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钟,距离我的乡村,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路程。
到市里下火车时候,零提醒我说,“是不是应该买辆车?”
我问为什么,零说,华夏有个传统叫做衣锦还乡,你出去混了将近一年,就这么回去,难免有些说不过去,还是买辆车吧,现在又不缺钱。
想到这儿。我觉得也是,正好有时间,我回来之前是打算给爸妈一个惊喜就没有给他们说,如果我开着车回去,那该多装逼啊,我爸妈交通方式从来都是自行车和电瓶车,我也正有此意要给他们改善一下。
其实倒并不是我想要享受,只是,羊羔尚有跪乳之恩,混得好无非就是为了上老下小。
于是,我和零一块到了奔驰4S店,结果,身上足足一千万的我,看着随便一辆都是五六十万起步的车,全然有种日狗的冲动,我说,“这车也太贵了点儿吧?”
那销售经理可能是看我穿的比较普通,毫不客气的就指了指旁边儿的丰田店。“先生如果经济条件有限,可以去旁边的丰田店,再不行附近还有面包车,您可以多参考参考”
草泥马这话说的,如果还是以前脾气的我,直接就一嘴巴子扯上去了,这是嫌弃老子没有钱啊,日!
零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不说话,这销售经理也很疑惑,肯定心想我这么一个穷逼,身边儿怎么跟了个这么有范儿的姑娘,眼神一直在零的身上飘飘忽忽的。
“你们县城的消费水平竟然这么高。普通的4S店,居然也有迈巴赫。”零说。
“迈巴赫?”我就是一个乡村里出来的穷逼少年,所以,不懂什么迈巴赫,更不懂凯迪拉克。
零冲我努了努嘴,“哝,那边不是说,有迈巴赫的预定吗?”
“贵吗?”我问。
“八十万!”这销售经理料定了我买不起,直接开口,要不就说县城的人都素质低呢,这事儿如果在大城市,这经理就特么别想干了。
我也是气得不行,还没开口呢,零直接挥了挥手,“我们就要这辆!”
“嘎?”
说真的,别说销售经理了,就连我,也是一脸懵逼,零帅气的一脸无所谓,“钱算我的。”
我说零你做事儿也太霸道了,得得得,就买这辆好了!八十万嘛,其实和我银行卡里的钱比起来,这也不算个啥。
经理“咕咚”的吞了一口唾沫,“你们,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说开你妈了个逼啊!
遇到这种人,如果不是我懒得计较直接就要一脚踹上去,草泥马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我最烦这种杂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甚至我骂他的时候,他看我这么粗鲁依旧不相信呢。
直接就跑去把这4s店的总经销商叫了过来,我才知道,迈巴赫这种跑车,还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要预定的。最快明天送到。
这经销商态度倒是很多了,起码是素质高了一点,是个女老板,温柔的说了一通,大概是说,这迈巴赫要预定。最快也要明天从郑州送过来,而且,我们还要交十万定金,如果明天取消订单的话,我们就要赔偿百分之十的损失。
我点点头,既然选择了装逼,那就要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那销售经理刚才被我骂了,心里诸多不爽,跟经销商小心嘀咕了几句,毫不掩饰所以我听得清楚。
他说,“老板,我看这小子就是在装逼”
然而他不知道。装逼是每个人一生的修行,区别是有的装了一辈子,有的装着装着就成了真牛逼。
我毫不犹豫的把银行黑色卡放在了桌子上,我说,“定金十万,刷卡。”
这经销商都张大了嘴巴,毕竟,在这种县城,如此砸钱的人我绝对是第一个。
她战战兢兢的拿着卡,一直都是恍惚状态,直到我输了密码,PS机出了条。她才回过神来,态度骤然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范先生,你好你好,来,我们4s店有上好的茶叶,您到里面休息一下,购车有礼品相赠,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安排”
我直接就摇头拒绝了,这一会儿天都要黑了,我还得赶回家跟我爸妈吃团圆饭呢。
于是乎我说,“礼品相赠就算了,不如。你赠我个人情怎么样?”
经销商笑逐颜开的问我,“范先生,您说您说”
我扯了扯边儿上一脸懵逼的销售经理的红色领带,“这种眼神不犀利,看不懂装逼和真牛逼的销售员,早点儿辞退了吧,现在我大中华人均DP年年增长,消费水平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他这种玩意儿,不知道一年你们少销多少台豪车”
说完,我又毫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脸蛋子,脸蛋上的肉都要打颤。
然而,却一句也不敢顶,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这就是人吃人的社会,三年前我就明白了!
经销商赶紧点头,“是是是,范先生,你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做深刻检讨”
“行了,车什么时候能给我送到?”我懒得再计较,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小插曲,算不得什么。
经销商说,“明天中午之前,我们一准儿给您送到指定地址,您看怎么样范先生?”
我点头说行,就把家里的地址给留下。
离开4S店,零一直在抿嘴笑,她说,“装逼界以前我没有服过什么人,老板,你是第一个。”
然而我却说,“装逼是每个人一生都要虔诚对待的修行,与君共勉,与君共勉”
“啧啧”零咂了咂嘴,“论装逼我永远都在你的大裤衩下”
我觉得这段时间零没有之前那么冷冰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又融洽了许多。
坐在去乡间的客车上,田间小路摇摇晃晃的,我几乎又要睡着。
傍晚时分,家家点火,户户炊烟,牛羊欢跳。鸡鸭回笼
我又见到了那千年传统村口聚集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趁着这会儿天凉快,都出来嚼舌头根儿了。
一会儿说这家的老母鸡死了,一会儿说那家的狗丢了。
再大一点儿的是说村东头的王寡妇跟村西头的刘老汉昨天晚上有事儿,再或者就是某某某从县城带回来一个花姑娘,家里的媳妇儿人老黄花瘦。都哭成了泪人儿,可怜的不得了说完之后,赢得一片唏嘘,又或是一片感叹
可能是她们能从这种琐事上找到共鸣,所以这种村头儿风景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我记得鲁迅先生在文章里都说过吧。一直到现在,这原汁原味儿的嚼舌头根儿传统,还是这么地道。
其实我之所以反感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谈论,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被谈论过。
在之前,我们家过得不好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后来爸妈卯足了劲儿供我读书他们又说,读那么多书有啥用,看你爸你妈多辛苦。
后来我真的不读书了,又他妈有人说,你看看你看看,你爸妈供你读书这么多年。你终究是让他们失望,白白工作了那么多年啊
后来我又出去打工了,听人说,还是有人说我,一木这孩子难逃宿命啊,就是个穷苦命,过两年回来找个媳妇儿娶了,日子也就这么凑合过
每每听到这话,我都觉得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可是,这种情况屡禁不止,可能这种话题比中东和阿富汗打起来了都对她们这些人更加有吸引力。
我和零在村口下车,双手插兜,徒步而来。
远远的,这群村头小媳妇儿,就齐刷刷的看向了我们。
“哎,那边儿来了两个人能看清楚是谁不?”
另一人摇头说,“看不清楚哎,似乎是城里人。可是这徒步回来,估计是装逼的吧”
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