,从走廊排到了楼下,可以说是水泄不通,却又井然有序,鸦雀无声,我到医院工作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有组织有秩序地前来探望病人。”
杨志远不免有些奇怪,他问:“小苏,那有没有问,乡亲们为何要送盆花?”
小苏说:“听乡亲们说,杨市长在电视里说,一个在灾难之时还热爱生活的民族,它注定是一个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民族。乡亲们来看市长,也不知道该送市长什么,但看市长在电视里手抱茉莉,知道市长肯定喜欢花,乡亲们就相约给市长送花。我还听说,乡亲们把市郊那家花圃的花都买空了,茉莉花没有了,就把月季也买空了。乡亲们说市长说得真好,不离不弃,这才是党和民众之间应该有的鱼与水的关系。”
杨志远看着走廊上长长只可容一人进出的花海,久久不能平静。
杨志远牵着安茗的手,说:“我杨志远何德何能,让乡亲们如此看重,我杨志远只是做了一个市长做了一个共产党人应该做的事情,乡亲们竟然就此把我记住了,我真是倍感惭愧,我杨志远又岂能不加倍努力。”
那天,杨志远带着水利专家在荷塘巡视水情,为即将到来的封堵决口作准备。冲锋舟上,一左一右摆着一盆月季一盆茉莉。
杨志远这次同意电视台的记者随行摄像,杨志远在镜头前,手捧茉莉向乡亲们道谢。而冲锋舟上,月季和茉莉在风雨中迎风灿烂的镜头,也温暖着诸多乡亲们的心。
市工商联的会长给杨志远打来电话:市工商联的全体会员,这两天都在关注荷塘决堤的新闻报道,尤其是看了有关市长的新闻报道,大家为市长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纷纷募捐,决定如市长所言,与受灾的群众同舟共济,为荷塘的灾后重建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这两天首批二千万的捐款已经到位。会长问杨志远,此笔捐款交到何处。
杨志远沉吟了一会,让会长将捐款交给市红十字会。
会长有些迟疑,说了实话,说:“杨市长,我们对红十字会不放心,我们以前有过捐款被红十字会克扣和挪用的经历。至今都没有明确的答复。”
杨志远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先交给市红十字会,我有想法成立一个专门的灾区重建基金,所有重建基金的使用,都将由纪委全程监督,切切实实用之于民。所有的支出都一一列支,事后会交由募捐者检查,会长认为如何?”
会长说:“就该如此,有许多的时候,不是大家不愿意捐款,而是大家对所捐的款项到底用在何处,不清不楚,闹心,不如不捐。”
杨志远心想:什么事情都是如此,信赖最重要,政府失信于民,容易,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行了,但政府要想民众为之信赖,却是何其的艰难。民众看政府,往往不是看大处,只会看小处,因为大处与其天高地远,而小处却与其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