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纪泽率五百常胜军,搭乘着临时从路易丝父亲在汉口开办的邮政公司借到几艘小火轮,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在3月15日赶到了黄州城。。此时距离陈‘玉’成突袭黄州还有一天的时间,留给曾纪泽做布防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黄州城中一片‘混’‘乱’,李续宜、舒保的败军不知所踪,城中只有从英山一役中溃败而来的副将余昌际一部不足七百余人。好在曾纪泽出发不久就收到了胡林翼送来的一个好消息,骆秉章的率领着一万多人马已经赶到湖北,所部刘岳昭正在率两营人马往黄州方向‘挺’进,有了这将近一千余人的兵力,守住黄州当有十成把握。
可惜远水解不了近火,曾纪泽是等不到刘岳昭的人马了,因为他有哨骑很快带回来情报,一支三千人左右,打着清军旗号的部队正在赶来,距离黄州城不足三十余里。
曾纪泽断定这三千人就是陈‘玉’成派来的伪装成清军的太平军,他急忙与威利商讨应敌之策。那败军之将余际昌也参与到了讨论,他似乎是被太平军吓破了胆,一力主张撤退往武汉。
曾纪泽一见余际昌胆小如鼠样子就来火,厉声说道:“余将军,大清铁律,失土者斩,你先丢了英山,如今又要丢弃黄州,我看你是不想要脖子上这颗吃饭的家伙了吧。”
余际昌吓得一哆嗦,“失土者斩”确实是大清的一条铁律,但自大清开国以来,哪有不败之将,失土者斩只会在特定的情况下针对那些罪行重大的守将。余际昌心想我不就败了一次嘛,湘军那么多的将军,有谁是没有打过败仗,丢过城池的呢。
这时要是换别人也就罢了,但眼前这人偏偏是曾大帅的大公子,他要是一怒之下向曾大帅参他一本,上面真要按章程办起事来,自己这颗人头可真还不好保。
余际昌不敢再提撤退,喃喃道:“可是末将手下的兵力和大公子你带来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一千,粤匪那三千人来势凶猛,咱们要想守住黄州可不容易呀。”
曾纪泽之所以敢请战守黄州,也是轻过深思熟虑的,首先他是以逸待劳,占守城之势。其次太平军自以为假扮清军,可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但曾纪泽既已识破,反倒可以给对方出奇不意的一击。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曾纪泽的常胜军所配枪炮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射’程与杀伤力,在热兵器的作战中,武器的优势在局部战争中往往要比人数的优势更加突出。
曾纪泽信心十足:“放心吧,我带来的这支常胜军全装备着洋枪洋炮,别说是三千人,就是来三万人我也守得住。”
余际昌心对太平军心有余悸,“大少爷,粤匪军中装备的枪炮比咱们要多,他们的炮火厉害着呢,就凭这几百条枪和几‘门’炮,只怕压不住他们的火力呀。”
湘军自然也配备了一部分热武器,但大多是一些旧式的抬枪、鸟枪,主要还是以大刀长矛的冷兵器作战为主。
太平天国就不同了,他们对待与“洋兄弟”贸易保持着开放的态度,尤其热衷于***贸易,太平天国在后期的作战中十分重视热武器的应用,他们的军队中配备着相当数量的洋枪洋炮,远远高于清军中洋枪洋炮的所占比配。
尽管太平军的洋枪洋炮犀利,但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射’程较低。
火炮靠的是炮弹杀人,太平军的火‘药’来源主要靠战场缴获,进口,以及自制。通常清军在战败的情况下,都会将带不走的火‘药’毁掉,而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清廷与英法恢复了关系,欧洲各国开始对太平军实施武器禁运,又由于战场上火‘药’的消耗量极大,单凭前两种途径远远满足不了作战需要,因此到后期,太平军主要通过自制来获得火‘药’。
太平军把火‘药’叫做红粉,他们设厂制造的“红粉”基本是遵循传统的“一硝二硫三木炭”的配方,采取将古城墙的砖块与土煮沸熬干来获取成硝,这样的硝制备方便,但杂质多。而硫磺只能依赖于自然矿藏,可偏偏太平天国控制的地区并不盛产硫磺,于是他们不得在火‘药’中加重硝的份量,减少硫磺的用量。
如此一来,火‘药’的爆炸力强而燃烧‘性’差,直接导致了枪炮的‘射’程和穿透力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曾纪泽就是看中了关键的这一点,才敢有如此信心,对于余际昌的惊惶,曾纪泽觉得没有必要跟他细说这些理由。
尽管如此,余际昌和他这几百败军之将还是有些用处的,毕竟在***有限的情况下,还需要一定的‘肉’搏战给予敌人最后一击,曾纪泽当然舍不得让他这些‘精’心的训练的远程高级兵消耗在‘肉’搏战中,这桩刀头‘舔’血的活就只有靠余际昌这些不值钱的‘肉’兵来干了。
按照威利提议,曾纪泽把余际昌向部七百余人部署在了黄州城东南的树林之中,那片树林离通往黄州东‘门’的大道不足五百米,一旦太平军溃退,这七百人将半路截杀。
17日凌晨时分,东方微白。
哨骑回报,三千不明番号的人马正急行军向黄州奔来,不出半个时辰就要抵达城下。
曾纪泽有些兴奋,同样有些焦虑,毕竟这是他指挥下的第一战,胜了,便将为他在湘军中树立威望,更能证明他建立洋枪营的动议的正确‘性’。败了的话,乐观一点他就只能乖乖的回长沙,再去当他的曾家大少爷,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在这场战斗中。
威利不愧为一个优秀的职业军人,现在他站在这里,神情严肃而镇定,手握着军刀,目光敏锐有观察着城外的任何风吹草动,这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那副酒醉如泥的样子。他作为二把手,看到曾纪泽有些紧张,便安慰道:“曾,放心吧,有我在,这一仗我们一定赢。”
他的话给曾纪泽又增添了几分信心,于是他轻松的微笑,“如果你打赢了,我就请你喝一个月的酒。”
威利眼睛一亮:“说定了,到时我要喝你们湖北最好的酒。”
曾纪泽拍了拍他肩膀:“你只要打赢了,别说是湖北最好的酒,我请你喝大清国最好的酒。”
威利得意的笑了:“那你就等着破产吧。”
东方扬起尘头,轰轰的脚步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的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向了城外。
借着渐亮的晨光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人马正朝黄州城急扑而来,曾纪泽暗暗凝起了眉头,“陈‘玉’成,尽管放马过来吧,就让我这‘菜鸟’会一会你这一代名将。”